1843 黑手高懸霸主鞭 10 開拔
月30日
“長沙苦戰,蕭朝貴陣亡,我們要出手么?”李穎修陳述著東廠報告的十日前的戰局,問楚劍功。
“蕭朝貴還是死了。”楚劍功并不知道太平天國的權力結構發生變化,他只是感嘆歷史未變,“如果我們現在介入,歷史是不是就變了?”
“歷史早就變了。如果我們現在下定決心,推翻清廷并非不可能。”
“但是我們的戰略,用商品經濟的大潮摧毀中國舊農村,會受到影響。”
“我們就算接管了全國政權,商品經濟還是會摧毀舊農村的。”李穎修說,“大勢如此,自由經濟學派和馬克思主義者,在這個潮流上的結論是一致的。”
“但如果我們奪取了全國政權,破產農民的怨恨就會對準我們。破產農民,還有地主,會瘋狂的涌入城市,這個潮流會把我們新生的政權撕得粉碎。”
“可以用戶口、集體農莊、生產隊把農民都約束起來。”李穎修說:“歷史證明,限制他們三十年沒有問題。同時還可以用工農剪刀差,進行原始積累。”
“然后呢,商品經濟的春風吹活了家庭年產承包責任制,解放了農村的活力,于是以糧食價格上漲為標志開始‘價格闖關’,這樣,只用十年,我們的政權就會面對新的關口,到時候,不知道誰來說‘老了,無所謂了’。”
“你這人真無聊……”
“何必冒險,清廷還是站好最后一班崗,替我們承擔所有的怨恨吧。”
京師。
軍機大臣隆文下朝之后,往家里去,他家住在京城靠北面的地方。
轎夫走了一段,停了下來。“老爺,前面有軍漢洶酒鬧事。取儀仗將他們趕開吧。”
“又是神機軍那些胡滑小兒,不要招惹他們,過兩天他們走了,就清凈了。”
在木蘭圍場校閱之后,兩白旗,兩藍旗就準備開拔。每個旗給了一萬兩白銀的開拔費,每個旗隊長再單給一千兩。
而神機軍中多有些以前駐京八旗和綠營的人,他們好久沒有回京城了。于是皇帝開恩,讓這些軍漢以旗隊為單位,不帶武器,臨走前進京城逛逛。
“小弟我就要南下兩淮,大哥你有沒有什么要交代的。”
在靠僻靜處的一個小攤上,正紅旗漢軍旗隊長孫武安正在給正白旗漢軍旗隊長苗人鳳踐行。
“江南織造,貢品啊。苗爺你想點辦法,小弟我在京城有路子,可以賣出去,錢少不了你的。”
“隆哥,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兩兄弟,提什么錢。不過我是去淮南,然后下湖廣,蘇州……恐怕不好辦哪。”
“哎呀,靈活點嘛,你就不會轉進一下?就算到不了蘇州,淮南也有不少好東西啊。”
“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去過。”孫武安不高興了,“你去了看嘛,有什么就弄什么。像你這種死腦筋,一輩子發不了家。”
“謝謝隆哥你指點。不過,沒本錢?”苗人鳳說。
“你看你死腦筋吧。你們剛發的開拔費呢?”
“落到小弟1旗隊的才兩千兩,還有給下面的參領,佐領。”
“拉著他們一起做生意。讓他們入股。”
“這不太好吧。”
“不愿意算了。”孫武安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兩人喝酒吃菜,悶了一會,孫武安說:“我還有個沒本錢的招,賒賬。淮上商家,徽商,家底厚著呢。讓他們先墊出來。”
“他們愿意嗎?”
“當然愿意了,你們正白旗這么大老遠的跑過去,保境安民,拿他點東西,還不是理所當然的。他還好意思找你要錢?”
“也對!”苗人鳳憨厚的笑了起來,“大哥真是有本生意經啊。”
“沒好處,誰來當這大頭兵呀。我就羨慕你,可以下去生發,我們正紅旗還得留在張家口受苦。”
“大哥別著急,平了發匪,還要南下剿共。想想匪共,靠我們三個旗,那哪打得過啊。正紅旗,肯定要南下,小弟先去探路子,到時候等大哥來了,讓隆哥你帶著小弟發財。”
“還行,你小子越來越上道了,我聽說匪共有洋紗洋布,洋火洋油,洋米洋面,都是好東西啊。”
“可那個,楚……叛逆,會跟咱們做生意么?”
“傻啊,你,他不和咱們做生意,咱們在兩淮,或者兩湖,拉個大戶當門面,貼上去唄,你呀,還是不上道。”
”大哥教訓得是。我敬大哥一杯。”
保定,一家驢肉火鍋店,三男一女,圍著張桌子,大吃大嚼。那女子手持一把短刀,給眾人分肉。
“兩年多以前,就在這家店里,和山海關的宋慶,黑龍江馬隊的早慢熊斯基,尼古拉斯一起喝酒,然后南下揚州。時間一晃,都過了這么久了。早慢熊斯基,尼古拉斯,都成了匪共里頭有名頭的人物,宋慶在山海關也當上參將。”馬千山絮絮叨叨的說道。
“老馬。這事情你都說了好多回了。”那女子小聲說著,“早慢熊斯基,尼古拉斯的事情,你別老念叨了,讓別人聽去,就是一個通匪,要殺頭的。”
“弟妹你又嚇唬我,我怕什么?別說我,就說我們鑲藍旗都統,現在東北剿總鄭親王端華,當年也是跟著楚劍功跑步的,我要算通匪,那他算什么?對吧,大范。”
坐在一邊的范鐵錫嘿嘿笑笑:“這次我們鑲藍旗是北上奉天,防備羅剎,和楚劍功他們對不上,說說也沒事。”
“你看你們,光顧著說話,方師爺把鍋里的肉都要吃完了。”
“哪里哪里。”方從哲說,“我飯量小,只好笨鳥先飛。”
范鐵錫說:“方師爺讀書人吶。做什么都是光面堂皇的。來來來,光吃肉不行,你要喝酒。這杯干了,誰不喝我揍他。”說完一揚脖子,喝光了面前的酒。
董瀟瀟輕輕一笑,把酒慢慢喝掉,馬千山也喝掉了。方從哲猶豫了半天,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方師爺,你這個樣子,到了關外會凍死的。”董瀟瀟在一旁叫道。
“我說,”范鐵錫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的說:“我估摸著,我們這一次出關,就不會回來了,肯定一輩子駐屯奉天。我反正關外八旗出身,也就是回家,老馬你可回不了熱河了。”
“沒事。我反正光棍一條,關外塞外,對我來說一碼事情。倒是方師爺,江南的讀書人。說實話,方師爺,不如我跟你把帳結了,你這就回家去吧。”
“那怎么能行,方師爺在鄭親王那里都掛了號了,知道老馬有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師爺,王爺準備請方師爺入幕府呢。”
“你們真是看不起讀書人,也看不清大勢。可我看得清啊。”方從哲說,“不食五鼎烹,就受五鼎烹,我當然會跟著你們到關外。”
“方師爺,別拽文,什么意思?”
“大范,老馬,建功立業,正當其時,董姐,想不想做誥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