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在他那座不算高的煉金塔里一直呆坐到傍晚。
沒由來的,他回想起了過去,那些屬于少年時代的、意氣風發的歲月已經一去不復返。
莉婭
記憶中的少女總是追隨著如太陽一般耀眼的費爾南德斯,留給自己的,永遠都是背影。
即便是假裝摔斷腿,在布赫村居住的那段時間,都沒有去鼓起勇氣和她見面。因為他知道,莉婭有一個和外表不符的要強性格,不愿意讓朋友看見她如今的處境。
果然是應了你當初的誓言,永不相見
天色開始發黑,半敞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了。
維克多換了一件黑色的袍子,神情漠然,仿佛世上再沒有什么能引起他的興趣。
導師,我打算明天起程去晶曜。取得法師資格的那天一樣,他也是如此說。
費舍爾看著好友之子,他的外貌完全繼承了父親,尤其是那雙眼,平靜下是熊熊烈焰。唯一的區別是一個要馳騁政海,一個則醉心魔法。
“因為畏懼阿爾布雷希特大帝,晶曜從五十年前就頒布法令,不收無舌者。這項慣例只有驚世天材與當世權貴才能破除,像你這樣被稱做天才的年輕人在晶曜多如牛毛。既無雄厚的財力賄賂協會高層,也沒有尊榮到讓長老都必恭必敬的身世背景,你如何能把已經關上的大門打開”費舍爾長嘆一聲,為弟子多舛的命運感傷。
只要費爾南德斯肯承認維克多地身份。這孩子就可以毫不費力地進入學院。
但。他肯嗎
為了家族。為了野心。連自己最愛地女人都可以拋棄。更不要提一個已經變得沒有多少利用價值地孩子。
那個帶著諾丁姓氏嫁過來地女人又豈會善罷甘休。莉婭受她所迫。遠避山林小村。至死都沒能再回晶曜。
費舍爾地反對讓維克多陷入困境。
如果沒有身為米維拉鎮煉金院長地導師支持。根本沒希望擠進門檻過高地晶曜學院。
作為一名巫妖,它不怕殺手的威脅,卻無力在短時間內彌補私生子、無舌者這兩個雙重枷鎖與常人的差距。
所掌握的心靈操控類法術對大腦具有無法修復的破壞性,即便能短時間控制費舍爾,讓他替自己推薦、保送,也無法做到長期操控。拆東墻補西墻的做法不可取,費舍爾是伍德唯一的避風港,混出點實力之前,都不可拋棄的重要棋子。
見維克多不回答,費舍爾稍稍松了口氣。
“想進晶曜,你首先得證明自己有值得我幫忙的價值。”
您的意思是
“兩天后,三年一次冒險者考試會在米維拉鎮舉行。如果能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考試,我就親自送你去晶曜。”這是危險的賭博,費舍爾在賭費爾南德斯對莉婭還余有多少感情。賭這個極具天賦的孩子有多少運氣和能力,能從成千上萬的考生中脫穎而出。
維克多微怔,臉上出現了自進入主物質界以來第一個呆滯的表情。
就是那個掛有三角型徽章的公會
考試
冒險者
難道是我在幽影界待太久了,怎么當冒險者還要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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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會長”
科恩一腳踹開陰影公會的大門,身后跟著剛被臭罵一頓的阿莫德。
和公會名一樣,漆黑幽暗的建筑里鮮有光亮,只有接洽委托的那方小小柜臺上燃著幾只蠟燭。
“科恩少爺,什么事這么生氣大門都快被你踢壞了,要知道我這可是有百年歷史的建筑,經不住折騰。”黑暗中傳來一聲不急不緩的詢問。
“你介紹的殺手沒有完成任務。”深吸一口氣,科恩忍下心頭的怒火。
這里是游蕩者的聚集地,不是自己家,想罵什么就罵什么。
“哦那事我已經知道了。想必你也明白,殺手這行雖然講究實力,但很多時候也靠運氣,我的那兩個手下時運很差。你委托的目標天黑離鎮,徒步前往達沃村,這原本是暗殺的最佳環境,沒想到有一大群劍蛛在達沃村和米維拉鎮之間的小道上駐巢。在數量上他們無法抗衡,失敗也在情理之中。”會長自幽暗中現身,光頭的形象讓人印象深刻。
“劍蛛”科恩偏頭看向阿莫德,怎么沒聽他報告這個。
“科恩少爺”阿莫德嘴角微抽,小聲的回答:“維克多今天回來的時候的確有提到過,但我認為”
“閉嘴少給我自以為事的判斷”把怒氣發泄到阿莫德身上,科恩踢了兩腳還不解氣,還準備再補幾下,卻被人叫住了。
“科恩少爺,你想教訓下人可以回自己的府邸。”埃里克身后的黑暗中又走出一人,這名男子三十出頭,雖然和埃里克一樣是一身黑衣,卻多了幾分雅氣,下巴上精心修飾的山羊胡顯出他的不是普通的底層殺手。
“你是”科恩停腳,仔細打量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這家伙面生得很,而且口音也不對。
“巴菲蘇維爾。”左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后帖附于胸前,自稱巴菲的男子行了一個典型的貴族禮。
科恩與阿莫德的身體同時一僵,這名字如雷灌耳,就連米維拉這種邊陲小鎮也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陰影公會總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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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拉迪的大宅位于鎮西,是米維拉最高最大的建筑群,宏偉程度遠超鎮長官邸。
科恩才一回府就接到了由管家傳達的命令,他的父親,賈拉迪家族現任族長的急召。
“父親,聽說你找我。”彬彬有禮的樣子一反平時表現的輕浮。
“啪”
回答他的是一記掌摑,力道之大,足足讓科恩后退了幾步才站穩。
“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忘了嗎”甘德爾賈拉迪一向肅穆的臉帶了幾分怒氣:“我說過不許再去找維克多伍德的麻煩”
科恩雙手垂立,不敢去摸已經腫起的面頰。更不敢反駁。
埃里克這混蛋,收了我的錢居然還敢打小報告。
一想起昨天為了堵口特地叫阿莫德多給了點酬勞,科恩不由在心里怒罵。
“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查明他父親的身份了,不是我們賈拉迪家能惹得起的,你若是再敢動他,小心我把你從家族里除名”
“父親”科恩大驚,他是家中獨子,父親如決然,難道伍德真是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子不成
“是誰伍德的父親”他不甘啊,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山村小子,不但搶了自己學院第一的頭銜,還讓他被父親威脅要除名。
“費爾南德斯門德爾。”甘德爾的回答讓科恩的臉色比剛才聽到陰影公會總長的名字還難看。
“塔蘭大公居然是塔蘭大公他怎么敢”話還沒說完,科恩又吃了一記掌摑。
甘德爾怒氣沖沖的看著不知長進的兒子,他怎么會有這樣的后嗣,整個就一笨蛋
“閉嘴你這白癡,別給賈拉迪家惹禍。”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甘德爾低斥捂著臉一副委屈像的科恩。
叩門聲響起,之后是管家的聲音。
“大人,巴菲蘇維爾先生拜訪。”
“請他進來。”瞪了一眼科恩,甘德爾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別忘了,討好費舍爾才是你任務。”聽到來自身后的叮囑,科恩撇了撇嘴角,含糊的應了一聲。
返回自己的寢室,他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還是覺得不解氣。
真沒想到,那個總是一副窮酸相的伍德居然是門德爾公爵的私生子。
這可是機密中的機密,若流傳出去
想到這兒,他也開始有點害怕了。
如果沒有魔法協會,像塔蘭這種面積不大的小公國在西亞聯盟里連說話的分量都沒有。
從費爾南德斯當上公爵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他娶了阿爾貝雷希特唯一的女兒,遠嫁的諾丁公主。
短短二十年,因為有南陸最強帝國的支援,塔蘭從一個貧窮小公國迅速成長為在聯盟里數一數二的經濟大國,靠的完全是一層裙帶關系。
如果被人發現費爾南德斯與別的女人有一腿,還生了一個兒子,盛怒的諾丁帝國說不定會派兵把整個公國都滅了。
聽起來似乎有點匪夷所思,但阿爾貝雷希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被他滅掉的國家都排到兩位數。即便這位血腥大帝已經退位多年,只要公主一回去哭訴
越想越心驚的科恩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可怕。
公爵既然敢冒如此大的風險,他一定非常喜歡那個女人。如果陰影公會的那兩名殺手真的成功了,賈拉迪家一定會遭到來自公爵的報復吧。
我還是把精力投到冒險者考試上算了
一想白天去找費舍爾的結果,科恩更加沮喪。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父親要想盡辦法的討好費舍爾那糟老頭。只聽說是被流放的晶曜貴族,不就是個煉金院長嘛,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利用價值。
按照父親的吩咐,科恩對費舍爾提出要當做他的徒弟,這老頭開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居然要他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冒險者考試,否則一切免談。
“該死的,是誰規定當冒險者還要考試”
作為徹頭徹尾的紈绔子弟,科恩也只有煉金上有點小天賦,其他的才能皆為零。像他這樣的能力,別說是在萬中選一的冒險者考試里取得好成績,就是第一關也過不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混到最后一關。”在寢室來回渡步,科恩苦苦思索要如何應對兩天后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