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依依咬著嘴脣,看著這簡單的環(huán)境還有吳建國那雙因爲(wèi)幹活佈滿油漬的手,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過了十幾個春節(jié)嗎?
見吳依依在那裡站著,吳建國問道:“依依,今天找我來是什麼事,是不是沒錢了,我這裡還有。”說著,吳建國打開櫃子,從自己的一個衣服口袋裡拿出五百塊錢,
“給,這是除夕的時候加班給的補貼,你先拿著,不夠再來找我。”吳建國把錢寄到吳依依的跟前說道。
“不用。”吳依依搖了搖頭,說道:“我有錢,你上次給我的我還沒用呢。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事啊。”吳建國問道。
吳依依看了吳建國一眼說道:“是我大伯,他生病了。尿毒癥。”
“什麼。”吳建國一下子傻了,怎麼會啊,趕緊問道:“什麼時候啊,現(xiàn)在怎麼樣了。”
吳依依看著吳建國焦急的樣子,心裡想也許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去年快過年的時候查出來的。現(xiàn)在醫(yī)生說只有換腎纔有希望。我跟曦曦姐都做了配型了,現(xiàn)在在等結(jié)果呢。”
“你們這麼年輕怎麼能做這個呢,讓我去。”吳建國說著就要脫掉身上的工裝。
“等等。”吳依依說道:“我大伯死活不願意換腎,所以我們都是瞞著他進行的。大媽一直一個人照顧大伯,太累了,而我跟吳晨曦又不太方便,實在是沒有人了,所以,所以。”
“我知道。”吳建國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去的,我也會去做配型的。雖然你大伯一直沒原諒我,不過我是他兄弟,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照顧他的。”
“嗯,那我走了啊。”吳依依說道,再不走就趕不上回去的最後一趟車了。
“那我送送你。”吳建國說道,然後就把吳依依送到了工廠門口:“我一會兒就去找廠長請假,明天就會回去的。”
“嗯,別送了,我走了。”吳依依說完就往外走去。這時候,她聽見後面保安大叔說道:“哎,老吳,這是你閨女啊,真漂亮。”
“那是,我閨女能差了?我告訴你啊,我閨女成績特別的好,我真爲(wèi)她驕傲。”吳建國高興的說道。
吳依依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她回過頭說道:“爸,你自己保重身體啊,我先走了。”說完就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裡,逃跑似的走了。
吳建國聽到吳依依的話,像是做夢一樣,自己離開家的時候,女兒才三歲,那時候就每天爸爸長爸爸短的總是粘著自己,可是一轉(zhuǎn)眼十多年他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了,多少回在夢裡聽到過女兒喊爸爸,醒來後這個男人在小屋裡泣不成聲。不過今天,終於夢想成真了,他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淚,高興的眼淚,幸福的眼淚。
“怎麼了,老吳?”保安大叔看到吳建國站在那裡發(fā)愣,問道。
“沒事
,高興的。”吳建國擦了把眼淚說道:“走,咱們老哥倆去喝一杯去,我今天太高興了。”
吳依依坐在車上,眼淚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心裡所有的怨恨現(xiàn)在一點都沒有了,她不禁開始心疼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他沒在身邊,可是他的愛卻一直在偷偷的給著自己。吳依依想起那簡陋的小屋,心裡就覺得不舒服,自己一個人過了十多年,那是怎麼樣的思念和孤單啊。
吳依依嘆了一口氣,心想,也許自己該跟媽媽說說這些,讓媽媽也不再怨恨爸爸。可是她又害怕自己這樣說,固執(zhí)的媽媽會認(rèn)爲(wèi)自己被吳建國收買了,所以現(xiàn)在的吳依依是要多糾結(jié)就有多糾結(jié)。
吳依依再次回到醫(yī)院的時候,看到吳大伯竟然已經(jīng)陷入昏迷了,怎麼會這麼快呢,明明自己前幾天走的時候還沒事呢,那時候吳大伯還在跟自己說話聊天,可是現(xiàn)在回來了以後,吳依依在病牀前喊了半天吳大伯都沒有睜開眼睛。病情發(fā)展的怎麼這麼快啊。
看著吳晨曦和吳大媽紅腫的眼睛,吳依依心裡也是不好過的。
“怎麼會這樣啊,大媽,怎麼會這麼快啊?”吳依依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吳大媽抹了把眼淚說道:“我也不知道啊,醫(yī)生說再不換腎,你大伯最多隻能堅持一個月。”
“曦曦姐,配型的結(jié)果出來沒有?”吳依依著急的問道。
吳晨曦看了一眼吳依依,哭著說道:“出來了,我們?nèi)齻€都沒有配上。”
“什麼?”吳依依聽到這句話驚得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沒有配上,這就意味著,意味著大伯就沒救了嗎?難道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大伯離開嗎?吳依依簡直都不敢相信。
其實最傷心的就是吳大媽了,這些天她看著自己最親密的人躺在病牀上越來越虛弱,自己卻無能爲(wèi)力,這是最痛苦的折磨啊。這些天她覺得自己的眼淚都快流乾了,可是老天爺卻依然不爲(wèi)所動。
第二天一大早,吳建國就來了,一路上他的心情很複雜,擔(dān)心著自己的大哥,可是又害怕大哥看到自己生氣。昨天自打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吳建國趕緊請了假,然後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他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自己小時候跟在大哥屁股後面的樣子,後來,雖然因爲(wèi)家事,大哥打過自己,也罵過自己,可是這些他都毫無怨恨,只是沒有想到怎麼會突然就生病了。
吳建國在病房門口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忐忑的進了病房,他都做好了吳建清看見自己連打帶罵的準(zhǔn)備,可是卻發(fā)現(xiàn)吳建清都已經(jīng)昏迷了,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以前如同父親一樣的大哥,現(xiàn)在眼窩深陷,臉上還水腫著,怎麼都找不回以前嚴(yán)厲的感覺了。
吳大媽看到吳建國來了,剛剛纔擦乾的眼淚又立刻就掉了下來,現(xiàn)在的她早就撐不住了,家裡只有幾個孩子和女人,一個主心骨都沒有。現(xiàn)在吳建國來了,雖然
以前他做錯過事情,可是現(xiàn)在他可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啊。
“這是誰啊?”吳晨曦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男人問吳依依。
“我爸爸。”吳依依說道,她現(xiàn)在覺得這樣稱呼這個男人自己心裡更好受一點。自從吳建清病了以後,吳晨曦就總是流眼淚,吳依依這才意識到,原來親情,就是不管以前做錯過什麼,不管以前爭吵過,打過,到最後卻依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吳晨曦看了吳建國幾眼,跟父親真的很相似,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叔叔啊,看起來挺老實的,不像是那種會沾花惹草的人啊。
“嫂子,我大哥怎麼樣了,醫(yī)生怎麼說啊?”吳建國擦了擦眼淚說道。
吳大媽搖了搖頭,說道:“醫(yī)生說再不換腎就晚了,可是我跟曦曦還有依依都做了配型,都沒成功,老天真是太殘忍了。”說著,吳大媽又哭了起來。
“我去,我去做配型,我們兩個是兄弟,一定行的。”吳建國說道。
對啊,吳大媽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一下子就有了希望。
吳建國說著就要去找醫(yī)生,突然覺得手被拉住了。他回頭一看,只見吳建清拉著他的手,雖然很虛弱,可是卻睜開了眼睛。
吳建國剛剛?cè)套〉难蹨I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他一把握住哥哥的手,多少年了,大哥一直都不原諒自己,他哭著說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讓你活下去。”
“建國,。”吳建清說道:“不要換腎,換了我也活不下去,以後,這一大家子還指望著你呢。我知道以前冤枉你了,我去過你工作的單位,我也知道你一直是一個人。可是,雪玲不原諒你啊,我只能站在她們這一邊,這樣才能代替你照顧她們母女。”吳建清說完這一串話,都有些上不來氣了。
吳建國和吳依依聽到這裡,都哭了起來,原來大伯是這麼的用心良苦,可是她們卻竟然到現(xiàn)在才知道。
吳建國緊緊拉著大哥的手,說道:“你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的。以前爹媽沒了,是你把我?guī)Т蟮模F(xiàn)在該我照顧你了。”說完,吳建國就對吳大媽說道:“嫂子,醫(yī)生在哪啊,田我現(xiàn)在就去做配型。”
吳建清見吳建國堅決的樣子,眼角也留下了眼淚。
看到這一幕,病房門口的陳雪玲悄悄的退到門外。吳建國會來,是她沒有想到的,一定是吳依依告訴他的。根據(jù)年前吳依依的反常陳雪玲就知道,吳依依一定是見過吳建國了;後來,吳依依在病房裡跟吳建清的對話她也正好聽見了,女兒長大了,就算自己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把她帶大,可是在她的心裡畢竟是缺了這麼一部分,自己終究不能代替她的父親。
陳雪玲開始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當(dāng)初太過於敏感,太過於倔強了。人家都說老來伴,老來伴,隨著現(xiàn)在年齡的增長,陳雪玲竟然開始失眠,她開始覺得孤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