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想到這個名字,葉楓也好一陣沉默,三井財閥,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也仍然是世界性的大財團,仍然是日本第一大財團,只是相比之下,三井甚至還不三菱,住友等財團名聲響亮,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財團幾乎自成立伊始就一直把持著日本最大的經濟份額,而他名聲不夠響亮的原因,就是因為三井喜歡隱藏在幕后成為影子。而實際上的它的影響力遍及各個行業,就像阿拉斯加的黃金城一樣,無處不在。
在三井財團內,除了三井銀行(后世的櫻花銀行)、三井物產,三井不動產這三個核心支柱企業外,其旗下的絕大部分企業幾乎都不帶任何三井的字眼,在外人眼中,這些企業似乎于三井沒有任何關聯,但卻沒人知道,這些企業實際上都是三井藏在幕后掌控。這個做法在歷史上一直延續到后世,即使二十一世紀都是如此,而且還將這個隱于幕后的做法進一步發揚光大。
后世的三井在世界500強里面除了曾在第一外,其后便直線下降,一個曾經連續多年占據世界500強前5位的企業,進入二十一世紀來淡出了人們視野。在外人眼中,它扮演了日本十年失落時代的代表,跟當時的日本經濟一樣,似乎進入了衰退,但卻沒有人知道,三井不但沒有衰落,反而是成為了一個更為強大的隱藏起來的巨人。
后世三井成功的奧秘就是,憑借對產業鏈最上游資源類企業一般不超過10%的參股、入股作為潤滑劑,取得資源品的長期價格控制優勢;同時借助龐大的物流和貿易網絡,三井把這種優勢進一步鞏固。這樣的路徑,在三井帝國的版圖上進行了最大限度的復制,從核電站到雞蛋,幾乎囊括了所有能夠想象的產業。
也因此,甚少有人知道三井通過各種隱秘渠道越來越廣泛的影響世界經濟,尤其是與之一水之隔的中國——比如稀有功能糖產業。后世如果沒有中國企業奮起直追,三井于7年前布下的棋局,將扼住13億中國人未來健康食糖的咽喉。
無論是農作物、礦產資源還是消費品,無論是原材料、中間件亦或是終端商品,在所有的生產、貿易和物流環節,三井都扮演著“幕后推手”的角色,將自己的下屬公司以及關聯企業推到臺前,不斷地擴大著市場、資源和疆土,謀求著利潤最大化,而自己則隱藏起來,像極了“影子帝國”里的王者。
三井的經營策略,就是如影子般站在企業背后,利用自己雄厚的資本、發達的貿易體系以及占有的豐富資源,在推動企業的發展同時,也向著世界微觀經濟的每一個角落滲透。通過化整為零隱藏于大小各類企業背后的三井帝國,事實上有著自己的一套“行動邏輯”——資源、貿易、金融以及信息是為關鍵詞。
逐一看來,后世全球貿易網絡、產業資本與金融資本的融合,以綜合供應鏈管理為特征的物流體系,以及強大的信息搜集系統,正是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得以高效運轉的關鍵所在。
后世的三井厲害到什么程度?可以用一句話形容,即如果按照股權將世界500強榜上的豐田、東芝、新日鐵、松下,三洋等與其有千絲萬縷關系的企業產值還原,她仍將是毫無爭議的世界500強no.1。這個企業就是日本三井物產綜合商社。注意,這只是三井物產,不包括其另兩大核心,三井即櫻花銀行和三井不動產。
沒錯,豐田、東芝、索尼、松下、三洋、nec都是三井財團體系的重要成員,在它們看似競爭激烈的背后,背地里卻有著更多的共謀。
后世深受其害的就是中國,從基礎制造業、高科技產業到能源礦產,三井財團在后世的中國展開了令人震驚的精妙布局,眾多中國企業已被三井層層“捆綁”。“海、陸、空”三位一體的準軍事化財團體制始終是日本經濟的脊梁,而不被中國人所知。
葉楓之所以對這個三井的印象如此深刻,就在于他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日本三井財團把自己扮成一個“失去10年”的虛弱巨人,暗中卻把持著微觀經濟的命脈,從“細節”上來控制整個世界
中國著名的國有企業上海寶鋼怎么被日本財團稱為他們的成員企業了呢?
創建了新浪網的四通集團曾經“與巨人同行”,卻被業界稱為“引狼入室”,這個巨人和狼到底是誰呢?
你知道誰曾經打造了索尼公司,又宣稱將上海廣電集團再打造成一個“中國的索尼”嗎?
東芝與索尼在藍光dvd標準上的競爭不過是演給外人的一場戲,其實它們是一家人,誰又是它們的家長呢?
日系手機真的全都敗走中國,還是另有圖謀?這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你清楚這盤棋的對手是誰嗎?
為什么日本媒體把中國的“和諧號”列車稱為“異鄉的新干線”,這又與“臺灣新干線”有什么聯系呢?
在中國航油集團輸掉55億美元的“賭局”中,誰是那個麻將桌上“3對1”的幕后莊家?
“豐田汽車”真的是豐田家族創建和經營起來的,還是另有其人?暗中布局中國汽車產業鏈的又是誰?
誰在背后為東芝撐腰,以42億美元吞下了西屋電氣,拿到了80億美元的中國訂單,又打響了“核大戰”?
答案只有一個:三井
具體詳情不需累述,光是這一段話,就能夠形容出三井的強大,而此時的三井雖然還遠未到后世那樣恐怖的等級,但即便是現在的他也是無可爭議的日本第一大壟斷資本集團,其財閥內部操作模式其實就是后世三井操作模式的基礎,在現在的日本除了三井的幾個支柱企業,很多日本名企實際上都是沒有掛著三井標記的直系或準直系企業,起碼上百家企業有著三井財閥的股權控制。
這樣一個龐大的財團幾乎相當于阿拉斯加黃金城的存在,論底氣,確實不是其他財閥特別是安田那樣的財閥可比的,也是阿拉斯加企業在三井財閥面前屢屢碰釘子的原因。或者可以說,其中不無日本政府的影響在內,在這種艱難形勢下,其他的都可以向阿拉斯加讓步,但只要保住三井,住友,三菱等幾個主要財團不被控制,那么日本經濟就可以保住最基本的自主權。
對于這個財閥,葉楓本身對于沒有什么好印象,因為這個財閥與住友,三菱一樣,是日本國內激進勢力追隨者或者說操控者,此前日本的擴張就少不了這個財閥的身影,甚至于要不是阿拉斯加的崛起,要不是太平洋海戰和1919年阿日戰爭,導致日本大敗,那么三井財閥為代表的日本幾乎所以財閥都會跟后世歷史一樣追隨著日本國家軍事的擴張而在全世界經濟版圖中猖狂擴張實力。最終以此奠定后世全球赫赫有名的大財團的根基。
至于住友財團,相比三井和三菱,現在其實力要遠遠弱小許多,居四大財閥第三位,而在金融實力上要又要弱于安田財閥,所以從實質上來說,住友財閥的實力比安田強不了多少,他強的只是比安田多了一些實體經濟。
而且住友相對較弱,也是后世歷史上二戰后住友遠不如三井、三菱財閥那樣被分解的那么徹底的原因,他的集團核心資產都得以保住,也使得他后來能夠成為各大財閥中在戰后恢復最快的,到六七十年代最終成了與三井、三菱真正可以比肩的大型財團,其后更是依靠在金融商業上的根基,在整體實力上還略微超過三菱。
不過不管怎么說,住友財團跟其他日本財閥一樣,以前都是堅定的對外擴張支持者,即便他現在遠比三井,三菱弱,但也是超過安田財閥的第三大財閥,他們控制的日本企業也是多達數十上百家,特別是銅礦幾乎被壟斷,而且住友財閥相比其他財閥,有一個更明顯的特點,那就是住友的資產高度集中,絕大部分直接掌握在住友家族手中,這比三井,三菱,安田財閥要集中的多。
所以對于這個財閥,雖然漢德森剛才解釋說住友現在還在觀望,并沒有完全斷絕向阿拉斯加企業出讓資產的可能,但葉楓卻相信,住友與其說在觀望,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是在等待三井、三菱的結果,他想看到三井的堅持會有何結果,想看到三菱那種滲透的做法能否成功。
說白了,住友財閥這種將財產高度集中在家族手中的做法就表明了這個家族對撐控權的看重,這種家族對于外來資本的滲透其實是最為抵觸的,要不是現在日本國家實力太弱,阿拉斯加這個太上皇太過強大,說不定住友硬抗的可能比三井更甚。
他們現在觀望就是想看看結果,若三井硬抗吃虧,他們就會選擇三菱的作法,若三菱的做法也被阻止,那個時候住友為了保住家產才有可能不得不出讓一些資產以保住家族的生存。但葉楓同樣不喜歡這種觀風派,而且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住友只怕最傾向的還是與三井一樣,打算硬扛,所以對于住友,葉楓可沒有打算留出時間給他們慢慢觀風。
現在三井,住友采取不合作態度,三菱則暗地里耍著陰謀,正好給予了葉楓嚴厲打壓這三大財閥的借口。
葉楓沉思半晌,終于抬頭對著漢德森道:“對于三井,住友,三菱財閥,應該做為嚴厲打壓的對像,即便不著相的做法,那也應該是單獨對這三大財閥保留原來的原材料,進出口渠道的限制。不能讓他們恢復過來。”
“三菱?三菱的合作態度應該還算不錯吧,雖然比不得安田和淺野等財閥,但基本上也出讓了接近其所有實力的五分之一左右,其中還包括三菱礦業這個核心產業”漢德森有些疑惑的道,同時眼里略微透露出一絲著急。
葉楓看了漢德森一眼,知道那一絲著急是因為什么原因,看看這個表格就知道,三菱選擇的最大合作對像就是漢德森的朋友尼爾斯.安德森的安德森財團,包括三菱制鐵與太平洋鋼鐵的交易,那個三菱財閥核心產業之一的三菱礦業也是出讓給安德森財團的安德森礦業。如果將三菱列入繼續打壓的范圍,那么無疑與其展開密切合作的安德森財團也會受到很多影響,甚至其收購的三菱制鐵和三菱礦業也會成為一塊雞肋。
葉楓冷笑一聲道:“三菱財閥很聰明,不過他們聰明過頭了,你看看,其實說到底,他們就是出讓了一個效益大幅下降的三菱制鐵和三菱礦業,其他的幾個工商企業也多屬雞肋,他們核心的保有真正利益的三菱商事,三菱銀行,三菱造紙,三菱重工卻是一個都沒有出讓,即便連參股都沒有接受。反而他們在此次行動中在太平洋鋼鐵拿到了25%的股權,還通過出售實際上礦石來源已經嚴重縮水的三菱礦業從安德森礦業拿到了30%的股權,這個安德森讓步太多了,這兩個因原料受制都快活不下去的三菱企業還需要拿股份去換嗎?難怪日本人都要高呼他們取得了一次勝利”
漢德森聽了葉楓的話,仔細想了一下,也不由暗嘆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道:“這是我疏忽了,看來三菱的動作嚴格來說是包藏禍心的做法,其實他們本來還打算通過長崎造船廠與溫哥華造船廠進行互換股權,即溫哥華造船廠因此得到了長崎造船廠的60%股權,但三菱也籍此得到溫哥華造船廠的25%股權不過跟安德森集團不一樣,最終溫哥華船廠拒絕了這個交易”
“什么”葉楓不由大皺眉頭,日本造船業現在還值幾個錢,哪一個船廠不是快活不下去了,這種產業還需要拿出股份來交易嗎?還好溫哥華船廠的負責人還是很清醒的,只是這個三菱的作為看上去就越發有些可惡了。在葉楓看來,這甚至比頂著不放的三井更可惡。
“那些涉及股權的交易還沒有通過國家戰略安全委員會的審核吧?”
因為涉及到了阿拉斯加企業的股權,且屬于大股權戰略行業交易,是必須經過國家戰略安全委員會審核才能正式成交的。
漢德森馬上搖頭道:“沒有,因為這段時間相關要審核的項目很多,所以目前除了你特許的與日本政府交易的八幡制鐵已經特批通過外,其他的一些重大項目都還沒有通過審核”
“通知國家戰略安全委員會要嚴格審核這種股權交換,像三菱的交易馬上叫停,嗯,不管是三菱制鐵還是三菱礦業的相關交易都應該叫停,安德森那里你親自去解釋,三菱動機不純啊,像三菱制鐵,其大部分技術人才遠不能與八幡相比,這種交易要不就是全資收購,股權置換沒有必要。”
漢德森不由苦笑著點頭,可以想像安德森到時會有何表情了,為什么,八幡制鐵30%的股權都成,他那25%反倒不行了?
尼爾斯啊,總是這么欠缺政治敏感性,羅伯特.漢德森心里暗自嘆氣。
這時葉楓又拿起筆開始圈畫起來,一邊道:“安田財閥及他們相關的淺野等幾個財閥未來可以放寬限制,還有古河財閥等幾個態度擺得比較端正的都可以傾斜其他如鲇川財閥等等則維持現狀,以觀后效。而三井和三菱,住友,中島,野村則不用客氣,屬于嚴厲打壓的財閥,我們要讓他們明白,他們頭上的天變了,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
“現本席宣判:貝元鵬,男,57歲,原密克羅尼西亞市市長……瀆職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
“貝先生,貝先生,我是環球電臺記者……這次你被宣判無罪,加上此前進行的相關審判罪名都沒有成立,這意味著到現在為止,因密克羅尼西亞窩案而產生的一系列審判完全結束,你成為唯一一名洗脫所有罪名的被告,對此你有何感想?”
“有一句詞你用錯了,不是洗脫罪名,我本沒有罪,何來洗脫一說,要說感想,我最大的感想就是我們的法律還是基本公正的,我們的司法人員也嚴格遵守了各項法律規定,這才是我沒有因此無辜進入監獄的最大原因……”
“貝先生說我們的法律是公正的,那么是否可以認為貝先生同樣認可了此次司法檢查并沒有刻意針對你,要知道在此之前,你一直強調,你遭到了上層刻意打壓……”
“錯,我說的是基本公正,并非代表完全公正,也不代表公正的法律就會得到所有人遵守,而很明顯的,此次檢查受到了其他因素干擾,這是顯而易見的,廉政總署的調查報告早已顯示我在密克羅尼西亞一案中,并沒有貪污受賄行為,我是清白,但在此情況下,我仍然受到了三次審判,而最后判決結果,也都證明我是無辜的,那么我就在想,為何我會連續遭到三次審判,我是清白的,從一開始我連審判席都不應該上”
“但是貝先生,這一次你的罪名是瀆職,密克羅尼西亞一案涉案人數多達數十名,基本上三分之二都是政府官員,且其中數人犯罪行為極為嚴重,做為當時的在任市長,難道你不認為,在對下級官員的監督上是可能存在缺失狀況嗎?”
……
“記者先生,對下級官員的監督的確是有缺失,但我要反問一句,對于官員的監督權是在何人手上?議會,司法檢查機構?但是這些機構并不屬于市長的管轄范圍之內,注意我說的是市長并無權直接管理這些機構根據對市長的職權定義,市長的權利在于行政權”
“那么是否可以認為貝先生的意思密市窩案的主要責任在于當地甚至上級司法監督機構的不作為而造成的,但是如果我對法律解讀無誤的話,市長是享有行政權,但是在同級機構中,市長也是一地最高首腦,下層官員出現大面積貪污受賄,以權謀私行為,作為一地最高首腦,瀆職應該也是很明確的”
“你是環球電臺的記者?不管你是哪個電臺的記者,記者先生,這超出了你的權限,是否瀆職,剛剛的審判已經作出了清晰的解釋”
……
“貝先生,我是國民晚報的記者,到目前為止,你現在已經完全是清白之身了,那么對于以后你有何打算”
“未來的打算,呵呵,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瓦爾迪茲,與我的家人團聚,去去身上這一身霉氣”
“眾所周知,貝先生家境殷實,在瓦爾迪茲擁有不少的產業,雖然貝先生早在二十年前就開始從政,此后并未直接從事商業經營,但如今經歷了密市窩案影響,貝先生是否打算從此離開政壇,從事商業經營呢”
“你這句話問的有問題,所以我首先要解釋一下,我的家境的確不錯,但注意這不表示這都是因為我從政后以權謀私帶來的,這一點廉政公署的公報上清楚的顯示了,貝氏實業集團雖然是我早年打下的底子,但自當選省市議員后,就再沒有涉入過家族產業的經營,貝氏實業此后的發展由專業的經理人負責,賴于國內國際高速的經濟推動而取得的成績,也是完全遵循國家、地方各項法律的合法經營,甚至于可以看到,自我擔任密市最高行政長官以來,密市經濟高速發展,但貝氏實業甚至于我有關的親屬家人基本上都會避開密市,貝氏實業至今在全國六十余省市都有投資,唯獨在密市是一片空白”
“對不起,貝先生,我并沒有任何置疑貝氏實業違法經營的意思,不過從你剛才的話里,是否表示你認為此前的國家經濟政策并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是極為恰當的,正是國內正確的經濟政策使得國家經濟得以高速發展,但是這個政策自密市窩案之后,已經開始逐步轉變,經濟發展的同時更加注重民生,注意財富的公享……”
“不,我認為這個政策的轉變是非常及時的,但是我一直堅持一點,那就是時代是在變化的,現在的轉變不代表以前的政策就是錯誤的,以前的國家大部分省市基礎薄弱,想要發展起來,必然會在各方面造成一些不平衡,甚至給部分階層帶來傷害,縱觀全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都有一個漸進的階段過程,而在此過程當中,或多或少的都會有各種問題發生,就像在密市一樣。在密市市長任上的幾年,是美好的,我很懷念在密市的工作時光。當然在密市因為高速的經濟發展,大部分人們受益了,但有少部分人沒有享受到應有的成果,甚至可能還有一群人因此而得到了不公正對待,在此我想錯這次機會向這一部分民眾道歉對不起”
“那么貝先生,你認為你在密市的做法并沒有錯誤?在行政命令繞過法律這方面,在國會聽證會上是認為你有錯誤的,雖然不涉及到刑事民事責任,但行政責任卻是肯定的……”
“你扯遠了,記者先生,我記得你剛才問起的是我未來的打算,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首先會回瓦爾迪茲,但不代表我將轉入商業經營,今年是選舉年,馬上就要到國會選舉了,我打算再次競選國會議員”
“國會議員”響起一片記者驚詫的聲音:“貝先生,你有信心成功當選嗎,要知道,雖然密市窩案證明了你的清白,但在行政責任上,變相架空議會權利的責任卻仍然存在,甚至可以說這相當于你在政治上的污點,這種情況下,想要總選國會議員對你來說難度不小”
“不,我很有信心,我相信密市數年的高速發展所有人都很清楚,至于所謂的行政責任在我看來,就在于法律界限上的模糊造成的,所謂行政干擾,并不只有密市,就像我此前堅持的一樣,對我的審判,同樣是一種來自其他行政因素的干擾,是的,這一點我確定,所有我要總選國會議員,我的主張是進一步明析各項法律的界限和定義,并致力于讓所有人都嚴格遵守它,做為一個長期擔任省市地方行政官員的人來說,對于法律的理解會更有經驗,更能切中利害,我想在河南省,在密市的工作經歷是我的一個優勢,而不是劣勢……”
“啪”葉楓一把關掉桌上那部收音機的開關,然后擰著眉頭對著坐在面前的岑仲庭和勞爾森道:“你們有何看法?”
勞爾森有些猶豫,倒是岑仲庭僅僅遲疑了兩秒便道:“葉帥,很明顯,貝元鵬話里話外都有指責我們通過行政干擾強行起訴他瀆職的意思”
葉楓吸了一口氣,他明白勞爾森為何猶豫,可能勞爾森的的心里也是有所認同的,嚴格來說,對于貝元鵬還真有些不好處理,密市窩案影響深遠,對于政府聲譽也是影響極為惡劣,但貝元鵬這個造成主要錯誤的人卻反而成為窩案中唯一一個獲得清白的嫌疑人。
在葉楓看來,貝元鵬的責任其實很大,最終在貪污受賄等職務、經濟犯罪中都沒有直接污點的情況下,葉楓不得不要求總檢察長勞爾森以瀆職罪名起訴他,希望可以讓他受些教訓,但是結果讓葉楓不免有些失望,最高法院最終判貝元鵬無罪。
而且葉楓還不好說什么,葉楓其實也不想干涉司法公正,既然法院判他無罪那葉楓自然也不會強行要求最高法院判決貝元鵬有罪。
“說到底的關鍵,其實就是貝元鵬所說,很多法律我們的定義有些模糊,不夠明晰,就拿這個瀆職來說,密市犯案人員都是個人行動,就算最后形成了一個犯罪共同利益團體,但貝元鵬自己卻完全沒有參與,而且也完全不知道,他被下屬欺瞞了,但這其實只能說貝元鵬失察,而且就像他所說,主要責任是司法機構和議會,因為監督檢查權在他們手上,其實這里面就有矛盾,要不要確立地方長官的最高權限?如果確立,那未來就可能使得地方長官從事實上凌駕地方司法,監督機構之上,那就更有可能產生行政法規代替法律治理地方的機會,如果不確立,也會像密市一樣,造成行政長官對于司法監督機構沒有任何制約”勞爾森這時說話了。
葉楓卻馬上搖了搖頭:“不,漢斯,你也被貝元鵬繞彎子的話繞進去了,其實這里面并沒有矛盾,三權分立,又相互制約,其實之間都有聯系的,并不是完全孤立的獨立的地盤,那個記者其實沒有說錯,雖然三權分立,但實際上,行政長官是地方最高首腦,就像國家層面上一樣,總統是最高首腦,但是難道國家就沒有三權分立了?在地方上其實,更不會出現這種矛盾,因為他還有上級,在密市案中,我們真正要注意到的其實是一些執行上的漏洞以,當然對于法律定義上的模糊我同樣是認同的。”
葉楓停頓了一下道:“貝元鵬真的沒有責任?我相信這樣說,你們也不會真的認同吧,但法院不能判他入罪也并沒有錯,關鍵就在于此前對瀆職的定義和界限沒有明確,或者說當時并沒有預料到密市這樣的情況,密市窩案發生的最大原因其實首先就在于貝元鵬逐步透過行政權利繞過議會等立法機構治理地方,并逐漸的從事實上削弱了這些立法,司法機構的權利,使得行政官員集中了大部分權利,給了他們以權謀私的機會,也給他們提供了最好的避免被調查質詢的機會。所以我才堅定的認為貝元鵬就算沒有其他罪行,那么失察瀆職責任是肯定的,而且很大,可以說正是他的作為或直接或間接的為密市那一窩碩鼠創造了機會。而因為此前的法律對此沒有明確界限和定義,最終讓貝元鵬只在國會聽證會上因為繞過地方議會的行為受到了責難,但國會是立法監督機構,不是執法判決機構,在法院的判決中,法院卻找不到合適的法律來做為判決貝元鵬有罪的標準,這才是貝元鵬脫身的原因。”
勞爾森這時鄭重的點了點頭,這樣一說,勞爾森倒不覺得葉楓此前堅持要以瀆職罪起訴貝元鵬是純粹的行政性干涉了。
“看來貝元鵬有一點沒有說錯,加強法律漏洞的完善,加強法律定義及界限的細分很重要。”
葉楓沉吟片刻對著岑鐘廷問道:“這兩年來,對其他省市的明查暗訪應該已經全部結束了吧,有什么收獲?”
岑仲廷馬上打開面前的那一摞文件道:“從根本上來說,我們的官員素質還是不錯的,雖然我們的法律還不盡完善,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漏洞,但像密市那樣的窩案很少,不過雖然沒有窩案,個案甚至涉及到數人的小團體還是有不少,身份最高的也涉及到了省市長有貪污受賄及以權謀私的行為,有些這兩年差不多都已經陸續得到處理和審判。不過這兩年的調查,像貝元鵬那樣采用行政法規甚至直接用行政命令繞過議會的情況卻有不少,程度有輕有重,甚至一些以權謀私的個案也不無因這種作法而得到機會的。但這已經不能算是我們廉政總署的調查處理范圍了”
葉楓接過岑仲廷遞過來的文件看了一下,涉及的省市多達十幾二十個,雖然這兩年隨著政策轉變,這種行為越來越少了,但貝元鵬的脫罪,還是讓葉楓下定決心殺一兩個猴子儆雞,否則貝元鵬的脫罪會產生極其不好的風向帶動作用。
葉楓將文件遞給勞爾森道:“漢斯,這份資料你留著,這段時間加緊調查,我會跟劉主席商談,盡量將瀆職等界限模糊的法律法規盡快完善,等相關法律完善,那些行為嚴重的以瀆職罪起訴,貝元鵬脫罪的風向很不好,這已經不是行政干涉的問題了,必須要通過實例殺一殺這股風氣,不能讓人以為行政法規、命令繞過議會是一種問題不大的行為”
葉楓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勞爾森倒也理解,葉楓真的是無奈為之,他也不是真的這么想將人下大獄,實在是貝元鵬在密市的作為影響太過嚴重,也許不是每一個地方長官都看清楚了貝元鵬的作為到底有多大的實質害處,簡直就是提供了以權謀私的溫床啊。但現在因為法律的不完善,貝元鵬清白脫罪,就更容易讓人誤以為這種行為并不是太過嚴重的問題,葉楓現在無法殺猴,就只能殺雞,而且要殺幾只大雞,抓兩個典型扭轉這個看法。
勞爾森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到時是否要繼續起訴貝元鵬?”
論典型,論造成的影響之大,后果之惡劣,文件上可沒有哪個人可與貝元鵬相比。
葉楓深吸了一口氣道:“法律也有先后,貝元鵬本身又并沒有污點,既然他現在已經被判無罪,我們當然要遵守現行法律的規定,法律完善后,已經不適用于他了,若再強行起訴,那就真正是在針對他個人,這不好,而且也真正影響了司法的公正。當然,若未來他還有這種行為,自然不消說,不過,我相信經過此次,在這一點上他應該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再說他不是要競選國會議員嗎,他自己當了國會議員,應該會更加能夠感受到行政法規命令代替議會立法的害處吧”
“國會議員只怕他還真的很難當選呢,要知道他才剛剛脫罪,就去競選,身上還帶著政治污點,很難讓民眾相信于他”岑仲廷笑道。
葉楓卻搖了搖頭:“不,雖然從感情上來說,我并不希望他當選,但并不代他競選就一定失敗,其實這一次的風波,對他個人來說,也并非全是劣勢,首先,證明了他個人的操守是非常好的,二來也讓人注意到了他在遙遠的密市在發展經濟方面還是表現了相當的能力,也就證明了他并非是能力平庸之人,而且你看他的講話,話里話外其實都在撇清他在密市的行政錯誤不在于他個人,而在于責權利方面的界限模糊,同時也宣揚了他在密市的工作實際上成果是斐然的,雖然有一部分人得到了不公正待遇,但你看他說的,在那個階段,哪個省市在發展經濟過程中不會有一部分不能得到應有的經濟發展成果呢。而且因為他個人操守清白,使得他所說的行政官員貪污等以權謀私是一種個人行為及司法監督等機構的失職,責任主要并不在于他似乎就有了些說服力。所以憑貝元鵬的能力,若是競選國會議員,他還是有很大希望可以成功的反倒他若是競選地方市縣行政長官成功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國會議員和地方議員是民眾直接選舉的,他的污點實際上對于大部分民眾并沒有多大作用,甚至普通平民也不能看到他在密市那種作法的害處,密市數年經濟大發展的成果還是可以看到的,而他個人操守清白卻受到三次審判,在民眾當中反而很可能掙到感情同情票,只要他把身上的那些污點盡量撇清自然還是有很大機會當選成功的,倒是競選市縣長,因為是由議員投票,他當選的可能性要得小的多,原因,自然是議會等機構會擔心貝元鵬跟密市任上一樣未來架空議會等機構的存在。
這時勞爾森也點了點頭道:“不錯,更何況貝元鵬的選區在河南省,他在河南省從政十數年政績其實很不錯,當選河南省籍的國會議員確實有很大可能”
葉楓沉默中慢慢點頭,不過他不打算跟當初剛發現貝元鵬的問題時那樣,準備在貝元鵬真的競選議員時通過行政手段干擾,畢竟貝元鵬本身操守確實不錯,這推翻了當初葉楓以為貝元鵬可能屁股底下極不干凈的推斷,而且他剛才所說的要在法律上盡力將模糊界限消除,在加強法律效力與定義上多做工作,這一點符合葉楓的想法。
國會議員不同于最高行政長官,議員權利再大,也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所有工作的,不像行政首長制定法規和下達命令,一個人可以影響一片,一個法律是需要一群人而且是一大群人取得共識才能成功的。
所以雖然貝元鵬上了葉楓需要注意的黑名單,但若他只是競選國會議員,葉楓并不打算干涉。他也無權干涉這種民選結果,當然他若是競選地方行政官員,葉楓就不得不注意一下了,不過那是他未來可以干涉到的,而且葉楓相信,競選地方行政官員,貝元鵬成功的希望實在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