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籬和香芹都比沈晏寧大兩三歲,此時看著自己主子瘦小纖細的背影,無端有些鼻子發酸,哎……
當初她也是不愿意過來伺候這個任性的大小姐,可主子分配她過來,她沒得選,只想著安靜做事,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直到相處之后才知道自己主子脾氣秉性如何,故而一改之前的偏見,此時見她受了欺負,難免心生惻隱。
“可老夫人這偏心得好沒道理,可惜老爺人在軍營不在府里,若在的話不會放任樊姨娘這么得意的!”香芹聽香籬說的也有些感慨心酸,嘴里雖然說老爺會給沈晏寧撐腰,可老爺一個大男人不插手內宅的事,又是個孝順的,很難說能幫到沈晏寧什么。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問道:“你說喬姨娘和老夫人的衣服怎么也會有問題呢?好奇怪啊!”
香籬也疑惑不解道:“我也覺著奇怪,喬姨娘說的難不成三人都商量好了故意陷害樊姨娘,可我覺得吧,雖然不是商量好的,可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真就如她說的,但凡反對過樊姨娘的人衣服都被下了蟲子,這里面有貓膩,可具體怎樣的我也不清楚。”
香芹經由香籬一說,像是她提醒了某件事情,忽而想起來,昨兒夜里喬姨娘屋里貼身王麼麼來過暢寧園,跟小姐在屋里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當時她值夜,并沒覺出什么不對,此時卻似乎抓住什么重要的線索,難道說喬姨娘的衣服出問題,是小姐授意王麼麼做的嗎?
可又不對啊,就算喬姨娘的是,那老夫人那兒的衣服出問題又是怎么回事?更何況,小姐怎么就能知道今天會有玲瓏閣送衣服過來,然后衣服被人做了手腳,然后提早授意王麼麼在喬姨娘的衣服里做手腳?
難道小姐能掐會算?!不可能呀,可若不是小姐提早一步知道會出事,怎么會那么巧合?
如果不是小姐,又會是誰能將事情算計得如此精準?
香芹越想越鉆牛角尖,有些混亂了,腦子一團漿糊之際,又被
香籬拉了一把——她差點撞樹上……
香芹感激道謝之后,把心里想法偷偷告訴香籬。
她可不敢告訴香桃,且不說香桃是個入府沒多久什么都拎不清楚的小丫頭,就是她事無巨細的稟告大小姐這條,她都不敢跟香桃說心中疑惑和秘密,不然全都會被小姐知道的,那她不會被害的很慘吶!
兩個丫鬟故意在身后慢慢走,離得遠一些低聲交談,以為沈晏寧聽不到,別說沈晏寧隔得不遠又有心旁聽,就是這夜色濃郁四下寂靜,她想聽不見還真難!
幾人回到暢寧園各忙各的服侍沈晏寧梳洗更衣睡覺,就在琴姨聽完香桃轉述,略帶隱憂的看著沈晏寧,擔心明天進宮的事情的時候,沈晏姝的婢女送過來一套衣衫。
等人走后,琴姨和三個丫鬟瞪著托盤里精致的衣衫首飾,瞪大眼睛張著嘴巴,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心里各自痛罵樊姨娘是個臭不要臉的偽善惡毒女人,單從這衣服上就能看出她面上做的滴水不漏,私心卻是極其偏愛自己女兒,苛刻沈晏寧這個貨真價實的將軍府嫡長女!
香籬、香芹小心翼翼的將衣服展開掛起來,觸手軟滑竟有冰絲之感,不由越發小心了。
展開后,衣服是一套三件式襦裙加外衫,水洗藍底色的軟煙羅料子,上面銀絲精致織印著如意祥云紋,領口、肩袖、腰圍和裙擺處用深淺不一的藍紫色絲線繡著栩栩如生的蘭草,針腳細密,精致絕倫。
外衫有鏤空的蘭草為襯,三件套在一起,相互作用之下層層疊疊盡顯立體飄逸之感,那銀絲云紋在微弱的燭光下斑駁炫彩,若是明天穿著去宮里,用明亮的宮燈照映著,指不定會更加流光溢彩斑斕璀璨呢!
還有那薄如蟬翼的袖挽,和腰間的環佩……
嘖嘖,兩人對視一眼,腦海里都想象著若是二小姐穿著這件衣服,加上她國色天香的容貌,指不定多好看呢,再看看端坐在書案后凝神看書的自家小姐,頓時又一陣心酸委屈,哎……
這跟沈晏寧之前的
兩套看著華貴花俏,實則從布料到做工都只能說沒砸玲瓏閣招牌,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云泥之別啊!
另一邊香桃和琴姨看到托盤中的一套珍珠彩貝蝴蝶釵也是感嘆不已,雖說這套頭面首飾不及赤金紅寶石的貴重,可配上那件衣服就十分恰到好處。
再說彩貝雖不名貴,但蝴蝶眼睛上的那兩個蠶豆大的珍珠卻是很少見的名貴南珠,碩大、圓潤、飽滿、無瑕疵,在燭光下瑩瑩溫潤的光澤,一看就知非凡品——物不在多貴在精。
幾人在屋里收拾妥當,外加一番唏噓感慨或心酸可憐的眼神交流完畢后,在沈晏寧無奈又好笑的眼神下各自離去。
香桃離開之前,沈晏寧單獨對她使了個眼色,香桃便了然的點點頭打手勢保證,一會兒她先洗漱,完了之后就去樊氏住的院子附近蹲點,保證第一時間告訴你后續情況!
一炷香時間之后,琴姨見沈晏寧還沒有休息,拿了一個尺長精致的紫檀匣子進了房。
沈晏寧正打算詢問琴姨怎么還不去睡覺,抬眼就看到那個十分熟悉的物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僵硬的端坐著,眼睛逐漸模糊起來……
***
樊氏被沈晏姝纏著手臂,帶著兩人的丫鬟婆子離開暢寧園,一回到自己的芳菲園,就吩咐香菱拿了自己其中一套衣服,給大小姐送過去,務必保證她們查驗無誤之后,再回來交差復命。
樊芙等三人進了房間,讓下人們都離得遠些,這才回屋,挨著樊氏坐在炕頭下手的幾凳上,沉默不語。
樊氏剛才就一肚子話要說被壓著,現在看女兒真要送一套衣服首飾過去那邊,不由火冒三丈,當即就發作了。
“那個該死的小賤蹄子,早知道她這么跟我作對,又這么精明難搞,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去求你父親,還巴巴兒的跑去荒郊野外接她回來,讓她死在外面好了!”樊氏氣得把炕上的茶幾拍得震天響,上面的一套精致天青汝窯茶盞差點震碎了,幸得樊芙眼明手快提前搬離了它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