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已經(jīng)是四月了, 蘇臻回到家也有一個多月了,因為是在家里,她和她的傷腿得到了父母最好的照顧, 所以這天她的腿終于可以拆掉石膏, 重建天日了。
她看著自己這條已經(jīng)發(fā)臭, 皮膚蒼白的左腿, 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她試著走了走, 感覺左腿確實已經(jīng)長好了,只是左腿剛剛擺脫了石膏的束縛,顯得輕盈而又無力, 走起路來似乎使不上勁。或許是那腿荒廢太久,左腿的膝蓋都不會彎曲了。她按著膝蓋甩了甩左腿, 還是不敢彎曲膝蓋, 她怕會關節(jié)錯位, 那樣肯定會很痛。
她來到廁所用蓮蓬頭清洗著左腿,這才發(fā)現(xiàn)左腿居然比右腿瘦了不少, 左右小腿肚的周長差了半截食指的長度。她的心陡然一驚,心想,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吧,這也太畸形了吧。于是立刻打電話問了醫(yī)生,醫(yī)生說沒事, 是正常的, 大概過一個多月, 左腿就會和右腿一樣粗了。
蘇臻父母買菜回來見蘇臻的腿已經(jīng)痊愈了, 甚是開心。
“來, 走走看,我看看。”蘇臻媽媽迫不及待的要看蘇臻走路。
蘇臻很不自然的走了兩步, 說:“已經(jīng)好了,只是好像還不太習慣,明天應該就好了。”
“嗯,幸好沒有瘸,不然這輩子就難得找到好人家了。”蘇臻媽媽也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
“哈哈,是呢。我還沒有嫁人呢,怎么可以瘸呢。”蘇臻玩笑道。
“我來做飯,今晚吃魚,給你補點蛋白質。”蘇臻爸爸說著進了廚房。
蘇臻媽媽就拉著蘇臻開始說起“大事”來。
“來,媽有事跟你說。早就想跟你說,可是你腿沒有好,就沒敢說。”蘇臻媽媽拍了拍蘇臻的左腿。
蘇臻訝異的問:“什么事,關腿什么事?“
“還不是給你找對象的事,別人跟我說有個博士還不錯,人老實又有學問,要不哪天見面看看?”蘇臻媽媽試探的問。
“好啊。”蘇臻爽快的答應了。
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說不去,但是現(xiàn)在她想如果要結婚的話,嫁給誰都一樣,沒有多大區(qū)別,和誰處久了都會變成同一種感覺,所以也就爽快的答應了。而且她的心已經(jīng)死了,經(jīng)歷了兩次愛情,她想足夠了,不用再去體會愛是什么了,直接找個男人嫁了完成任務,了卻父母的心愿。
雖然對相親一事不期待,但是也不排斥了,她想只要感覺還過的去,就答應好了,畢竟自己也不是白富美能挑誰呢。她希望能和這個博士一拍即合,畢竟無休止的相親也是件費精力和時間的事情。
“好,你答應就好,我就怕你不答應,所以沒有敢說呢。那我趕緊去跟她說一聲,說可以挑個日子安排見見面了。”蘇臻媽媽說著就要出門。
“去哪兒?”蘇臻疑惑的問。
“去跟水果店老板打個招呼啊,這是好事啊,她都跟我提幾回了。我先去了,馬上回來。”蘇臻媽媽說著樂呵呵的出了門。
來到水果店,蘇臻媽媽就喜氣洋洋的說:“我家閨女說好,可是她又怕博士學歷太高,看不上她本科生呢。”
“我那親戚說,她兒子就想找個本科生大專生什么的,不想找學歷高的女生,不然那樣兩個人都只會搞研究,生活會沒有樂趣。”水果店老板連忙解釋。
“哦,那就好啊,我就怕有錢的看不上我們家沒錢,又怕有文化的嫌棄我們家沒有文化。要是能找到又高學歷又不在乎這些東西的女婿,那是再好不過了。”
“是啊,那孩子,從小學習就很棒。現(xiàn)在博士畢業(yè)后留校任教,單位分了房,他又一邊在外面跟公司合作搞工程,一年下來能掙不少錢呢。”
“唉,錢不在多,關鍵是兩個人要合得來才好。”蘇臻媽媽是個明事理的人。
在蘇臻媽媽的翹首以盼中,蘇臻和博士終于見面了,倆人的見面安排在小區(qū)附近的一個茶樓里。水果店老板徹底抽了半天的時間出來做媒人。
博士和蘇臻倆人加上水果店老板,三人圍著一張方桌淺笑歡言。博士和蘇臻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后談著各自的愛情觀。
博士看上去就一金邊眼鏡書生,因為肚子里有貨,說起話來彬彬有禮極富修養(yǎng)。言談實際不浮躁不夸夸其談,據(jù)他自我介紹,亦無不良嗜好,只是因為讀書太多,而錯過了戀愛和結婚的最好時機。現(xiàn)在書是讀出來了,可是婚事也給耽誤了,所以只好聽家里也來相親試試。之前有見過幾個年輕女孩兒,可是聊了之后都覺得少了什么,所以也都婉言拒絕了。以一個優(yōu)秀人才的角度去考慮,蘇臻對他是非常肯定的,心想,這才是最佳老公,所以她對他是完全肯定的。
而蘇臻在他面前亦表現(xiàn)的中規(guī)中矩,沒有脾氣,性格好,知書達理,模樣俊俏,是她給博士留下的影響,所以在博士的心中,他也相中了蘇臻,心想,這樣的女子做老婆再好不過。
第一次見面大家聊的不多,交歡了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后,各自散去。不過博士有意無意的暗示著說,希望能盡快結婚,家里的房子裝修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等結婚了。
蘇臻亦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回家找母親商量。
“早點結婚也好啊,閃婚就閃婚,先結婚再談戀愛,現(xiàn)在電視里不都這樣嗎?”蘇臻媽媽思想與時俱進。
“我也覺得這樣不錯,那我就問問看再確認一下,如果他也看中了我,想和我結婚,我就把自己嫁掉好了,并不是所有博士都能看上我的。”蘇臻非常崇拜他的博士學歷,想當年大學畢業(yè),她也想著要考研,可是因為和朱朗哲談戀愛,把學業(yè)給荒廢了。那次考研的結果是,公共課過了,但是專業(yè)課沒有能及格。她深知博士這個學歷的背后是無數(shù)個挑燈苦讀的黑夜,并非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她想他應該是一位有責任心而又靠的住的男人,只是她對他沒有愛的感覺。管它呢,愛情和婚姻無關,能過日子就行,愛情什么的就別想了。她想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了,反正不管怎樣都要找個男人嫁掉的,不然就高傲的單身,只是現(xiàn)在的她不能甘于寂寞的陪伴,單身實在是內心孤寂的煎熬,唯有超凡而堅定的心才能忍耐。
蘇臻和博士的感情發(fā)展的挺快,蘇臻不想拖泥帶水,而博士似乎也不想在談愛上花費太多時間。總之兩人的想法是,希望盡快結婚生子,履行義務般去完成人生這件大事,似乎都是因為家里父母的督促,所以才要選擇婚姻,不然倆人對婚姻都持觀望態(tài)度,所以說他們倆的婚姻也多虧兩家父母的撮合。
經(jīng)過兩家人的交涉,婚禮定在了五月中旬,因為這時剛好進入夏季,溫度適宜。博士家一點不迷信,光是看季節(jié)就把婚事定了,沒有繁瑣的算八字挑日子,博士說那都是迷信,沒有科學依據(jù),應該摒棄。蘇臻何嘗不是這么想呢,但是鐘煜家卻是一家人都崇尚算命的,可能韓國人都是這樣吧。
確定了婚事后,蘇臻媽媽也開始忙于準備女兒的嫁妝了。
有時候蘇臻會想,生活真是太多變而有意味了。想著四月份本來是她和鐘煜扯結婚證的日子,沒想到卻成了自己和另一個男人認識、訂婚的日子。她想現(xiàn)實根本不會按她的意愿發(fā)展,甚至是以她難以置信的角度和速度發(fā)生著變化。但是對于這個變化她覺得并沒有什么不好,能嫁給博士也是她這輩子沒有想過的。
她想鐘煜或許早就另結新歡了,也許他們也在準備結婚的事情了,自己和他只不過是華麗而傷感的戀愛了一次,不過是生命里彼此的過客,愛了就愛了,過了就過了,沒有什么好回憶的了,也不會有什么奇跡發(fā)生了,這輩子倆人想要重歸于好的概率幾乎為零,所以她也不想為不可能的事情而白費心情了。
因為博士這段時間工忙忙,沒有時間和蘇臻約會吃飯,甚至連去拍婚紗照的時間都沒有,于是承諾結婚后的那七天的婚假,把這些都補上,現(xiàn)在大家都暫時委屈一下好了,蘇臻對他表示支持和理解。浪漫和愛情她都已經(jīng)看透了,她早就不期望了,她倒是對即將到來的婚姻生活充滿了期待。或許,她想或許這樣就能走出鐘煜的陰影。鐘煜過去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現(xiàn)在卻是一毛錢的關系都不想扯上他。
突然的她就豁然了,就通竅了,似乎把愛情的真實面目瞅見了,所以也就坦然而釋懷了。
日子悄然消逝,離她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于是她終于打了趙綿綿的電話,說自己下個月要結婚了。
“哇,要結婚了,恭喜恭喜啊,終于修得正果啊,你們是在北方還是在南方辦喜酒啊?”趙綿綿不知道新郎并不是鐘煜。
“南方啊。”蘇臻肯定的回答。
“那以后你是留在韓國呢,還是中國?”
“中國,干嘛跑韓國去。我跟韓國帥哥早就撒有拉拉了。”
“啊?那你是和誰結婚?”趙綿綿有些聽不明白。
“和中國人,我媽給我相親,相中的。長的很斯文,又有文化,有內涵,有修養(yǎng),我媽喜歡的不得了呢。”蘇臻說著他的好,說著母親是多么滿意,只是她的感覺只有她自己知道罷了。
“啊?你和鐘煜怎么了?你們不是感情挺好的嗎?”趙綿綿甚是驚訝,想要知道真相。
“唉,算了,甭提了。不過是往事了,別說了。過去的事咱們都忘了吧。”蘇臻不想在她面前討論鐘煜,這令她自己感到尷尬,倒是趙綿綿已經(jīng)嫁人了,倒是顯得無所謂。
“好吧,那你結婚那天,我去給你裝扮新房,雖然不能給你做伴娘了,但是還是可以為你效力的。”趙綿綿見她不愿意說,也就不好意思再細問了。
“好啊,你來幫我布置新房,我到時候給你發(fā)個大紅包。”蘇臻笑言。
“好啊,好啊,再好不過了。我就想和我家兒子沾沾你的喜氣呢。”
兩人在電話里相談甚歡。
掛掉電話,蘇臻又打了電話給田彩冰。田彩冰回北方去上班后,她們倆就只通過一次電話,那時她的腿還沒有好,那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被母親這么快就安排去相親,而且自己居然被相中了,她覺得老天還是憐愛自己的。
田彩冰在下班途中接到蘇臻的電話,得知她要結婚的消息驚訝不已,問:“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你要閃婚,難道是以前的老情人?”
“哪里呢,好嗎不吃回頭草,我像好回頭草的人么。我這次是相親相中的,因為大家都老大不小了,所以也就把這事確定下來了。下個月結婚,到時候你能不能來做我的伴娘呢?”
“當然想啊,可是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啊,萬一請不到假怎么辦?好吧,我現(xiàn)在就去申請事假,但是你別抱太大希望,萬一我趕不過來,你可別怪我啊。”
“好啊,當然不會怪你。”
“你真的打算嫁了,不后悔了,萬一以后后悔怎么辦?你可要想清楚啊!”田彩冰甚是擔心她太草率了。
“后悔也是以后的事,先結了婚再說,不想想太多。累。”
“那你有沒有跟鐘煜說,你有邀請他沒?”
“沒說,沒有必要告訴他,讓他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一呢我沒有勇氣跟他說,二呢倆人見面,而且還是在婚禮上,肯定會尷尬,所以還是不要見的好了。散了就是陌生人了,這是愛情最諷刺的結果了。總之我是不會叫他的,你也不要跟他說,記住了哦,不然他知道了萬一發(fā)神經(jīng)跑過來,弄的大家都不開心。”蘇臻斬釘截鐵的說。
“你真的是鐵了心要嫁了?唉,其實我還是想勸你冷靜點,這也太快了吧。不過結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樂意怎樣就怎樣吧。我怕我說多了你煩。”
“嗯,好了,不說這事了,對了,公司里大家都還好吧?”蘇臻立刻轉移了話題。
“還好啊,可是說不定哪天就會被老板炒魷魚了。”田彩冰擔心不已的說。
“怎么了,為什么呢?你現(xiàn)在不是部長助理嗎?”蘇臻不解。
“是助理能怎樣,部長說不定都要被換掉了。你知道嗎,公司好像要被收購了,不知道真的假的,大家現(xiàn)在都悄悄的傳著消息。不過我這兩天還真看到幾個老板模樣的人來公司里參觀,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們說是島耳公司的老板。唉,前途未卜,如果真的換老板,不知道這個飯碗還保不保的住。”
“啊?怎么會這樣?難道鐘煜想把公司賣掉?是社長的意思,還是他的擅自主張?”蘇臻驚訝不已。
“不知道,我又沒有問過他,只希望不管誰做老板,都不影響我的工作,我不想去找工作,在這里也呆習慣了。還盼著換了老板能加點工資呢。”
“唉——”蘇臻長嘆一聲,繼而問道,“社長的病怎么樣了?出院了嗎?”
“沒有呢,聽說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了,貌似對藥物都免疫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呢,更別說哪天能出院了。唉,人都是命,還是你命好。總是遇到好男人,真的羨慕你。”
“我有什么好羨慕的,真的沒有什么好羨慕的。其實我還挺想念社長的,要是能看看他多好……”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心直口快的田彩冰打斷說:“那就來看看嘛,萬一以后見不到了怎么辦?”
蘇臻亦有這樣的擔心,可是她害怕去見社長,想到如果以后某一天見不到社長了她就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社長對她的關愛并非她只語片言可以說清楚的,外婆的去世和自己生病時被他背著去醫(yī)院,光這兩件事就足以她充滿感激之情的去感謝一輩子。可是社長住院時,因為情怯,她卻不曾對他說過什么安慰和鼓勵的話,她想自己還真是失敗,明明很想去為他做點什么,可是卻什么都沒有做。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慚愧。
“唉,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到頭來終究是一死,真是沒有意思。”蘇臻對田彩冰無望的說著。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想,看開點吧,生老病死是每個生命都要經(jīng)歷的事情,我有時候也會這么想,心想,人這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呢。每天忙忙碌碌,為了不餓死而忙碌,為了生活的更好而忙碌,而這個過程是要證明什么呢。唉,好了,不說這個了,太沉重了。要結婚了要開心點,知道不。”田彩冰也跟著憂傷了,不過她仍微笑著安慰著蘇臻。
“嗯,是呢。是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想呢,唉,真是無望的人生,毫無意義啊,沒有樂趣。其實人的一生很短暫,你看我的生命也差不多走了一半了……”蘇臻突然就悲情泛濫了。
“好了,不說了,說了別說了,你干嘛呢。別想這些,會把自己的情緒弄的很糟的,既然要結婚了,就好好的過吧。一定要把日子過的美美的,要狠狠的幸福,不然這輩子,還真的是白活了。是不?”
“是。謝謝你,田老師,每次都是你安慰我,我還真是夠二的。”
“二點好,現(xiàn)在不流行2B青年嘛,哈哈。“田彩冰哈哈大笑。
兩人在電話里聊的時間不短,掛掉電話,蘇臻覺得胸口堵得慌,于是她忍不住給小崔姐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