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早晨便有雪紛紛揚揚的飄落,她躲在蘭若殿,看著外面飄灑的雪花,思緒早已經飄到了瀛國的皇宮中。
那裡有她心心念唸的男子。
她還記得,每年的除夕夜,她一個人在雅音小築對著梅花,和閃爍著溫馨光芒的風燈一同,彈琴,飲酒。
在三更天的時候,他會披著黑色的貂裘披風來到她這裡,或是陪她下盤棋,或是陪她喝杯酒,然後再翩然離去。
縱然那光陰短暫,卻是她除夕最大的溫暖。
他總是很少說話,眼中只有溫柔的笑意,他看著那些盛開的紅梅,總是欲言又止。
她也很識趣,從他撿到她的那天開始,她就很識趣,他不言,她肯定也不語。
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她黑暗生活中的一點光亮逐漸擴大的時候,她竟然被嫁到了大曦,成爲一個有名無實的大曦皇后。
今天的晚宴是軒轅澈準備的家宴,明天晚上纔是正式的宮宴,而今晚,他不僅讓永寧出席,還讓蘇昱做整場宴會的侍衛。
她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參加今晚的晚宴呢?
蘇雪離看了看外面的雪,吩咐青杏:“青杏,你去前邊跟安羽錫說一聲,就說本宮抱恙在牀,恐怕無法出席今晚的晚宴,這些東西,權當是本宮賞給這些下人們的紅包,去吧?!?
她今晚既不想當永寧,也不想做蘇昱,只想做她的蘇雪離,真真正正的蘇雪離。
青杏看著側身靠在美人靠上的蘇雪離,應了一聲:“好,奴婢這就去?!?
她的雅音小築應該是大門敞開的,她的雅音小築中應該是燈火輝煌的,那些暖暖的光能夠讓她忘記寒冷。還有她的雅音小築的池塘上已經結滿了冰,兩岸盛開的梅花如火一般的紅。
無論下雪還是颳風,她都會在雅音小築的前面,支起一架古琴,彈琴聽風看雪賞梅,只等他來。
只等他來。
她想讓他將自己安放,寵她,疼她,不再讓她無枝可依,不再讓她顛沛流離。
可他,根
本就不會對自己做這些,他也許從開始救自己,就已經爲自己安排好了後面的路,不管她同意還是不同意,她都會成爲他的殺手,爲他登基掃平一切障礙。
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很傻,總是後知後覺,可越是這樣,越是掙扎著無法掙脫出來。
灑掃庭院,她將這裡所有的宮燈全部點燃,那昏黃的光芒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溫暖,她將琴放到庭院中,看著盛開的梅花,她輕輕撥弄了琴絃,低沉的琴聲從她手底下緩緩流淌出來,訴說著她對他無盡的相思之情。
今年的除夕夜,縱然她在這裡等到天亮,他也再不會出現了。
千山萬水,天涯永隔!
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腦海中出現的是軒轅靖溫暖的笑,和他包容的目光。
他曾堅定地對她說:“我喜歡你。”
是我,不是本王。
他在向她宣告一種平等,沒有尊卑的,愛情中的平等。
這是她一直以來追求的愛情,可是出現的卻不是時候。
人言相思苦,我卻偏相思,夜夜難入夢,吾心淑可知。默默願相隨,伴你寂寞時。相逢是爲晚,雪落依爲遲……
句句相思的語句從她櫻桃小口中哼唱出來,伴隨著悲傷哀慼的音樂,越發的讓人難受。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轉折處,她又哼唱了一首。
青杏默默來到她的身邊,爲她披上了雪白的披風,不由得將炭盆也端到了外面,讓她不至於太冷。
“公主,還是回屋吧!外面風大,小心風寒?!鼻嘈拥难壑袧M是憐惜,“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怕是太子殿下該著急了?!?
“傻丫頭,你不說他怎麼知道?青杏,難得今日團圓夜,你我守歲,不如爲本宮煮雪沏茶,我們主僕二人在這裡賞梅聽雪,本宮爲你彈奏幾首我們家鄉的小調如何?”
青杏拍手稱快:“好啊,公主,奴婢這就去準備?!?
看著歡愉的青杏,蘇雪離也眉開眼笑。
畢竟還是不寂寞
的,她畢竟還是有人陪得,只是不是他。
輕輕撥弄琴絃,再次飄揚的音律卻是歡快的小調,青杏從屋中走出來,笑道:“公主的琴始終彈得是最好的。縱然是公主本人也不及?!?
蘇雪離自然聽得懂青杏的話,她微微一笑:“她彈得也是極好的,只是她少了幾分力道罷了?!?
曲子不停地轉換,而她心中的相思不斷。
不知何時,軒轅靖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讓青杏訝異不已。
“奴婢見過靖王爺,王爺,還請屋中坐坐吧!”青杏有些緊張,她想不通他爲何會突然造訪,他現在應該在前殿跟軒轅澈他們一同享受一家人團圓的時光纔對。
“宮宴總是太悶,出來走走,聽到琴聲不由自主的就過來了,不知是否打擾了公主的雅興?!彼钥吹剿_始,眼睛就一直盯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分毫。
自從那日一別,到現在他們還未曾相見。
蘇雪離聽長平說過他有舊疾,看他滿頭銀髮也知其中定然有什麼事情,讓他的身體不是很好。
“既然王爺來了,就到屋中小坐。在外面站著若是凍壞了,反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碧K雪離拿腔拿調,儼然保持著他們該有的距離。
她不由得想到蘇恆的父親,若不是他覬覦母后,又怎會發動叛變,血洗皇宮?而軒轅靖和軒轅澈似乎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她是否該利用自己讓他們兄弟相爭呢?
聽到她相請進屋,他心中一陣竊喜。
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摒棄前嫌打算重新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王爺,這裡畢竟是本宮的寢宮,不太適合王爺你久坐,如果無事,還請回前殿吧!讓皇上知道了,不好。”蘇雪離強調著。
“我坐坐就走,不用擔心?!彼耘f溫柔的注視著她,不想離開分毫。
蘇雪離知道無法讓他離開,如果太過用強弄得人盡皆知反倒不好,還不如遂了他的願。
“既是如此,讓青杏準備一些吃食,你就算是在這裡小憩片刻吧!”
蘇雪離嘆了口氣,吩咐青杏將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來,她跟他在棋盤前對坐,兩個人一個執白子,一個黑子,開始了一番廝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