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寧神情輕淡的跟顧大少奶奶說著話,而顧大少奶奶笑著輕點頭,兩人都沒有把那三個丫頭放在眼里。兩個管事只覺得嘴里都有苦意出來,聽這位十少奶奶的話,這是叫他們有來無去,全給留下來不許走路。
粗婦們一個個心慌了起來,她們原本以為是一趟美差事,只要在路上照顧好那三位未來的小主子,她們白得一趟玩耍。可是聽十少奶奶的話,這是全留下來的意思。她們很是慌亂起來,她們的家人可全在等著她們回去。
三個丫頭面上卻有憤然的神情,然而則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暗自咬牙想著,只要她們用心得到爺們的喜歡,這兩個當家主子指不定還要瞧一瞧她們的臉色。她們一定要容忍這一時的氣,靜等著兩位少爺回來。
三個丫頭悄悄交換了眼色,這一路上她們早早商量好了,日后要互相照顧著,不管跟在那位爺的身邊,都要互相照顧著。顧大少奶奶的眼光落在她們的面上,她頓時冷了冷,她覺得季安寧這種提醒正好。
她開口問年長管事說:“你們既然是家里送來的人,那你們的身契,在來之前,老太爺可說過,幾時轉到我們手里來?”年長管事的臉黑了起來,他如何聽不明白這兩位少奶奶的手竟然這般的黑,這一次是要把他們所有的人全留下來。
然而不管如何,她們是主子,他們是下人。他只能笑著行禮后解釋說:“九少奶奶,十少奶奶,老太爺和老夫人是派我們送三個丫頭過來,她們的身契我們也帶了過來。”他使眼色給年輕一些的管事,他們原本是商量好,這三個丫頭身契的事情,爭取是不要交出來。
季安寧很是放松的舒一口氣,說:“如此甚好,我雖說不當家理事,可瞧著你們這么多的人,心里都替你們九少奶奶操著心,你們要是全留下來,這又該如何是好,吃穿住用,樣樣都要花銀子,總不能我們當主子的人節省,讓你們過舒心的日子。”
顧大少奶奶用力忍著心里的笑意,她原本是認為季安寧來了,最多當一個捧眼的角色,能幫她一下就行。結果季安寧來了之后,竟然由副手直接變成主力手。她自然是不能讓季安寧一人辛苦。
她很是感嘆的點頭說:“家中長輩們待我們是如此的慈愛心腸,我也以為他們全是要留下來給我們用的人。正想著,不管家里添了人手之后,會閑下來多少人,一定要為他們尋到好的去處。”
季安寧輕輕點了點頭,說:“嫂嫂,你果然是善良寬厚孝順的人,寧愿為難自已,也不愿意虧待任何的投奔而來的人。嫂嫂,我們是不能委曲了老太爺老夫人身邊的人。有句話說的好,寧為雞頭不為牛尾。
兩位爺的身邊都有了合適的人,我們就為兩位管事另外謀取前程吧。我在娘家時,最愛聽我二伯說一些事情,他說有些當官在外的人,因為家世的原因,身邊一直尋不到合適的人手。我瞧著兩位管事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們可以讓官牙幫著打聽一二,讓兩位管事有合適的去處。”
兩位管事的眼睛閃了閃,他們心里如何不明白,隨著顧七老太爺的年紀大了起來,他們閑置的機會就多了起來。而他們這樣的年歲,有幾人愿意就此沒落下去。顧大少奶奶聽著季安寧的話,她笑了笑說:“行,我立時派人去和我們認識的官牙們說一說。
有這樣的機會,可不能白費了家里長輩們對我們的心意。”顧大少奶奶轉頭跟大丫頭吩咐起來,大丫頭立時說:“主子,我立時去尋人說話,我上次聽牙人大叔提過這樣的事情,我去問一問尋到人手沒有?”
顧大少奶奶也惱怒家里長輩們插手太深,她覺得干脆就釜底抽薪吧。而她瞧著兩位管事的神色,只怕他們就等著這樣的一個大好機會。有些恩,她還是要施出去。她笑著說:“兩位管事只管放心,我和十少奶奶有心成全兩位管事的一路辛苦。
你們兩位如果有機會能得到人的賞識,想來老太爺心里一定會歡喜,那身契的事情,都會開恩許了。”兩位管事沉默一會之后,年長管事開口說:“我們要等兩位少爺回來說話。”年輕一些管事也是如此想法,他們不認為兩個女子當得了這個家。
顧大少奶奶和季安寧互相看了看,她讓人安置他們在院子里休息。她們兩人進了房,顧大少奶奶和季安寧坐下來之后,她皺眉頭跟季安寧說:“弟妹,真的有為官之人,肯從外面尋找大戶人家的管事為小隨官?”
季安寧輕輕笑著點頭,說:“嫂嫂,自然是有,他們自然是要好好的挑選合適的管事。我們把機會給了出去,他們愿不愿意把握,就不關我們的事情。”顧大少奶奶瞧著季安寧不經意的神情,她輕舒一口氣。
如果能給人一條生路,那人如何會不感恩呢?顧大少奶奶頗有些羨慕的瞧著她說:“你哥哥從來不跟我說外面的事情,我竟然從來不知道做得好的管事,也能轉去為兒孫們求得另外一條路走一走。
不管此事成不不成,至少我們做了好事。”季安寧很是輕淡的笑了起來,說:“嫂嫂,我年紀小時,我家大伯二伯說話從來不避著我們,我們多少能聽到一些事情。”她從來不喜與人討論夫妻之間的事情,哪怕那人親近如妯娌。
顧大少奶奶見到她的面上沒有一絲炫耀的神情,她相信她的話,顧石諾的性子,那是那低頭俯就的人。季安寧笑著接著說:“嫂嫂,我們一定要盡力促成這樣伯樂識千里馬的美事,讓人知道老太爺和老爺身邊從來不曾養過閑人。”
顧大少奶奶的眼光閃了閃,她笑著說:“這兩人是老太爺身邊的得用人,不過,我想人往高處行,水往低處行。老太爺把他們送過來,我們用不了,那就為他們尋一個合適的前程。”季安寧的眼光落在秋葉的面上,她沖著她輕點頭。
顧大少奶奶這般愿意為人著想的心意,她一定要讓那兩個管事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