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羽沉默。
他微抬起頭,看向遙遠的天邊,嘴角噙著一絲笑容,眼中卻透著冰冷的寒意,許久后,他才開口:“天下之人,無不心存貪念,即使七玄也不例外,在七承谷眾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統(tǒng)治者,無人敢違背他的意愿,可是他低估了我晏子羽。”
“沒有人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想要的東西,別人也給不了,只能靠我自己去爭取,所以,我決定離開,倘若有朝一日,我去而復(fù)返,相信我,我會讓七玄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平緩的聲音,在這深谷中緩緩回蕩著,透出晏子羽的堅毅,更蘊含了一股決然的恨意,這個仇,他必須要報,七玄欠他的,他也要千百倍的討回來。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么做,如同飛蛾撲火?”方麒苦心勸說:“大谷主一身修為早已達到了三元破滅境的頂峰,修煉的七玄寶典,更具備天地能量之主流,以你的修為,根本無法與他匹敵,你去尋仇,只會是送死。”
他看著晏子羽,面色沉重道:“若你把我與徐大哥當成兄弟,就聽我們一句勸,離開這里,走的遠遠的,離開元靈大陸,永遠都不要再回來,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你就當作是一場夢,離開以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吧。”
“忘掉?”晏子羽冷笑:“方師兄,你的意思是,讓我背負一世懦弱,遠遠逃離七玄的追殺?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晏子羽向來只信奉實力為尊,今日七玄仗著身份實力,要將我碾壓,但他日后,也難保我不會咸魚翻身,反殺七玄。”
晏子羽從來沒想過要逃避,他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況且一旦他選擇性格上的懦弱,這件事,就真的會變成一場夢,但卻是噩夢,會纏繞他一生一世,成為他心里的陰影魔障,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影響他今后的武道修煉。
要成為強者,首先要具備一顆一往無前的強者之心,只有內(nèi)心保持強大,才能夠打破自身的枷鎖,去探索更深層的力量奧秘。
“我真的搞不懂你。”方麒連連苦笑,“大丈夫能屈能伸,正如你所說,待你日后修煉有成,到時再卷土重來,與仇敵一較高下,這有何不妥?”
“你不會明白。”晏子羽神色果斷,喝止了方麒的勸說,“一旦我選擇了逃避,我的內(nèi)心,就會有了懦弱的一面,今后修煉難以寸進,所以我只有殺,不停的殺,殺到我足夠強大的那一天,我晏子羽要走的,不是順風(fēng)順水的安穩(wěn)道路,而是一條由血腥鋪造的路,在這條路上,誰敢阻我半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他轉(zhuǎn)首望向方麒,“你也不會例外。”
“你!你這個瘋子,簡直不可理喻!”對視著晏子羽那充滿戾氣的眼睛,臉皮子一抽,不由氣惱的道,但是想起來晏子羽這一路上施展的狠辣手段,他深深的相信,一旦后者發(fā)起狂來,真的會向他所說的那樣,誰阻,誰死。
“好吧,既然你有你的堅持,我也不再多說。”事到如今,方麒是真的沒轍了,晏子羽的固執(zhí),讓他感到頭疼,他搖頭晃腦的頹然嘆氣,道:“七承谷在五大凡級勢力中,至少位列前三,實力之強絕非你所想象得到的,歷代谷主修煉的七玄寶典,更是深奧無比,我最后只想再勸你一句,在沒有達到三元破滅境之前,不要回來報仇,不然會只會害了你自己。”
方麒深深的看了晏子羽一眼,心里滿是苦澀,他不想看到晏子羽死在七承谷的追兵手里,但若他執(zhí)意不肯逃離這是非之地,那等下場,只怕遲早是要出現(xiàn)了。
“唉,我言盡于此,也該走了,這是徐大哥托我?guī)Ыo你的地圖和化元丹,不過看樣子,你若想通了,便按照地圖所指,很快就能離開七承谷的范圍。”方麒取出來一枚縈繞著七彩色澤的靈丹,說道:“這化元丹是地級靈丹,針對三元破滅境的破壞力量有治療奇效,你趕快服下吧。”
晏子羽沉默著接過地圖和靈丹,這兩樣物品并不重,但此刻落在手里,卻讓他感到沉甸甸的,他心里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都只變成了一句沉重的話語:“多謝方師兄,替我轉(zhuǎn)達徐大哥,讓他多保重,希望再見面之時,我們是友非敵,還能在一起喝酒暢談。”
“放心吧,你的話我會幫你轉(zhuǎn)達,至于日后如何,便只看老天的安排了。”方麒無奈一嘆,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踏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想看到你有事。”
話落,他掠上穿云鷹,向著山谷上方暴沖而去,看著方麒的身影漸漸朦朧,晏子羽心中泛起了惆悵,日后相見,我們真的還能在一起喝酒歡聚么?
他心里沒有答案,一切都無法預(yù)知。
暗自嘆了一氣,晏子羽收拾好了心情,打開地圖,確定古葬場的入口方向,就欲縱身離開。
但就在他身形欲動之際,突地心頭一跳,募然抬首望向上空,一聲雷霆般的轟鳴,猛地在他視線望向之處傳來,低沉的音波,震得地動山搖,緊接著,一道黑影,帶著滿身血霧,急劇向下墜落,嘭的一聲,轟落在他身旁的巖石中,氣息瞬息萎靡下來。
此人,是方麒。
“方師兄!”
晏子羽睚眥欲裂,雙目爬上猩紅血絲,立即將方麒扶起,送去氣血之力,為他穩(wěn)下傷勢,但他發(fā)現(xiàn),方麒體內(nèi)經(jīng)脈盡斷,五臟六腑也遭到強烈的沖擊,眼中生機,在迅速流逝。
“是誰?!是誰對你出手?我殺了他!”晏子羽狀若瘋狂的兇獸,仰頭朝天咆哮,眼睛布滿猩紅,前一刻,兩人還在感嘆著世事無常,希望日后相見,還能把酒言歡,這一刻,方麒就慘遭毒手,這讓晏子羽積壓的怒意,徹底的爆發(fā)了。
方麒在他懷里,身上染滿血跡,口角還在溢出精血,他竭盡最后一絲力量,睜開眼睛死死盯著半空,染血的雙手,緊緊抓著晏子羽的手臂,雙唇艱難的蠕動,吐出來一個沙啞的字音。
“走……”
“不!誰敢殺你?我滅他滿門!”晏子羽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只是在放棄說出這一個字后,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也看不到他了,身體也已經(jīng)冰冷了。
“大膽狂徒,方麒背叛師門,私自將你放走,他是罪有應(yīng)得。”深谷上空,響起了一個蒼勁渾厚的聲音,隨著這道聲音傳蕩,一股浩瀚般的力量威壓,瞬間彌漫了深谷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下方彌漫的古葬場尸氣,也都動蕩不安。
“是你殺了我方師兄?!給我滾下來自刎謝罪,不然我要你碎尸萬段!”晏子羽暴吼一聲,昂起頭,猩紅的眼睛盯著上方,言語中,充滿了森森殺機。
“要我碎尸萬段?嘿?就憑你?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若何?”上空傳來一聲冷笑,只聽尖銳的破風(fēng)聲響徹,一道虹光從深谷上貫射下來,四面陡峭的巖壁,都像是受到了強烈元氣擠壓,崩碎出來漫天碎石。
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出現(xiàn)在了晏子羽眼前,他凌空踏立,身后跟隨五六十來個乘騎穿云鷹的執(zhí)法隊弟子,而隨著這中年人的出現(xiàn),周邊的大地,仿佛都滾滾震蕩起來。
此人修煉的是土屬性法訣,更到達了三元破滅境初期的層次。
“你!報上名號,在我方師兄尸身前三跪九叩,然后割喉自盡,我留你全尸!”晏子羽指著那中年人怒喝,眼里沒有一絲忌憚,有的,只是壓抑的殺戮氣息。
“好一個狂暴之徒,本來我想聽從大谷主的諭令,留你一條性命,但現(xiàn)在看來,是全然沒有這個必要了。”中年人森然一笑,直勾勾的盯著晏子羽,說道:“本座名號告訴你也無妨,也好讓你死個明明白白,你給我聽到了,本座乃之法堂三長老董海,現(xiàn)在,你可以下去與方麒作伴了。”
“宰了他吧。”董海朝著后方一眾之法弟子從容的揮了揮手,淡淡說道。
這些執(zhí)法弟子,都是五六重元魄境左右,他看出來晏子羽的境界修為,也在六重元魄境頂峰,這個層次,太過弱小,不值得他親自動手。
頓時,一道道飛劍,一個個能量光球,漫天的拳腳掌印,化為元氣風(fēng)暴,朝著晏子羽所在的斷崖狂轟亂炸。
“你們……找死!”
一聲不似人類的怒嘯聲,從晏子羽喉嚨中爆發(fā)出來,他身體上,冒出一條條細小的血色光虹,猶如彩帶一樣縈繞而出,暴吼間,他腳掌一跺,四周立刻山崩地裂!
“大寂滅噬天經(jīng)!”
“嘩嘩嘩!”
一股股元氣波動,在晏子羽一聲暴吼下,突地狂涌而來,朝他掌心匯聚,轉(zhuǎn)眼間成為一道血紅色的能量大手怒拍而出。
“我要你們?nèi)慷冀o方師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