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沒有證據(jù)啊……”

刺相案在朝廷掩飾下，民間多半都相信是西夏人，不過老王不會真相信是西夏人做的，那麼會是誰？文彥博無疑是最大嫌疑者。

然毛用。

沒有證據(jù)，能拿文彥博有什麼辦法？

如果王巨指名道姓是文彥博做的，文彥博就可以彈劾王巨誣陷三朝老臣。

要知道文彥博可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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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你認爲(wèi)我能不能讓所有海商都會俯首聽命？”

“子安，爲(wèi)何問起這個？”

“王公，它很重要?！?

“恐怕很難吧。”

“那就是了，文彥博將張睦誤殺，我又沒有辦法替他討一個公道，如果諸海商萬分失望，又象前幾年那樣，所有商貨不經(jīng)市舶司，而是用私商手段進出，那會如何？這個也罷了，如果他們中斷向我朝提供金銀，又會引起什麼樣的變化？”

“銀行司？”老王一哆嗦。

如果開始那也罷了，關(guān)健是現(xiàn)在青苗法廢了，大牲畜與非商業(yè)作用的民宅也不計入戶等。

這個也倒罷了，就象王巨所說的，不當(dāng)徵稅的卻是徵稅的主體，不當(dāng)徵屋宅稅的卻是屋宅稅的主體。別的城市不說，就說京城吧，最少參差十幾萬人家，如果按照朝廷的宅稅制度去徵，僅是一個京城最少能徵上百萬貫宅稅吧。然而不要說京城了，整個大宋一年又徵了多少宅稅。

因此這些都不要緊，關(guān)健是中書已下詔通知全國各個州縣，按照這個新詔令，重新覈實各州縣百姓的戶等，這就意味著一半一等戶會變成二等戶，一半二等戶會變成三等戶，一半三等戶會變成四等戶……

如果沒有銀行的補貼，無論免役錢或兩稅，朝廷等著哭吧。

“文公不會這樣不顧大體吧?！?

“王公。一個華山地震，被文公用來攻擊新法，這纔開起用天災(zāi)怦擊新法的帷幕，於是有了鄭俠案。有了司馬光等人的彈劾，介甫公罷相！還有，東明縣事件，刺相案，張睦案……這些都與文公有著隱隱約約的關(guān)係。然而真想找他的把柄，卻什麼也找不到。不找吧，文公無卻處不在，包括我與大長公主的曖昧關(guān)係，他也能打聽到。論心機，慶曆五大君子，範(fàn)龐富韓，無一人能及文公！”

“似乎……不行，子安，我們?nèi)ヒ姽偌?。?

“王公。我要避嫌，就不去了吧?！?

“好，我來去?！?

老王去見趙頊。

王巨則坐下來處理公務(wù)，堂吏進來說道：“太保，許侍郎與燕將軍求見?！?

“讓他們進來?！?

兵部侍郎許將與殿前副指揮使燕達被帶了進來。

先是許將發(fā)言：“陝西傳來消息，說西夏同樣十分困窘?！?

“這是必然，不過許公，你還要下令陝西各前線將士必須注意，西夏非是我朝，特別是那個梁氏。乃是一個極端的窮兵黜武之輩?！?

“主要這兩次敗得太慘了?！痹S將嘆息道。

王巨說六年，實際至少在這三四年是恢復(fù)時間，如果是原先，也不用注意了。前面王巨一回到京城，後面西夏立即偃旗息鼓。

“無妨，雖然我朝敗得很慘，可是國家龐大，能拖得起。不求進攻，只求自保。還是能做到的?！?

許將下去。

王巨對燕達說道：“什麼時間回京城的？”

“王公，在南方我率兵與蒲甘一戰(zhàn)後，因爲(wèi)哪裡天氣太熱，身體不適，戰(zhàn)後生了病，官家便下詔讓我回京。”

不管怎麼說，老燕也漸漸老了。

王巨心中嘆息一聲，又說：“雲(yún)南路其他地方還好吧？”

“基本平定了，但一些偏遠的高山地區(qū)，章公仍束手無策。”

“那也行了，至於那些偏遠山區(qū)，以後只好羈縻安撫了，國家的重心終是北方。北方若是能穩(wěn)定下來，南方就不足爲(wèi)患?！?

“實際只要能將西夏平滅，我朝局面就會立即改觀。”

“沒有那麼容易……不說這些了，燕將軍，我請你來，主要是想讓你做一件事?！?

“王公，請指示?！?

“你來看，”王巨拿出一張開封地區(qū)的地圖：“兩場慘敗，包括京城一些將士也慘死在西北，故此我下詔書，從保丁當(dāng)中選強壯者，充當(dāng)禁兵，我想讓你帶著他們訓(xùn)練。此外，這裡有一片牧區(qū)。”

這片牧區(qū)在開封與鄭州交界處，面積足足有兩千多頃，不過有一部分被豪強侵佔。

王巨又說道：“我打算將這片牧區(qū)整理出來，進一步地擴大新兵數(shù)量，至於城中的禁兵，若是年過五十身體虛弱者，即便不虛弱，年過五十五非是將領(lǐng)者，一律讓他們退役?！?

“這個主意不錯，城中的禁兵戰(zhàn)鬥力太差了。但王公，即便如此，僅是這片牧區(qū)，又能安置多少禁兵？”

即便增加五六千禁兵，放在宋夏戰(zhàn)場上，還是於事無補啊。

“我知道，然而若是於陝西擴軍，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百姓恍若驚弓之鳥一般，誰願意去當(dāng)兵哪？即便擴招到了，也多是一些好吃懶做，或者是地痞無賴之輩，還不如不擴。因此拖上一拖，看明年是什麼情況吧。但想伐夏，必須從現(xiàn)在就要準備。”

王巨又拿出一張大地圖，乃是河?xùn)|路北部地區(qū)的地圖，他指著石州嵐州等地，說道：“這一帶還有幾片牧場，雖然朝廷陸續(xù)正式將它們用來牧馬，可一直沒有利用好。因此我打算從這裡再抽出六千頃牧場，用來安置邊軍?！?

“若那樣，朝廷就會嚴重缺少牧場?！?

“燕將軍，如果幾年後，連我與章公合力，都拿不下西夏，你認爲(wèi)宋朝以後還有誰能拿下西夏？安心防禦吧，不要再做美夢了，那麼又何須大片的牧場？如果能拿下，有了西夏之地，朝廷又豈會缺少牧馬場所？而且一旦伐夏開始。府麟路尤其重要，一要配合陝西六路伐夏，二要防範(fàn)遼軍南下。放在府麟路安置新邊軍，那是不可能了。但放在石嵐二州。卻沒有問題。並且河?xùn)|多山地狹，百姓困苦，如果朝廷象鄭白渠那樣，每年提供十幾貫錢帛的薪酬，再分配給他們足夠的耕地。我相信還會受到許多丁壯歡迎的。那麼六千多頃耕地，至少就能擴招一萬五千名以上的邊軍，又是位於石嵐二州，北上就可以支持代州，跨過黃河，就可以支援府麟路。”

燕達小心地問：“朝廷財力能否跟上？”

不要以爲(wèi)只擴招兩萬禁兵，招了，就得給相關(guān)的器甲，如果置騎兵，還要替其準備戰(zhàn)馬。

但王巨回來後種種舉措。似乎已經(jīng)花掉不少錢。

“這個問題不大的?！蓖蹙薜馈?

只要絹交能得到所有人認可，那麼今明兩年就可以發(fā)行一億來貫絹交，也等於變相地賺取了近三千萬貫利潤，不過現(xiàn)在的貫數(shù)量更大的，然而也有兩千多萬貫，足以能支付這些花銷了。

兩人正說著話，小黃門進來說：“太保，官家傳你去延和殿覲見?！?

“好，”王巨扭過頭，對燕達說道：“就這樣吧。你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寫一個奏子給我?！?

說著，王巨去了延和殿。

趙頊正苦惱地看著杭州市舶司獻上來的急奏。

“參見陛下，”王巨施了一個大禮。

“王卿。人是不是張睦打死的？”

“是不是，僅憑這道奏章還看不出來的。但文公斷案肯定有失偏頗，如果確實如這道奏章上所說的，只能證明死者是被張睦打過的，而且不是張睦先動的手。然後死者被扶回李家，第二天身亡。這段時間足以能發(fā)生太多太多的事。第一是在何處何時吐血，啓動了死亡？”

“是在李家，當(dāng)天晚上?！?

“陛下，是在李家，但在李家哪裡？門口，客廳，或者某一間下人的房屋，日暮時毆打發(fā)生，但是在回去後就吐血的，還是在一更時分，二更時分，三更時分？有什麼人看到了？這些都是要審問調(diào)查的，然而文公問都沒有問，就將張睦斬首了。文公難道是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的官員？當(dāng)然，現(xiàn)在臣也不知道是不是張睦打死的。還有，那個秀秀所在的青樓離李家有多遠，臣都不清楚。如果是，殺人償命，即便文公斷案武斷，也不算是草菅人命。”

這說法還是比較公正的。

“如果是怎麼辦？”

“家有家規(guī)，國有國法，那麼彼岸商人由我來安撫，難不成他們因爲(wèi)有功勞，就能動不動將人打死？不過臣一直想不明白，爲(wèi)何朝廷將文公調(diào)去杭州？”

“子安，這是老夫的主意，”王珪自責(zé)道。

“爲(wèi)何？”

“去年慘敗，陛下需召你回來穩(wěn)定軍心士氣，可是文公在洛陽一直對你有敵意，因此必須將文公調(diào)離洛陽。然而無論調(diào)往北方何處，都會有人呼應(yīng)文公?？烧{(diào)到南方，也只有江寧與杭州可以安置文公了?！?

老王這想法也不能說不對，只能調(diào)到南方，才能消除文彥博的影響。

可若是調(diào)到江寧，難道讓王安石與文彥博來一個王對王？

還有一個原因王珪未說，那就是某種意義上，看到吳楠毆打知州周潯，王珪也是不喜。當(dāng)然，不可能將文彥博調(diào)到泉州與廣州了，但調(diào)到杭州，也是對?？偷囊环N震懾。

然而反過來，如果文彥博對?？妥龅锰^份，朝廷就可以進一步處罰文彥博，以便王巨好回來做事。

可老王雖是好心，卻萬萬沒想到，出了一樁毆打人命案。

但趙頊心中很是慍怒，黃和讓文彥博去杭州，文彥博在路上一直說，海商們桀驁不馴，揪著周潯就痛打，老臣怕啊。

這就是所謂的害怕！

於是他說道：“讓御史王桓去杭州查一查吧。”

主要是市舶司這份奏章說得不清不楚，誰也不能斷定人是否真是被張睦打死的。

是，是一種說法。不是，又是一種說法。

…………

“朱大郎，這個價格不對啊。”

“齊員外，哪裡不對？”

“西北都在傳言，西夏因爲(wèi)窮困，舉國開採賀蘭硯，賀蘭硯應(yīng)當(dāng)便宜了，怎麼你還漲價了？”齊員外有些不高興地說：“咱都是老熟人哪?！?

“齊員外，就是老熟人，纔給你這個價，你想一想，那賀蘭硯是從什麼地方採的？”

“賀蘭山?！?

“是賀蘭山，但是從賀蘭山那個懸崖峭壁上開採的，那是賀蘭山，你懂嗎，比崤山高上好幾倍，想一想開採難度有多大，別看現(xiàn)在還有貨，西夏舉國開採，用不了多久，易於開採的地方就會全部開採完了。到時候它的價格甚至比洮硯、端硯價格更高?！?

賀蘭山，好……遙遠！

齊員外忽信忽疑，不過他也無所謂，不就是幾塊硯臺嗎，就算漲價了，換其他的硯臺就是了。於是看貨單上其他的價格。

“齊員外，最近我看你氣色有些不好啊?！?

“好纔怪了?！?

“齊員外，依我之見，還是認爲(wèi)你放放手吧?！?

“你不想錢，那麼這一張竹紙在杭州只有二十幾文，你卻賣五十文?！?

“那能一樣嗎，從杭州運過來，難道真沒有運費啊，況且這也是京城團行漲的價，與我有何關(guān)係？倒是你這一回得改行了?！?

齊員外愁上心頭。

他主要就是以放高利貸爲(wèi)生，銀行司設(shè)立，對他會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

想到這裡，唉聲嘆氣。

“其實依我之見，倒也不用嘆氣，你知道新知州與那個太保是什麼關(guān)係嗎？”

“那又如何，從京城攆到青州，又從青州趕到陝州來，他能翻起什麼大浪？”

“那也未必啊，如果你們齊心合力，勸說那個安知州，況且我又聽說了一件事，文公在杭州將一名海商首領(lǐng)未經(jīng)覆奏就斬了?！?

“哦。”

“杭州有些遠，可洛陽近啊，洛陽有誰，你知道嗎？”

“洛陽有誰？”

“富公哪，還有好幾個高官呢，他們與文公，安知州關(guān)係都不錯，如果你們勸說好安知州，從官員再到各主戶商賈一起聯(lián)名進京，向朝廷抗議，此事還不是就中止了?！?

“那不可能的，熙寧變法都沒有阻止好，況且是銀行司?！?

“我說你就不懂了吧，王介甫是一個人嗎？呂惠卿呂公，韓絳公，韓維公……好多人在幫他，但誰幫那個新宰相?！?

這家文房店主朱純也只是說一說，不過齊員外卻沉思起來。僅憑陝州鄉(xiāng)紳與安燾是不行的，但若是將洛陽一些官員與諸鄉(xiāng)紳聯(lián)合起來，說不定還就成了。

況且文彥博在杭州又開始發(fā)力了。

想到這裡，他也不問賀蘭硯了，立即拱了拱手回去。

“哎，齊員外，你還未說今天採購多少筆墨紙硯哪！”朱純在後面喊道，但齊員外哪裡能聽得進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