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在床上,鐘煜異常沉默,她也不去理他。早上起床后,倆人亦是無言以為,蘇臻看著他,突然感覺到陌生了。她本想詢問他是否是工作上遇到瓶頸了,還是遇到啥不開心的事情了,還是身體不舒服,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晨吐讓她沒有了說話的心思。
鐘煜見著她晨吐已經習慣了,認為女人懷孕都是這樣的,沒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見老公對自己不聞不問了,蘇臻心想,難道他真的變心了嗎?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難道女人懷遠的時候,老公都會出軌嗎?
她的心惴惴不安,可是礙于大清早的,她不想發脾氣,而且是當著婆婆的面,如果吵架的話,自己一定必輸無疑。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家并沒有一絲分量,哪怕懷著鐘家的血脈,依然是婆婆說了算,老公說了算。自己的心情風向標就是婆婆的那張臉。
阿月察覺出鐘煜的恍惚,于是用韓語問鐘煜:“昨晚幾點回來的,吃晚飯了沒?”
“吃了。大概八點的時候回來的吧,這幾天都很忙。過兩天或許要連夜加班了,下次如果晚,我就睡工作室好了?!?
“咋這么忙呢?怎么不多請幾個人呢?”阿月很是疑惑。
“請人要多花錢啊,自己做也一樣的,只要多花點時間了。對了,媽,說到請人,青河過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叫他上家里來吃飯,順便叫他到工作室上班?!辩婌锨擅畹睦@開了話題。
“啊,是嗎,他什么時候回來?難道木廠的工作已經辭掉了嗎?那他和那個東北姑娘怎么樣了,不會是回來結婚的吧。那時候還說要留在中國呢,沒想到最后大伙兒都回來了。前幾天還碰到青河的媽媽,問起青河的事情,沒聽見她媽媽說他要回來的事情,怎么又突然要回來了呢。這人啊還根本沒有辦法預料千變萬化的生活,說變就變了?!卑⒃滤坪跸肫鹆嗽浀娜兆?,突然變的傷感起來了。
“好了,媽,你別難過了,都過去了,生活朝以后看啊,不管在哪里,我們不都在一起嗎?等青河回來,我叫他經常過來吃飯?!?
蘇臻聽母子二人說著,她能聽懂一些單詞,像“青河”,“中國”,“工作”,這幾個詞還是明白的,她猜青河或許就要回來了吧。
早飯吃過后,蘇臻說想出去散散步,阿月應允了。
她獨自來到江邊的廣場,坐在廣場的樹蔭下,八月的上午,因為天空云層太厚,天陰著,太陽躲在云層后。她眺望著江面,碧藍的水波讓她心生向往,那水如膠質的果凍般。她想自己如果可以在水面上翻滾,那肯定愜意極了,只是她知道,那水面根本承載不了她,如果她踩上去,不會游泳的自己肯定會沉下去……
想到這,她感覺心頭沉重,她感覺現在生活無聊而枯燥,就算是鐘煜對自己好,她都有日子無聊的感覺,更不要說他對她這樣冷漠了。
本來她對他一直是懷著心跳的感覺的,見到他依然是有些緊張和心跳,可是自從懷疑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之后,或者說知道他和別的女人偷歡尋樂之后,她對他的心瞬間也冰冷了。心跳的感覺消失了,而每天見不見他她也無所謂了,反正也已經結婚了,如果容忍下就這么一輩子過去了,如果受不了,就離婚,她想無非是這兩個結果。
天空響了一聲悶雷,狂風卷著塵土撲面而來,看天似乎要下雨了。可是蘇臻卻依然愣愣的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她真想淋一場大雨以求心理上的宣泄。
又是一聲悶雷響起,她望望四周,廣場上的人們都散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她怔怔的站起來,朝家里走去,狂風橫掃著她的身體,她卻覺得風打在身上極為舒服。她一邊走一邊想著快點下雨,淋場雨也好,一邊又快步走著,想著到家之前千萬別下雨,因為她怕淋了雨會感冒。
在她跨進家門的那一刻,天地間下起了瓢潑大雨。她長長舒了口氣,似乎為躲過這場雨而暗暗高興。
婆婆阿月正在家里和李太太姜太太聊天,最近鄰居來家里做客越發頻繁了。她見到兩位長輩,上前微笑問候,鞠了一躬后就回自己房間了。
她想鄰居們多來家里陪婆婆聊聊天也好,這樣婆婆就心情好,這樣自己在家里呆著也舒服些。
她倚在窗臺上望著滿天的雨簾,那雨如一把把白色的利箭從天空中墜下來,最后在地面粉碎。她看著雨就又是一陣失神,她發覺自己似乎突然變傻了,都說女人懷孕后傻三年,看來自己還真有幾分傻的氣質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腹部,肚子似乎微微有點隆起,而且感覺很硬,若不是因為懷孕,她真以為有塊骨頭卡在肚皮下。
看看時間已經是八月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五十多天了。現在她的妊娠反應還是很嚴重,既困又心情陰郁,有時她感覺有股火在心中燃燒,她真想對著別人大罵一通,可是沒有那樣的人,于是她就只能委屈的落淚,用哭來宣泄心中的無名之火。
其實她對自己的情緒變化非常的了解,懷孕后除了身體不適外,她的精神也是一塌糊涂,她不知道要怎么捱過這十個月。都說第四個月后就好了,她盼著第四個月的到來,雖然只有幾天就三個月了,但是她卻覺得日子難熬。
每天醒著的時候都會被孕激素折磨,尿頻越來越明顯,每天光在家跑廁所她都覺得腿發軟。更痛苦的是,因為補鈣,她開始便秘了,如廁的痛苦,痛的她無法言語,她想為何女人要受這般折磨呢,到底是為了哪般呢。
接下來的幾天,蘇臻都是郁郁不歡,身體上的不適讓她沒有笑的心情,更沒有心思去想開心的事情。她只想著如何快點把孩子生下來,就好像完成任務一樣。起初懷上孩子的喜悅已經不復存在了,大概因為心里對鐘煜打了個問號,她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感情也淡薄了,有時候甚至想要拿掉。
蘇臻覺得自己簡直快瘋了,內心不知道何時變的這么邪惡了,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她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對于她自己,她的情緒和思緒都是變化無常的,常常想一些怪異而邪惡的念頭,她想自己的內心其實是黑暗的吧。
她仔細尋思著,發現自自己確定懷孕后鐘煜都不再找她求歡了。雖然懷孕后她確實對夫妻之事沒有了想法,而且這樣對自己對孩子也好,但是想著他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她心里就難受。她想別把女人帶回家,也別讓她抓到現場,不然絕不原諒。
這天傍晚,鐘煜回來了,難得他回來的這么早。跟在他身后還有一個人,你猜是誰?是樸青河。阿月早知道樸青河今天會來,所以比平常多做了道菜。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晚飯,阿月就問起樸青河的現狀來。“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幾天了,今天正好下班下的早就上阿姨家來吃飯了?!睒闱嗪右廊皇潜虮蛴卸Y。
“是在工作室上班嗎?”
“是啊?!?
“你們倆還真是和親兄弟一般啊,到哪里都一塊兒。以后想吃飯就直接來家里好了,阿姨做你愛吃的?!?
“嗯,好。其實我爸媽也要我天天在家吃晚飯呢,今天晚上還是申請了好久才得到我媽媽的準許的,她說就算是去鐘煜家,也要在家里先陪媽吃幾頓飯,媽都一年沒有和你吃過飯了。哈哈。”樸青河一邊說一邊笑,覺得媽媽對自己像孩子一般。
阿月卻懂的做母親的心,她何嘗不是和樸青河媽媽一個想法呢,只是孩子大了由不得自己了。
“那你回來的話,和你那女朋友怎么交待的呢,她舍得你回來嗎?”阿月問的是邱英花。
“我和她之前就分了,所以這次回來也沒有什么牽掛,一個人去又一個人回。哈哈?!?
樸青河似乎并不沮喪,倒是阿月聽了傷感了,說:“我看你們倆挺登對的啊,還有幾分夫妻相呢,怎么就分了呢,可惜了啊。你不結婚,你媽該急了吧,還是早點找人結了吧,要不就在首爾找一個?首爾的姑娘好的也不少,但是大家都在挑,再不趕緊挑,都被別人挑了去。
“是,是,我會努力的?!睒闱嗪雍呛切χ狞c頭,對分手的事避而不談,為了不讓阿月念叨自己,他靈機一動,馬上轉移話題,說,“聽說文叔要結婚了,和小崔姐吧。”
“真的?天啊,這多好啊,他和小崔姐還真的很般配,而且他也該成家了。要是社長知道這個消息,也會很高興的吧。他們回首爾來舉行婚禮,還是在中國呢,以后打算留在哪邊呢?”
“會回首爾,畢竟文叔的家人都在首爾,但是兩人好像還是想呆在中國,小崔姐說想去南方呢。”
“南方?”鐘煜驚訝了,“小崔姐想去南方干嘛呢,她就一北方人,在北方呆著不挺好的嗎?難道是文叔想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