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雖然有些見識的,知道這位言嬤嬤在北王府的地位并不是一般仆婢可比,但卻也沒有將言嬤嬤放在眼里。在李氏看來,言嬤嬤哪怕是北王的乳娘,說到底,也是一個奴仆,不過是暫管北王府內院而已,只要北王一倒,這些人又算什么?
“原來是言嬤嬤啊?”李氏瞥了言嬤嬤一眼,“剛剛來傳話的小公公已經告訴本夫人了,說是瑾兒扼死了替王爺拜堂的大公雞。她居然做出這樣忤逆的事情來,本夫人作為她的嫡母,教訓她幾句,也是應當吧?怎么就誤會她了?”
“長安侯夫人,我們王妃今日所為,不過是為了維護王爺的體面,不管是扼死了一只公雞還是別的什么,都是我北王府的家事,輪不到夫人來置喙吧?”言嬤嬤這番話說得一點不客氣,曾經被言嬤嬤這樣“教訓”過的江寧郡主在旁邊捂嘴笑了起來,喲,又有人被這老奴教訓了呢!同道中人啊!
李氏頓時瞪圓了眼,她堂堂長安侯夫人,當今皇后娘娘的堂侄女,居然被一個奴才教訓了,這臉被“打”的“啪啪”作響啊!
“言嬤嬤別忘了,葉瑾也是我葉家的女兒!”李氏厲聲道。
“剛剛夫人不是說了嗎?咱們王妃無論做什么,都跟葉家沒有什么關系,老奴雖然年紀大了,卻也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夫人剛剛說過得話呢!”言嬤嬤一臉嘲諷的看著李氏,“在夫人口中,我們王妃從小便頑劣不堪,不服管教,上不敬長輩,下不恭親友,可老奴看著并非這樣啊!”
說著,言嬤嬤故意拿目光在葉玲身上瞟了瞟,“王妃入府以來,對老奴這樣身份的人,都很謙和,剛剛一見夫人,便給夫人請安施禮,而葉家二小姐……呵呵,不應該對嫡姐恭敬些么?”
這臉打得更響了……
究竟誰才是不敬長輩不恭親友的人呢?
葉瑾沒發現言嬤嬤居然有這樣一張犀利的嘴,而且,還句句道道都為自己出頭,看來,那位病秧子王爺已經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
想到這里,葉瑾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活下去的希望又多了幾分。
是的,她扼死那只大公雞,并非只是因為氣憤,更重要的是,她想要試探一下北王。沒有一個人會將唯唯諾諾的弱者當成合作的對象,她知道,那位北王一定是在她看不見的什么地方看著自己。她在賭,賭這位北王殿下的脾氣……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軟。
“你一個老奴才竟然對我母親不敬?”葉玲尖聲叫喚了起來,葉瑾不禁要給葉玲這個強有力的助攻手點個贊。論愚蠢的程度,前世的葉玲跟這一世的葉玲還真是旗鼓相當啊……
“好了!”一直站在旁邊那位內侍不悅的開口打斷了葉玲的話,原本他還想要找李氏母女倆人來將葉瑾羞辱一番,沒想到葉瑾站在那里一聲不吭,她們就狠狠的將自己羞辱了一頓。而且,他很奇怪,為何葉瑾會得到北王府的人如此維護,明明她剛剛所做的一切,也損了北王府的顏面啊!
“宮里不是有旨意下來了嗎?人呢?還不讓人進來?”那位公公繼續開口說道。
言嬤嬤不卑不亢的對那位內侍說道,“剛剛來的是皇后娘娘宮里的幾位小公公,帶了些賞賜給北王妃壓驚的,傳旨的公公一會兒才到。”
聽言嬤嬤這樣說,那內侍頓時神色一變,跟站在旁邊的那幾位禮部大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皇后居然專程派人來安撫葉瑾?而且,還另有旨意傳下來,看來,今天這事兒已經朝著他們不能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還是皇后娘娘仁愛啊!”李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腰桿挺得筆直,臉上也再次浮現出了一抹傲然之氣。這意思,葉瑾是沾了她的光唄!她是皇后的堂侄女,皇后娘娘是看在她的顏面上,所以才特意對葉瑾“網開一面”,加以安撫。
不過眾人都沒有將她的這份自以為是放在眼里,皇后娘娘家的親戚多了去了,這位長安侯夫人的出身,京城里又有幾人不知呢?說得好聽點,她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說得不好聽點,她只是皇后娘家一個庶出兄弟的女兒,在這些真正的貴族面前,庶出永遠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更遑論庶出兄弟的女兒!
若不是李氏做了長安侯的繼室,北靈城中那些名媛貴婦們,又有幾人會將之放在眼里呢?
“既然這樣,那就等等吧!”那內侍臉色有些不虞,準確的說,都快黑成鍋底了,他轉頭對言嬤嬤道,“言嬤嬤,咱家可否請北王爺賜個座兒?”
言嬤嬤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子,一臉的歉意,“對不住,對不住,奴婢該死,竟然忘了給安公公和各位大人看座,快來人,上座。”
眾人忍不住在心里開罵了,這老刁奴!忘了?這烏壓壓的一群人,你會忘了看座?你這是視而不見吧?
于是,在這位安公公的“爭取”下,眾人終于能坐下來喝杯茶了,北王府這杯茶,真是不太容易喝上啊!
李氏跟葉玲也坐了下來,言嬤嬤干脆扶著葉瑾去喜堂的內廳休息去了,眾人又是一陣罵娘的沖動。明明喜堂后面有內廳,剛剛卻大搖大擺的給葉瑾在喜堂中布置一個帷帳出來,讓他們這群人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這是在給葉瑾立威嗎?
走進內廳,葉瑾對言嬤嬤道,“嬤嬤,是王爺讓您這樣做的嗎?”
“不是。”言嬤嬤笑了笑道,“維護自家主子,不是奴婢應該做的嗎?何須王爺吩咐?”
“……”葉瑾有些無語,這言嬤嬤的膽子還真是大啊……直接就將滿屋子的人給得罪了個遍,難道她就不怕給北王拉仇恨嗎?她即便是北王的乳娘,這般做派……在葉瑾看來,都太囂張了點吧?
“姑娘放心,殿下不會怪罪奴婢。”言嬤嬤看到葉瑾眼中透出的一抹擔心,臉上笑意更濃,“有些人并不是咱們刻意討好,他就能站在咱們這邊的。既然這樣,得罪了又何妨?何必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