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宥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全是怒火和鄙夷。
他們的座位雖然隱蔽但離吧臺并不遠(yuǎn),所以若有心傾聽,只言片語還是能聽到不少。他聽到他們在說有關(guān)她的話題,因為他聽到那句:”你是看彬彬走了才敢這么說她吧?”
剛剛走了的只有她,那么他們說的必是她無疑了!這幾個混蛋說起她的時候,口氣是那么嬉笑調(diào)侃,彷佛她是他們酒后的笑料,調(diào)戲的對象,于是他怒了!
只覺得心里有股火往上竄,壓也壓不下去。幸好理智尚存,這時候服務(wù)生過來吧臺要酒,他原本是為了想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好緩和自己的怒火,于是順口問了句:”哪一桌?”
服務(wù)生小林向右一努嘴,他順著動作望過去,居然正是皇甫峻那一桌,順理成章就看成是老天爺給他這個機(jī)會,讓他得以把怒火盡情釋放!
于是他端起放著半打啤酒的托盤,繞出吧臺向他們走去。
那幾個男生并沒有注意到送酒來服務(wù)生換了人,還在聊得正歡,易天宥走到他們身邊本來打算放下酒就走,誰知道剛好好聽到皇甫峻在說”……我的就是你們的,所以你們就把彬彬也當(dāng)成你們的……”
這個混蛋,那么精致優(yōu)秀的女孩,他不珍惜就算了,還拿來調(diào)侃侮辱,看看他說話時那副痞樣,從語氣到表情都那么的不正經(jīng),分明就是欠打!
易天宥看著他因為那一拳而摔倒在地上,燈光昏暗他看不清他的臉色但看他歪在地上的姿勢也知道自己那一拳真的很重,這個像孔雀一樣的男生,恐怕這輩子還沒挨過這樣的拳頭吧?
易天宥沒等他從地上掙扎起來,就拎起一瓶酒直接撲上去,一條腿跪地另一腿的膝蓋彎曲頂在他腰側(cè),手中的酒瓶虛晃在他頭頂,另一只空著的手就揪住他的衣領(lǐng),把身子彎下去湊近他,陰冷的說:”你很讓人討厭你知道嗎?”
真痛啊!
臉頰和唇角傳來脹痛,腰側(cè)更被一股大力抵住,有種撕裂的痛,怕是被地上的碎酒瓶割破了。
接著昏黃的燈光看清了那張欺身上來近在咫尺的臉,頭發(fā)很短,短得就快光頭了,棱角分明的五官輪廓,這種光線下都能看出他黝黑的膚色,濃粗的眉,細(xì)眼,薄唇,五官中最出色的是高挺的鼻梁。
很眼熟啊!
皇甫峻忍著身上的劇痛打量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生,很眼熟,就算不認(rèn)識,也是見過的,那么就可以排除自己是被人認(rèn)錯而挨打的可能性了。
現(xiàn)在眼對眼近得都看得到對方的睫毛,這樣若還認(rèn)錯人,就太扯了。
他偏偏頭,整個身體被他壓得徹底躺倒在地上,而且這家伙剛才順手抄起來的酒瓶居然不是空瓶,滿瓶的啤酒泊泊的流出來,順著他的手臂流到自己臉上。
一切的發(fā)生電光火石一般,從桌椅翻倒到皇甫峻被人按倒在地上,前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封辰三人從一開始的錯愕到現(xiàn)在目瞪口呆的震驚,也算是一個嶄新的過程。
要知道皇甫峻不是不會打架,只是這樣瓷瓷實實的挨打,卻是破天荒頭一遭!
“哎!你小子是吃錯了!”封辰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撲了上去。
易天宥一晃肩膀就閃開了這一撲,然后松開皇甫峻的領(lǐng)口,回手就是一拳,又狠又準(zhǔn)!
封辰捂著右眼哎呦著踉蹌到一邊,韓翹和那巖已經(jīng)前仆后繼的上了,一個牢牢的箍住他的肩,一個狠狠的去扭他的手臂,奪他手里的酒瓶。
而皇甫峻則趁亂站起身來,摸摸自己流血的嘴角,定睛在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這小子不止強(qiáng)悍,簡直勢如瘋虎,韓翹和那巖是拼了命才能暫時壓制住他,而從他們快吐血的表情來看,也是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眨眼之間韓翹已經(jīng)挨了他一拳兩腳,而那巖的眼鏡也已飛到吧臺另一側(cè)了,當(dāng)然他也沒討到好,高挺的鼻梁已經(jīng)淤青,襯衣的扣子早已飛掉,露出結(jié)實的胸肌。
這邊的座位雖然是角落,但一片巨響加上暴戾的場面早已嚇翻了其他桌的客人。在他們附近吧臺喝酒的人慌不擇路的閃到大廳的另一邊,于是又有更多的桌椅被帶翻,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哄聲。
皇甫峻再度撲上去想幫忙壓制住易天宥,而勉勵支撐的韓翹與那巖兩人如釋大赦竟然不約而同放了手,于是雙手突然得到解放的易天宥一把掐住他的肩,而他借著一沖之力也撲倒在地,兩人滾做一團(tuán),赤膊相見了。
有幾個服務(wù)生也沖上來想拉開他們,機(jī)靈的小林更是趕快掏出手機(jī)給易天成打電話。
地上翻滾糾纏的兩人似乎正以性命相搏,不時聽到皇甫峻的痛哼或者易天宥的悶叫,旁邊的眾人再想插手已經(jīng)不太可能,只能看著干著急!
皇甫峻一個翻身扭轉(zhuǎn)乾坤,將易天宥按在地上,一手抬起拳頭帶著勁風(fēng)落下。
而一番角力也讓易天宥有些精疲力竭,無力反抗的只剩大口喘著粗氣,眼看那一拳落下,知道不能幸免,便閉上了眼睛。
旁觀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怕看到易天宥血濺當(dāng)場的畫面。有女人聲音在更大聲的尖叫,而吧臺的另一端竟然也傳來零落的摔酒瓶聲音,分明是有人在趁火打劫。
其實易天宥心里不但沒有懼怕,相反倒覺得痛快,而且是難得的痛快淋漓,雖然他覺得頭痛臉痛手痛腰痛肚子痛就連腳趾都在痛!
但是,皇甫峻那家伙也沒比他好多少,看他一張臉左邊青右邊腫,而且清楚記得剛才最少有七、八拳是結(jié)結(jié)實實招呼到他身上的。
閉眼等了半響,嘴邊甚至都浮上了笑意,來吧,以他的第一拳開始,就以皇甫峻的最后一拳結(jié)束吧!
這樣,也算公平吧!
皇甫峻的拳頭停在離他的臉側(cè)不到5厘米的地方,終于腦袋里靈光一現(xiàn)的找到了關(guān)于他的記憶。
興成小子?!
他也笑了,盡管咧嘴讓他的嘴角很疼,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好吧,他記得了,易天宥是吧?上次籃球賽的時候聽到他的隊員這么叫他。
還記得自己當(dāng)時很欣賞他,現(xiàn)在看來,他果然沒讓他失望,暴戾加上陰郁,精準(zhǔn)的拳頭和充沛的體力,沒有出眾的長相,卻有著出眾的氣勢,不是霸氣,而是凌厲。
這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壓著,本來是火星撞地球的交手,突然間對視著笑起來,弄得旁觀眾人一片怔愣。
封辰揉著自己的傷得最重的右眼,問身旁的韓翹:”他們倆干嘛?”
“你不知道我就知道?”韓翹也撫著被易天宥狠揍了一拳的胸口,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我說,他們倆根本就認(rèn)識吧?咱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還弄自己一身傷?”那巖也湊過來,齜牙咧嘴的扶著自己的腰:“那小子手真黑,我腰差點(diǎn)折了?!?
“我看這樣子像,難道又被皇甫峻這小子利用了!”封辰憤憤不平的說。
本來是想幫忙拉人的幾個服務(wù)生見戰(zhàn)火莫名其妙的消匿,便紛紛著手收拾打爛的東西。
皇甫峻把拳頭松開,改為揪他的衣領(lǐng),居高臨下的說他:“痛快了嗎?”
“還行!”易天宥嘴角向下一撇,立刻使那一點(diǎn)笑容消匿無形。
“那你能不能讓我們這一身傷傷得值得點(diǎn)?”皇甫峻問。
易天宥挑起兩道濃眉,干脆徹底放松了自己,仰躺在地上看著他。
皇甫峻接著問:“為什么打我?我想你不是認(rèn)錯人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讓人討厭?”還是這一句,但是口氣卻比剛才說的時候平靜了許多。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個討厭法兒?”皇甫峻來了興致,雖然以往也有人會說討厭他,但是還討厭到要揍他的地步。
易天宥掙了一下,想把他掀下來,畢竟這個姿勢太過難看,這會火氣沒那么大了,也看清了旁觀的眾人,有帶著訕笑吹口哨起哄的,有目瞪口呆被嚇得至今沒回過神的,還有人躲在暗處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
皇甫峻順勢松開鉗制站起身來,然后伸一只手給他。
易天宥對他伸過來的那只手視若不見,徑自從地上爬了起來,和他面對面站著。
像上一次在球場時一樣,勢均力敵的兩人對峙著,皇甫峻恬淡而易天宥暴戾,雖然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兩種人,但是卻總是牽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