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如果要說，是因為沐染動用了你的錢，所以你就有資格管她那也行！”徐璟話鋒一轉，“讓我猜猜看你，想怎么對沐染負責？用錢？你每個月支付她一定數額的花銷，她就跟你在一起陪你戀愛，或者陪你做別的什么，是這個意思嗎？”
她冷笑：“在我來這之前，你們不就是這么做的么！！”
她說的好聽了一些，那叫戀愛，可如果說得不好聽了，就讓她女兒自己想想，該被叫做什么呢！
楚君逸險些被這樣的話題和斷言逼瘋。
別的他不在意，徐璟并不了解任何事的真相，也不要緊！
可她就真的不在意嗎？她的女兒還坐在旁邊聽著。她就一丁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嗎！
“不是，”他寒聲否認，更攥緊了沐染的手，“關于那些錢我不需要做什么解釋，她如果不到一定需要我幫的時候，我不會接濟她。重要的是難道她就沒有跟您說清楚，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嗎？或者我們在一起，是到底想要走向哪里嗎？”
徐璟看了沐染一眼，淡淡冷笑，點頭：“說了。”
“說了呢……”她又轉過來看著楚君逸，字字清晰，“她說你們同居是要結婚。可就以我現在能看出來的形勢來說，這件事，不大可能呢！”
如同一聲驚雷，炸響在了整個午夜餐廳的上空。
楚君逸想要緩緩，想要慢慢來的，可明顯，也是不可能的。
甚至，連旁邊拉著的聲音曼妙的小提琴都干擾到這里的硝煙味兒了，楚君逸此刻只想過去，讓那聲音馬上停下。
沐染已經受不了了，搖搖頭，發顫的嗓音里帶了乞求：“媽……”
徐璟卻并不看她，一眼都不看，只是淡漠涼薄的眼神一直看著楚君逸。
看看，他到底還能說什么！！
“也好，”徐璟挺直了背，臉色恢復了之前的嚴肅淡漠，幽幽地說，“因為我也想讓你們斬釘截鐵的說是我認為錯了，那我就再多問兩句吧？你們說呢？”
“你們兩個關系現在到了哪一步？公開了嗎？關于結婚這件事旁人接受么？最關鍵的是，跟你父母提過嗎，他們又接受嗎？如果這些都沒用，你單方面的話有什么用！”
“開口承諾太容易了不是嗎？楚少爺，我現在也可以答應你讓你跟沐染隨意發展我撒手不管，明天就回老家去給她定一門婚事，先收了禮金再說！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你說呢！”
猶如炸彈突然炸開在耳邊一樣，楚君逸抬起含著幾分血絲的眼眸看她，聽著那些話，只覺得自己被逼到了極致。
旁邊，那纖瘦嬌小的人兒，已經發起抖來。
“不要總拿錢來衡量我跟她之間的感情，伯母，”隔了不知道多久，楚君逸才開口，嗓音像是從牙齒之間咬著發出的，低啞而震撼人心，他狠狠攥緊了自己掌心里的柔荑，恨意和不甘仿佛從心底涌出來，“沒有人，會比我更想愛她，更想疼惜她。沒有。”
好了。
這一句說出來，徐璟才終于是在這飯桌上第一次，被他打動了。
但打動，也僅僅是打動而已。
徐璟臉色軟了些，看著他，輕聲到：“是。我相信。”
年輕時，誰沒有談過戀愛，沒愛過什么人？她懂那樣的感覺，而感覺也永遠是美好的。
“那我們現在，就更簡單了。”
一記冰冷的嗓音，從她嘴里說了出來。
那冰冷的感覺，幾乎凍醒了桌上的兩個人，一個激靈便豎起耳朵著她的問話。
徐璟冷笑一下，看著他：“我女兒想要跟著你，再怎么傻怎么蠢，我靠嘴說靠手打都是沒用了的，那我們就看看你吧！楚君逸是么？我女兒要聽的甜言蜜語對我來說沒什么用，你就當著我承諾一次好了，你能跟我保證，一定一定，會娶她嗎！！”
徐璟這是……在做什么？
唯有沐染一個人知道此刻楚君逸的狀況是什么，從上一次在楚氏，面對那么多人刺眼目光的時候沐染就懂了，她不要，再經歷一次。
還有不出一個星期楚君逸就會訂婚。
訂婚當天，母親也會看到。沐染不想要對著那個電視畫面，將腦海里對今天的記憶變成一場諷刺。
沐染輕輕搖頭，撤回手：“我并不一定要聽，你不用說……”
他心里怎么想，她知道的。
所以沒必要。
她無名指上還戴著他送的戒指，就代表她一直相信的，沒有必要因今天的這一句，造成他以后的心痛和困擾。
跟所有人逆向而行，相信他，她做得到的。
楚君逸的臉色卻意外得白得嚇人，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他其實跟沐染一樣，從來都不習慣撒什么謊，也從不擅長，在她面前可以，是因為太害怕失去。
可在她的母親面前，他卻做不到。
呵……
好可悲……
徐璟冷笑：“這么快就放棄了？你怎么不聽聽，他會說什么？”
沐染已經受夠了這一頓飯，扭過頭，輕聲說：“沒有必要……媽，我承認我沒有說的話有很多，他的家庭也真的比您想象到的要復雜，可我還沒有放棄……所以可能會做出讓您誤會的事情，但那都不是真的，您相信我……”
她最近是真的壓力太大了，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莫名就紅了眼睛，幾乎暈眩。
需要跟那么多人解釋，更需要跟自己解釋，獨自一個人撐著，真的好累。
楚君逸的口袋里，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他蒼白的俊臉原本僵硬著，此刻神情動了一下，聽著那震動聲，聽得出到底是誰，所以才不接，一直不接，一直就這樣僵著。
徐璟撇了他一眼，神情依舊淡漠如沒有波瀾的水面，開口道：“怎么不接電話？這么晚的時間是誰呢？不過不想接也就別接，回答完剛剛的問題我們也就可以散了，飯我是差不多吃飽了，你要有事，其實可以提前先走。”
可這絕對絕對，會是楚君逸這一生吃過的，最憋悶最痛苦的一頓飯。
他蒼白著臉，將手機拿了出來，果然，上面阮云卿的號碼在頻頻閃爍著。
抿唇，他接了起來。
一邊接，一邊緊緊握住了沐染的手。
“……對……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
此刻的阮云卿，明顯已經知道了楚君逸沒聽她的話留下，而是半夜跑了出去，幾乎立馬也就懂了他此刻到底在干什么！！現在這一刻，氣惱，發火，掀桌子掀屋頂都沒用了！阮云卿極力強忍著，無聲地冷笑一下，道：“好，我在酒莊那邊遇到點事，等你回來商量，不過介不介意我問一下，是談到什么地步了，我能聽聽看嗎？”
對面，一個徐璟。
電話里，一個阮云卿。
楚君逸本就不會撒謊的人，以前不敢輕易做承諾，說話也模棱兩可，因為生怕自己做不到。對，就是這樣的！可現在，對著沐染的母親，對著以后自己可能作為一個背叛者的可能，他一個撒謊的字都說不出口，也不敢說！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親現在正在一旁聽著，在一旁提醒著他，到底什么才對他最重要！
此刻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也差不多崩潰了，蒼白著臉，將手機放下，沒有開免提，因此就只有淡淡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進去……
對面，徐璟冷笑起來：“想通了？還是要現在說么？”
而楚君逸此刻也已經不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到底他是要刻意地說給別人聽，還是真的，那是他心里面真正的聲音了。
只覺得話出口的時候，嘶啞到連嗓子都被割著，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