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傷過，無法體會那種爲愛水深火熱卻無法滿足的心。

顧風離覺得自己這一顆疲憊而千瘡百孔的心，此刻被喬以陌傷的鮮血淋漓。

喬以陌依然沒有說話，依然用萬般複雜的眼神望著顧風離，她看到了他受傷到幾乎絕望的眼神，她的眼神更加的複雜了。

她還是沒有說話，盧克凡說了那幾句話後，也沉默下來。

顧 風離站在手術室外，走廊裡的燈光無比的明亮，他的臉上忽然之間騰起了陰寒之氣，那種冷漠，刻骨的冷漠從他的周身慢慢地一絲一縷的滲漏出來，而這寒意如蔓藤 一樣的從喬以陌的腳背纏到了手腕，最後侵入了整個大腦，使她體會到揮之不去的-逼人寒意，還有顧風離刻骨的絕望！

如果，絕望可以讓他從此忘卻，喬以陌覺得自己是願意做這劊子手，讓他從此忘卻，開始新的生活！

她一句話不說，只是把承載了無數複雜的情緒的眼簾低垂，誰都不知道她想些什麼！而誰都以爲她同樣也是這樣認爲的。顧風離有這個動機的！所有人都這樣認爲喬以陌也是這麼認爲的！

而顧風離忽然就輕輕地笑了，那笑容沒有絲毫的暖意，反而帶著尖銳的冷峭，好像藏於劍匣裡的寶劍，經過千錘百煉而鑄成，在月光中不待完全抽出，那些微的寒光已經從縫隙裡透了出來，冰涼刺骨。那張俊臉上都是疲憊，那明晃晃的光線裡，整張俊臉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走廊裡，呼吸聲清晰可聞。沉默，蔓延開來。

林銳一直密切觀察著顧風離，那種動機，顧風離的確存在。但是這不是他！他的眼神不會騙人的！

喬以陌低垂著目光，忽然感覺顧風離朝著自己走來，然後，眼前映出一雙皮鞋，修長的腳型十分的漂亮，而他低沉沙啞的聲音響在耳畔，他似乎用盡了一生一世的力量，問她：“陌陌，你也那樣想嗎？我不在意別人的想法，我只問你，你是不是也如別人一樣想？”

他問了，親口問她。

她眼底盪漾著哀痛的情緒，曹澤銘生死未卜，顧風離在她面前絕望到刻骨，她該如何斬斷顧風離這所有情絲！

顧風離凝望著喬以陌，她的容顏似乎蒙上了一層薄紗，澄澈如夜明珠般的美眸似水盪漾，直直地凝望著他，彷彿全部的意念、思緒甚至靈魂都被她吸取過去，而那眼中承載的複雜，讓他有一瞬間的心思疑惑。

“爲什麼一句話都不說？”他再度聲音沙啞地開口。

“裝模作樣幹嘛？”盧克凡冷笑：“你以爲這樣就能洗脫你的嫌疑了啊？顧風離，我看你就不順眼！”

“你閉嘴，我沒問你，也不在意你的想法！我要她親口告訴我！”顧風離忿然截斷盧克凡的話，森冷凝霜的眸光使盧克凡打了個寒顫，不禁後退了一步。

喬以陌秀眉微蹙，眼瞳轉爲深沉的看著顧風離，無聲的沉靜陡降，兩人默然迎視。

半晌後，喬以陌喟然一嘆。在兩個人的對視中她首先離開了視線，他眼中的痛楚直穿入她的眼眸，送進她的心裡，疼得她無法呼吸。她無法面對他的眼睛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顧風離現在看起來怪恐怖，像要吃人似的。

喬以陌不敢看他的眼睛，無法面對他眼中的絕望和犀利。他要的她給不起，給了信任也給了希望，已經無法回頭，絕望是唯一可以走出這段情殤的方式！

見她不說話，顧風離忽然揚聲而笑，聲聲滿溢著刻骨的痛，突地一停，澀然地注視著她，“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的一種人嗎？”

他咄咄逼人，他那不加掩飾的絕望，讓喬以陌心口一疼，眸中飛快的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輕愁和糾結，她終於開口，聲音極輕：“他醒來，一問便知！”

“如果他永遠都醒不來呢？”這話很重，可是卻是事實。他就想知道，曹澤銘如果真的醒不來了，他是不是真的百口莫辯了！。

“我靠，還說你沒有那個動機，你這都詛咒澤銘這輩子都不要醒過來了，你還想撇的清楚？顧風離，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你在報復！”盧克凡大聲地喊。

望風覺萬。顧風離沒有理會盧克凡。

林銳還算理智，他拉了一下盧克凡，沉聲開口：“克凡，你剋制一點，事情或許不是想的那樣子！”

“你，真的這樣認爲嗎？”顧風離還在等待喬以陌的話。

“林銳，你覺得他撇的清嗎？他怎麼會在B城，他一直就糾纏著弟妹，他這樣的人是沒有道德操守的！”盧克凡冷喝著。“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自己撞了人再來救人，根本是想博得弟妹的同情，反正現在也不一樣了，再回到他身邊，他不就滿意了！！”

喬以陌猛地閉了下眼睛，盧克凡這樣想，她也百口莫辯，顧風離百口莫辯。

她要的不是盧克凡的理解，她要的不是任何人的理解，她要的只是顧風離的不理解，讓他從此恨自己！

“我跟你解釋不著！”顧風離冷聲警告盧克凡：“閉上你的嘴！”

“我看你是說不清楚吧！”盧克凡當仁不讓。

“喬以陌，你還是懷疑我的是吧？”

“對！我懷疑你！”喬以陌供認不諱，忽然就擡起眸子，瞪大眼睛，望著顧風離的眼睛。

顧風離望著那雙滿是霧氣的眼睛，心底突然閃現出一個奇異的想法……

忽地，他猛然一震，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臂，他的眼中凝著心碎和傷痛。“你故意的對不對？”

“我沒有！我什麼故意！”她吃疼地擺脫開他的手，狠下心腸，“如果曹澤銘有事，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顧風離的心跳停止了跳動，猶如被活生生的劈成了無數的碎片。

喬以陌繼續變本加厲，利刃一般的言語直逼顧風離的心臟，她望著他，沒有躲閃，然後沉聲一字一句地開口：“顧風離，你也不是沒有這個嫌疑，不是嗎？”

這一串的話猶如雪上加霜，讓顧風離不能自制，本已紛亂的心沉著至谷底。

喬以陌說得每一個字，都彷彿是一把利刃，在顧風離的心上劃下了一刀，一刀又一刀，斑斑傷痕淌著鮮血，支離破碎。痛，在心底蔓延！

她眼中那一瞬間的情緒，猛地閉眼時候的決絕，讓顧風離有一瞬間忽然腦海裡閃過什麼，似乎有什麼的東西即將浮出水面。他再度一把扣住喬以陌的雙肩，聲音因太過激動而顫抖著。

“告訴我，你心裡真的這麼想的？”顧風離的眸子精光駭人，可是移至喬以陌的臉上時，卻淡朦的透著一抹傷痛。

喬以陌微微一震，她的心竟產生了一絲痛感，隨即一如平常的淡然道：“是！”

“陌陌，即使你的懷疑是對我整個人的否認，是對我人格的褻瀆？”

“是！”她還是那個字。

“就這麼想要我絕望嗎？”顧風離表情木然，失神般低語：“好吧，我懂了！”

那悲傷的語調，聲沉如鼓。他無聲的吶喊著這股噬心般的疼痛，陡然放開喬以陌，手臂耷拉了下去。

喬以陌那強持冷漠的心仿若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差點抑制不住，想上前撫平他悲傷的臉。他會恨她吧，她要的就是他恨她，不是嗎？只是爲何，有一種莫名的痛悄然地攫住了她的心。

“你 們怎麼能如此冤枉我們局長？你們見過撞了人還給輸了600CC血的嗎？”汪成潤提著一個袋子站在後面，神色震驚憤怒地指控：“喬以陌，我以爲你是局長的小 -姨-子，我的同事，我尊重你，但是今天我發現你人品有問題！你怎麼可以如此冤枉局長？你知不知道他剛剛爲你的先生輸了600CC的血？你沒有看到他的臉 色這麼白嗎？你的良心讓狗吃了是不是？你，你們，你們一個個簡直是喪盡天良！”

喬以陌的心突然一陣狂跳，洶涌的內疚涌上來，直-逼她的心臟。她猛地擡頭看向顧風離，怨不得他臉色那樣的蒼白如紙，原來他剛抽取了那麼多的血！她一心想要他恨自己，卻不知道他會那樣做！她想要喊一聲“風離，我錯了！”

可是話都衝到了腦門，另一種的情緒掩埋在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也涌了上來，硬生生地卡主了這句話，她什麼都沒有說！

如今，她早已經沒有了資格，只要他能過的好，她寧願他恨自己到絕望，如此，他也可以真的選擇新生活了！

這些天，他雖然說開始新的生活，可是行動卻並非如此。

她這樣快刀斬亂麻，無非要的是他對自己的絕望！

他，這一次，真的被自己傷了！傷透了！這樣，纔是她要的結局。讓他此生，因傷痛而恨，忘卻自己，重新開始。

“成潤！”顧風離低聲斥責了一聲。

汪成潤眼圈都紅了，他覺得太憋屈了，忍不住喊了一聲：“顧哥，早知道他們是這樣的人，我的血就是甩在地上當垃圾，也不會爲了曹澤銘而獻血！他們憑什麼這麼含血噴人，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