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的姚修煜從沒有想過陷阱會在多年前就設下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年姚老爺子雖然不喜歡姚修煜的這個女友,但是背景調查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這才導致后面事情的發(fā)生。
“初一開學一個多月,她突然請假了一個星期,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她出事了。”姚修煜苦澀一笑,端過茶幾上已經(jīng)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苦澀的茶味如同當年他的心境一般。
從小學認識,到初中整整七年的時間,姚修煜將李珣當成了自己的朋友,這是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姚修煜只知道李珣家境不好,因為她的衣服鞋子都洗的泛白,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永遠都是打最便宜的素菜。
不過也許是照顧李珣的自尊心,姚修煜只能默默的幫助她,而這一次李珣請假,姚修煜這才找上門。
“作孽啊,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送去酒吧那種地方。”
“我聽說是李大發(fā)輸?shù)锰嗔耍枇速€場的高利貸,現(xiàn)在還不上錢了,只能將女兒抵押出去。”
“呸,說到底這一家子都沒有好人,李珣才初一,李大發(fā)怎么不把他老婆送去酒吧陪酒,還不是作踐前妻生的女兒。”
站在小區(qū)樓下,姚修煜聽著四周七大姑八大姨的議論,這才知道李珣的家世原比自己想要的還要糟蹋,他平日里看李珣那么努力的學習,笑起來的時候那么溫柔,姚修煜以為她只是家境貧窮而已,根本沒有想到李珣的境遇這么悲慘。
姚修煜還沒有走到三樓,遠遠的就聽到樓上傳來怒罵聲和打砸聲。
李家陰暗的公寓里,喝的滿臉紅光的李大發(fā)一腳將椅子踹翻了,拿起桌子上的衣架狠狠的向著李珣瘦弱的身體抽打了過去,唾沫橫飛的怒罵著,“老子將你養(yǎng)這么大,不是讓你和老子作對的,你他媽的想死,行,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一聲聲的怒罵后,衣架子狠狠的抽打在李珣的身上,十月的天氣還很熱,露在短袖T恤外的胳膊上很快就被抽出一道一道紅腫的血痕。
“大發(fā),你悠著點,別將人打死了,我和孩子以后還都要靠你呢。”繼母坐在角落里擇菜,陰陽怪氣的嗤笑著,“小珣,你也不要惹你爸生氣,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你爸被高利貸的人打死嗎?你平日里不是最孝順,還是說那些孝順都是假的?”
聽到老婆這添油加醋的挑撥,喝了不少酒的李大發(f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摁著出氣多進氣少的李珣又是一頓很抽,滿是酒氣的臉龐猙獰而惡毒,“老子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一想到因為還不上欠下的十萬塊錢賭債,被賭場那些人拳打腳踢的半個多小時,李大發(fā)現(xiàn)在想想都害怕,所以對這個忤逆不聽話的女兒更是往死里抽打。
“打死她,打死這個賤人,把她送去酒吧賺錢,我們家就有錢了!”李大發(fā)的小兒子今年小學一年級,才七歲的孩子卻是滿嘴的惡毒,只知道和同學攀比,卻完全不在乎被抽打的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李大發(fā)還不上錢,要不自己斷一條胳膊一條腿,就算抵賭場的十萬塊,要不將李珣這個女兒送去酒吧賣酒,十萬塊錢的賭債一筆勾銷不說,每個月還有五千塊錢的工資。
李大發(fā)一聽到這里眼睛都冒光了,想都沒有想的就同意了,誰知道平日里逆來順受的女兒竟然開始絕食了。
一開始李大發(fā)懶得管,這個死丫頭就是矯情,等餓了三五天她就害怕了,到時候還不乖乖的去酒吧賣酒,可是李大發(fā)沒有先到李珣這么狠,三天是滴水不進,李大發(fā)老婆也怕鬧出人命,掰開李珣的嘴巴喂了半碗粥。
這樣一拖就是一個星期,李大發(fā)早上出去買酒的時候又被賭場的人抓到給警告了一頓,還有半個月的期限,他要是再不還錢,到時候就不是口頭警告了,先要下掉他一條胳膊。
砰的一聲,姚修煜一腳踹開了門,別看只是十三歲的少年,可是個頭已經(jīng)超過了一米七五,再加上姚家人天生的修長挺拔身材,姚修煜滿臉怒容。
當看到躺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的李珣,姚修煜憤怒的一腳將李大發(fā)給踹開了。
“啊,你是什么人?”李大發(fā)老婆尖叫一聲,卻是不敢上前。
“哪里來的小兔崽子!連老子也敢打!”被踹翻在地的李大發(fā)一開始也被嚇到了,不過當看到姚修煜還稚嫩的臉龐時,李大發(fā)頓時恢復了囂張氣焰,從地上爬了起來,順手抓起一旁的椅子就向著背對著自己的姚修煜砸過去。
“小心!”李珣原本驚喜的目光瞬間轉為了驚恐。
姚修煜背后如同長了眼睛一般,一個回旋踢將李大發(fā)連同他手里頭的椅子一起踢出去幾米遠,砰一聲撞到了身后的墻壁上,這一次姚修煜沒有收斂力度,李大發(fā)躺地上哎呦的喊痛著,卻沒有力氣再爬起來。
“我送你去醫(yī)院。”姚修煜性子野,也經(jīng)常被姚老爺子拿著棍子追著打,可是即使挨幾下也就當時痛,最多紅腫個一兩天就沒事了。
可是此刻看著躺在地板上面色蒼白,虛弱到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李珣,看著她被抽打的沒有一塊好肉的皮膚,姚修煜第一次感覺到心疼。
將李珣從地上抱了起來,輕飄飄的都沒有了重量,姚修煜幾乎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自己的同齡人,清瘦的就跟貓崽子一樣。
“你是小珣的同學?”李大發(fā)老婆將小兒子推到安全的角落里,戒備的看著身材修長的姚修煜,他比李大發(fā)還要高半個頭,可畢竟只是個少年,臉上還有屬于孩子的稚氣,五官也沒有完全長開。
“讓開!”姚修煜冷眼看著擋在前面的女人,他的母親知性而溫柔,渾身散發(fā)著優(yōu)雅古典的風采。
而眼前這個女人看著也不過三十六七歲,可是一雙眼卻充滿了勢力,面相刻薄,剛剛在樓下雖然只聽了短短幾句,可是姚修煜知道這是李珣的繼母,完全是一個惡毒自私的女人。
或許是姚修煜的氣勢太強,也或許是他兩次將李大發(fā)給踢倒在地,繼母并不敢真的攔人,只側開身之后,一雙眼卻充滿了算計之色。
一個小時之后,醫(yī)院。
“放心吧,雖然看起來傷的重,不過都是皮外傷,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中年醫(yī)生安撫的拍了拍姚修煜的肩膀,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李珣,這才壓低聲音道:“剛剛給她做了全身檢查,大問題沒有,可是營養(yǎng)不良、睡眠不足,長此以往下去會影響到身體健康。”
這個年頭竟然還有人營養(yǎng)不良,足可以看出這小姑娘平日里過的什么日子,而且除了身上新打出來的傷痕,還有一些陳年舊傷,按照醫(yī)生的經(jīng)驗判斷,有些傷都有七八年了,這說明她遭受虐待已經(jīng)有七八年了,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被毒打了。
姚修煜沉默著,雙手用力的攥緊了拳頭,他的世界一直都是明亮而精彩的,雖然身處姚家,姚修煜也見過一些社會的黑暗面,可是卻遠遠沒有這一次來的直觀,明明平日里看起來那么堅強而溫柔的一個人,笑起來很可愛,可是回到家里卻要遭受慘無人道的虐打。
“當年也是我的疏忽,我只想著讓修煜盡快的成熟長大,卻沒有想過這會是一個陷阱。”姚老爺子沉重的嘆息一聲。
當年姚修煜將李珣送去醫(yī)院后,找的醫(yī)生也是姚家的人,十來歲的姚修煜在外面經(jīng)常打架鬧事,受傷之后都是找的這個醫(yī)生,所以姚老爺子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他并沒有插手,而是讓姚修煜全權處理,借此鍛煉姚修煜這個小兒子。
“是我的錯,和你們無關。”姚修煜滿臉歉意的看向商弈笑,父親并不是當事者,所以一時失察很正常。
而自己和李珣從小學一年級同桌,到大學相戀,十三年的時間,自己卻沒有意識到李珣的異常,最后才導致了慘劇的發(fā)生。
當年將李珣送去醫(yī)院之后,因為姚老爺子的不介入,姚修煜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來處理這件事,而無法借助姚家的人脈關系。
守在醫(yī)院兩個多小時,直到李珣醒過來之后,姚修煜一直板著臉終于舒緩下來。
“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靠在病床上,李珣苦澀一笑的道歉著,明明也只是十三歲的小姑娘,可是那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里卻充滿了太多太多的無奈、艱辛和痛苦。
姚修煜的確有些生氣,他性子張狂霸道,天生有股子俠義,他和李珣當了小學六年的同桌,初中又分到了同一個班,依舊是同桌,姚修煜認為自己和李珣至少是朋友。
她明明可以告訴自己這一切的,可以避免被毒打,她卻什么都不說,姚修煜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今天沒有去找李珣,她最后會怎么樣,是不是真的被李大發(fā)給活活打死。
“不是你的錯。”看著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李珣,姚修煜也無法生氣,說起來自己也是蠢。
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李珣經(jīng)常穿著長袖衣服,沒有發(fā)現(xiàn)她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好幾次她走路不便,自己真的以為她是不小心摔倒了,還調侃李珣都是初中生了,走個路也能摔倒。
以前的種種跡象此刻清晰的回放在腦海里,姚修煜才知道是自己錯過了事實真相,而且他知道李珣這個同桌小學霸的性格,看著柔柔弱弱的,比誰都要強。
小學的時候被同班的男生欺負狠了,再痛也不會哭,就這么咬著嘴唇,睜大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看著對方,性子比自己還要固執(zhí)執(zhí)拗。
“我?guī)湍銏缶冶┦且蔚摹!币π揿险拈_口,無法借助姚家的力量,姚修煜認為報警是最合適的辦法。
只要離開了那個家,只要那個男人被抓起來了,李珣就可以擺脫這個噩夢,至于她的生活,姚修煜打算將自己的零用錢分一半出來給李珣,她如果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幫助,可是打個欠條找自己借錢,等以后大學畢業(yè)工作了再還。
李珣遲疑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說什么。
年輕氣盛的姚修煜不由惱火的一瞪眼,憤怒的吼了起來,“他都要將你活活打死了,你竟然還不報警,你難道還當他是你爸嗎?”
姚修煜沒少挨姚老爺子的揍,可性質卻是不同的,一個是玉不琢不成器的揍,而李大發(fā)完全是滅絕人性的家暴。
李珣目光就真看著發(fā)怒的姚修煜,許久之后,忽然笑了起來,“好,聽你的,我們報警。”
“你果真是學習學的腦子都傻了,這種問題還需要考慮這么久!”姚修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立刻拿出手機開始報警。
李大發(fā)被打之后,他老婆從李珣的小房間里翻出了相冊,在小學畢業(yè)照里果真找到了姚修煜的身影,想到他那氣度不凡的模樣,繼母不由生出了貪婪的心思,“大發(fā),我們報警吧,你被打了,就算是個孩子,可是這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還有誤工費對方必須要賠償我們。”
“對,報警,老子弄不死這個小兔崽子!”李大發(fā)躺在沙發(fā)上哎呦哎呦的喊著痛,表情猙獰而狠辣,一抹貪婪之色從眼底一閃而過,孩子沒成年,他的家長要負起這個責任!
一個小時之后,醫(yī)院里,姚修煜聽到警官的話差一點被氣樂了,自己還沒有報警告李大發(fā)虐待兒童,他竟然還敢報警說自己毆打他!
姚老爺子用這件事來磨練姚修煜的確沒有選錯,姚修煜性子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可是他真的沒有見過李大發(fā)夫妻這么無恥到極點的人。
“李警官,我是打了李大發(fā),但那也是為了救人!”姚修煜畢竟還未滿十四歲,所以出警的景警官也是了解情況,姚修煜將李珣被打的病例都拿了出來,“受害者還在這里,我們要告他虐待未成年人!”
原本姚修煜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就處理的案件,可是卻驗證了那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
李大發(fā)不承認自己虐待李珣,而四周的鄰居明明都是人證,可是他們卻擔心被李大發(fā)這樣的無賴報復,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出來作證,都是三緘其口的避而不談。
姚修煜卻在一開始就承認打了李大發(fā),李大發(fā)現(xiàn)在就人賴在醫(yī)院里,今天說腿痛,明天說腰痛,死活不出院,李大發(fā)老婆帶著一雙兒女更是找到媒體哭訴,說家里多么困難,李大發(fā)要養(yǎng)三個孩子,壓力太大,喝了酒就有些的失控,關鍵是李珣偷錢,這是導火索,所以才沒有忍住打了孩子。
海城像李大發(fā)這樣的中年男人有很多,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靠一個男人撐著,這事被媒體曲解的曝光之后,李大發(fā)反而成了被同情的對象,雖然也有人譴責他打孩子,可也是事出有因。
而李珣卻叫來自己當混混的同學將李大發(fā)給打傷了,他們一家子就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李大發(fā)老婆帶著一雙兒女又是哭又是喊的,賺足了廣大民眾的眼淚,要不是姚老爺子暗中干預,姚修煜的照片差一點都要曝光了。
看似一件普通的家庭糾紛,姚修煜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卻是忙得焦頭爛額,他憤怒他不甘,可是沒有證據(jù),李大發(fā)躺在醫(yī)院里要死要活的,他老婆帶著一雙兒女逢人就哭訴,姚修煜反而成了施暴者。
后來姚修煜冷靜下來后,仔細分析了一下,才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明明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媒體為什么要幫著李大發(fā)一家子,為什么要歪曲事實!
有了懷疑就有了調查方向,姚修煜這才查到背后竟然有賭場的插手,李大發(fā)是個賭鬼是個人渣,但是他欠了賭場十萬塊錢,所以他打算將李珣賣了,賭場老板為了討好一個大客戶,自然想要將李珣弄過來,說來酒吧賣酒不過是個幌子。
歷經(jīng)一個多月的波折,姚修煜一掃之前火爆草率的行事風格,中間賭場老板狗急跳墻,甚至威逼李珣,讓她對媒體承認自己偷錢,李大發(fā)以前從沒有虐待她,而且讓李珣承認自己和姚修煜發(fā)生過關系,要徹底將姚修煜給摁死!
沒有了姚家的幫忙,姚修煜雖然也將李珣救了出來,可是她再次受傷了,不過即使被賭場的人威逼暴打,李珣也不改口,更不愿意誣陷姚修煜。
這也讓兩人的友誼更為深厚,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而且因為少年時期曾經(jīng)共同面對過危險,所以這也導致姚修煜對李珣百分百的信任,絲毫沒有懷疑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