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走了,只留下那個女子默默地站在大廳里看著東皇太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她看東皇太一的眼神并沒有一絲畏懼,反倒是充滿淡漠。這種放佛是陌路人的淡漠眼神讓東皇太一很無奈,似乎他這輩子最失敗的就是這件事,這個人。
這個女子正是傾城,也正是她這次的幫助,星魂才得以脫離了兩大組織的伏擊。也正是她,破壞了張良籌劃已久的計劃。
"傾城,你還在恨我是嗎。要知道,我是你父親,唯一的父親…"良久之后,東皇太一眼神微冷,沉悶地對著傾城詢問道。
他不知道,為何這個女兒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絲貼心的話,甚至是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難道,她還在為當初的事耿耿于懷嗎。
東皇太一面具后的臉色有些蒼白,那段往事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但那卻是無法逃避的事實,哪怕他已經很努力的嘗試著遺忘。
但他真的能夠忘記過去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人能夠忘記曾經的傷心往事,哪怕是他這種近乎于鐵石心腸的強者也不能。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片脆弱的領土,里面裝著能夠讓他崩潰的記憶。雖然他已經在嘗試著關閉這片領土的大門,但卻依舊無法避免會觸及到。只要有門,就會有鑰匙。而他的女兒傾城,正是他永遠也無法逃避的開啟鑰匙。
"父親?好陌生的稱呼。自從七歲后,我就沒有父親了。還有,傾城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叫的,因為你不配!因為你只是個會躲在面具后面做那些丟人現眼的事的冷血動物…"傾城聽到了他的話后神色非常激動,似乎她已經在努力克制著的自己的怒火,但她那充滿血絲的雙眸卻出賣了她。
她不喜歡這個人,更加不喜歡這個地方。但她這次卻不得不來這里。因為她已經完成了九十九件事情。只差一件,她就能夠離開這個骯臟的地方。
現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接受最后一件任務。因為那是她離開這里唯一的選擇。
"你這么想,我無話可說。既然這樣,你就接受最后一件任務吧。只要你完成了,你就可以離開陰陽家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了。這最后一件任務就是……"東皇太一話到嘴邊又停頓了下來,因為他還沒有考慮好這最后一件任務是什么。
"是什么?"傾城神色微動。這最后一件事,肯定就是最難的。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應對這件事的準備。無論東皇太一的任務是什么,她都會毫不客氣地去完成。哪怕是不擇手段。
"最后一件,就是拿著這柄劍去墨家交給那個人,然后利用他們為我揭開蒼龍七宿的秘密。這就是你換取自由的代價,無論你用什么辦法…"東皇太一冷冷一笑。他不認為這個丫頭有那種能力,不過按照她的性格來看,她肯定會去做的。
他了解她,甚至比了解陰陽家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她。因為他是她的父親,這些年她所做的所有的事他都了如指掌。
自己的女兒看上了自己敵人的手下,似乎這是個很大的諷刺。但他現在正好需要這種機遇,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單單以他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和那么多的敵人一爭高下的。因為單單就一個天機老人和荀子,就是能夠讓他無法動彈的存在。他現在就像是管住敵人棋子的暗子,如果他不動,荀子和天機老人自然都不會有所動作。
但如果他一動起來,那兩個老不死的肯定會連起手來對付他。而他一個人對兩個,顯然是比較吃虧的。所以他唯一能夠倚仗的就是自己的那些手下。但和對手的手下比起來,他手下的人明顯有些不夠用。所以最近他總是在失敗,而現在,是時候改變原來的計劃了。也許自己這個女兒,會給自己帶來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呢。
"你!你好狠!"傾城臉色大變,她雖然預料到了最后的任務肯定很難,但卻沒有預料到會這么難以接受。看樣子她這些年的一切大小動作,都沒有逃脫這個家伙的耳目。
他知道自己和墨家的關系,甚至有可能知道她和高漸離的特殊關系。看起來這次他突然下達了命令,就是為了這件事。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歡高漸離,卻又突然下命令讓自己幫助星魂脫困,這種結局,恐怕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吧。
現在,她恐怕已經被高漸離懷疑了。
傾城心中黯然神傷,她知道她和高漸離之間,終究會有這個時候。也許接下來的計劃,也掌握在這個可怕男人的手中。
"人不狠,站不穩。你現在沒有選擇,要么放下你想離開陰陽家的想法,要么就去做這件事…"東皇太一冷冷一笑,揮手就將天璇劍扔了過來。天璇劍在空中飛舞了幾圈之后,轟然掉落釘入了水晶地板上。而此時,劍仍舊沒有出鞘。
東皇太一扔出天璇劍后,隨即就轉身離開了星辰宮。只留下傾城一個人呆呆地看著面前佇立在地板上的寶劍,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是為了自由放棄珍愛,還是為了珍愛放棄自由?或許就算他為了珍愛放棄了自由,恐怕她也得不到什么。
這就是東皇太一,陰陽家的掌門人的心機。
"小高,對不起。你放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永遠都不會……"傾城望著頭頂的星空淚流滿面,隨后拿起天璇劍就離開了星辰宮。
在三思量之后,她還是做了她覺得正確的事。她需要自由,因為只有自由才能讓她擁有珍愛之人。如果沒有了自由,她要珍愛又有何用。
只要能夠擁有自由,能夠和高漸離在一起。無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傾城走了,帶著天璇劍離開的星辰宮。她需要去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和她一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他們無論是什么人,身居什么位置,他們都在為了生存和夢想而努力著。
咸陽宮中,嬴政借著未停的暴風雨看起了手中的象棋棋譜。對于他來說,這個天下都是場棋局,而他要做的,就是依舊成為那個下棋的人。
或許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會是命運的棋子。但他卻想做一個下棋的人。這個小小的心愿,恐怕將是他一生一世都需要抉擇的事。
小圣賢莊中,荀子站在蓮池邊看著天空發著呆。在他身后,小妃雪正好奇地看著那卷孔夫子親手謄抄的古卷。似乎她能夠從這卷古老的竹簡上,看出那位圣人夫子所走的旅途。
而荀子,則是依舊沉默著。
天下的風云變幻得太過突然,以至于他這位冷靜的大儒都為之擔憂。或許接下來會是儒家的崛起契機,也可能是涅槃的開始。但無論如何,儒家這兩個字,都將永遠烙印在這個世上。
和荀子一樣沉默著的,還有伏念和顏路。兩人站在海閣邊望著天際發起了呆。儒家已經開始實施學堂計劃,他們也該能夠放下心來。但不知為何,他們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虛幻。
荀子所說的那些人的確來了,但他們卻連小圣賢莊的大門都沒有邁入就離開了桑海。因為伏念已經差人拿著太阿和湛盧兩劍等待了多時。
對于失去兩柄傳世名劍,他們心中雖然有些不舍,但卻覺得很值。這些身外之物和儒家的興盛比起來,的確有些微不足道。尤其是在顏路得知了自己在后山撿到的寶劍就是湛盧之后,他更是將這東西看做了猛虎惡龍。這柄劍所代表的東西太過可怕,就算荀子不說,他也不會留下這件東西。
因為這東西要是讓嬴政知道了,那么對于他乃至整個儒家來說,都會是滅頂之災。用一把無所謂的寶劍來換取儒家的安寧,他們覺得很值。
這就是他們,儒家杰出師表的正直心態。
無名三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這些天很順利,因為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名劍收錄進了玄天劍匣。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
所以現在,他們的目標是河套。
而和他們一樣目標的,還有張良一行人。甚至是很多原本沒有去那里的打算的人,像是逍遙子,墨麟兒以及勝七。似乎他們這些人都被一種莫名的思想所控制著,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白云接下來會到達的地方,河套的邊界小鎮。
而作為這一切風云的中心點,甚至是中心人物的白云又在什么地方呢?
"大哥,勞煩問下,河套怎么走…"河套境內的一個小鎮上,背著一柄細劍的白云攔住了一個中年男人詢問道。他發現他迷路了,好像自從沒有了金鷹,他的方向感就差了很多。
"白癡。"那人看了看白云后,吐出了這兩個讓他郁悶無比的字。
"喂,你干嘛罵人啊!我只是問問路而已…"白云瞪著眼睛不解道。
怎么這邊境的人都這么壞脾氣啊,尤其是越往這邊疆他遇到的刁民也就越多。
"白癡,你現在就在河套了。"中年男人實在受不了白云的低能。要不是看這人穿著還算富貴,恐怕他就是看上一眼都欠奉。
"額,那請問邊關小鎮怎么走…"白云若有所悟,難怪他這一路上都被人鄙視。原來他已經到達了河套之地,這還真是。
"你沒長眼啊,看看那兒,對,就是那個地方。那個村碑,那個……"中年男人白眼猛翻,指著安置著村碑的地方。
但隨即,他就愣住了。
那里哪兒還有什么村碑,早就變成了個小水坑。
片刻之后,整個小鎮都被一個歇斯底里的狂叫聲所覆蓋。聽著這悲憤的聲音。頓時所有人都被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啊!是哪個混蛋偷走了村碑的!給我站出來!快,給本鎮長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