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霜,殘月如勾,靜謐的月光猶如水銀般流淌在地表之上,為大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素紗。
聽雨軒,一間彌漫著淡淡幽香的閨房內(nèi),一位身穿紅色旗袍的女子,以手支頤,怔怔的盯著面前搖曳的燭火,那張不施任何粉黛、卻又美得不可方物的臉頰上,一抹憂慮之色清晰浮現(xiàn)。
“茉雅,我回來了。”一道少年的輕語聲,突兀間在茉雅耳邊回蕩而起,令得恍神中的她立馬直起了脊梁骨,一對流轉(zhuǎn)著誘人眼波的狹長美目,滿是欣喜的看向前方,可最后迎接她的,卻是無盡的失望……
房間里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少年的身影,并沒有如期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是我太思念他了嗎?”猶如象牙般潔白的玉手輕輕捋過額前飄散的凌亂青絲,茉雅輕啟朱紅的嘴唇,發(fā)出低低的夢囈一般的聲音。
盡管少年并沒有出現(xiàn),可在茉雅的眼前,似乎總是能夠看到那張洋溢著醇厚笑容的俊逸臉龐,那種感覺十分的真實(shí),可每每當(dāng)她想要看清少年的臉龐輪廓時,少年的身形便會愈發(fā)的模糊,直至徹底消散。
“比啵比啵。”
幽香縈繞的閨房內(nèi),寂靜的氣氛籠罩了一切,唯有一道道清脆的燭火燒騰聲,不絕于耳的在房間內(nèi)久久回蕩著。
片刻的寧靜后,茉雅忽然站起了身子,狹長的鳳目之中,焦慮之色驟然浮現(xiàn),沒有做任何的遲疑,隨手披上一件白色的薄紗,小跑著來到屋外,在從馬廄里牽過一匹駿馬后,縱身翻上馬背,朝著妖獸山脈策馬奔騰而去。
……
“狂蜥,你說那小子還有存活的可能嗎?”閃爍著幽光的眼睛俯視著下方云霧繚繞的萬丈深淵,蝎子緩緩的道。
聞言,狂蜥輕蔑的笑了笑,冷傲的道:“除非他是大羅金仙轉(zhuǎn)世,否則……必死無疑。”
聽得狂蜥自信滿滿的話,蝎子先是頓了一頓,旋即頗有些自嘲的笑道:“呵呵,是我顧慮太多了,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別說是區(qū)區(qū)一個元?dú)夂谋M的離塵境少年了,即便是以我們巔峰狀態(tài)下墜落,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我們快守了將近五個時辰了,也該多回去,慕離絕對不會有絲毫生還的可能。”淡漠的瞟了眼霧靄迷蒙的深淵,夢靨迅速收回視線,冷冷的開口道。
被夢靨一語點(diǎn)醒,蝎子恍然大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邪笑道:“那小子,的確是死定了,在元?dú)夂慕叩那闆r下中了你的尸毒掌,就算摔不死他,在沒有旁人替他解毒的情況下,蔓延在他體內(nèi)的尸毒也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蠶食他的五臟六腑。”
“呵呵,既然森羅殿的威脅已經(jīng)除去,那就讓我們趕快回去吧,距離那黃石鎮(zhèn)盛典,應(yīng)該還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吧,真是讓人期待呢。”夢靨淡淡的笑道,語氣之中,充滿了詭譎的味道。
“真是讓人期待的黃石鎮(zhèn)盛典啊,只可惜,在這黃石鎮(zhèn)盛典以后,恐怕又有幾個家族要被除
名了。”狂蜥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略感惋惜的道,只是那惋惜聲落入旁人耳中,卻是顯得惺惺作態(tài)。
緩緩抬起頭顱,蝎子遙望著漆黑天宇上的那一輪皓月,眼底突然有著期待之色涌現(xiàn),道:“總有一天,就連這輪明月,都會被染成誘人的血紅之色……”
“嗡嗡。”
伴隨著蝎子最后一個森然字音的落下,其身軀驀然一顫,隨后化作一團(tuán)黑霧,率先朝著妖獸山脈的深處掠去,狂蜥兩人緊跟其上。
撥開濃濃霧靄的遮掩,在那萬丈深淵的最底層,一位渾身是血的少年,一動不動的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在他身前,是一條涓涓流淌的溪流,其上冒著刺骨的寒氣,也不知道最終流向何處。
“滴答,滴答。”
清脆悅耳的水滴聲,自四周嶙峋的怪石上滴落而下,附近百里范圍內(nèi),除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巖石外,便再沒有什么了,周遭皆是被迷蒙的霧靄遮掩著,能見度十分的低下。
“水……我要水……”
艱難的張開干澀蒼白的嘴唇,少年氣若游絲的道,原本清秀的眉目,此時被污濁的痕跡覆蓋著,他緊皺著眉頭,眉宇間是一片狹長的陰影,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水……”
再次嘶啞的低喃了一聲,少年的食指突兀間**了一下,旋即似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氣,手指無力的耷拉了下來,緊鎖的眉頭也是逐漸松弛了下來,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痛苦。
“噠噠,噠噠。”
就在少年昏迷不醒的同時,妖獸山脈的外圍地帶,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劃破夜的寂靜,在森林之中傳蕩而開,在斑駁樹影的掩映下,一道身穿紅色旗袍的女子,正快馬加鞭的朝著鬼嚎瀑布的方向疾馳而去,透過月光的映射,能夠看到,那是一張顛倒眾生的嫵媚臉頰,此人,正是茉雅!
“駕!”
手中皮鞭猛然甩出,茉雅驅(qū)使著駿馬,飛速趕往目的地,一路上,她的心情萬分忐忑,黛眉也是如同柳條般卷皺了起來,不知為何,越是靠近鬼嚎瀑布,她心里就越是惶恐不安,心扉間,仿佛有著一層陰霾籠罩,令她胸口堵得慌。
“慕離,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眸光顫動的緊盯著前方深邃的森林,茉雅心頭暗自祈禱,夜晚是妖獸出沒的高峰期,這對沒有修為的她來說,獨(dú)自行走在妖獸山脈,其危險程度不壓于在高空鋼絲上走一遭,然而,她就是這么一個執(zhí)著的女人,明知前方道路危險重重,可是為了深愛的那個人,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前往,執(zhí)著之中,帶著一股傻勁,不復(fù)往日的精明……
“希律律。”
一聲嘹亮的馬鳴聲響徹夜空,茉雅安然的抵達(dá)了鬼嚎瀑布,可是接下來呈現(xiàn)在眼前的滿地瘡痍,卻是令她心臟驟然一縮,黑褐色的瞳孔也是緊縮成了針孔般大小!
與三月前的景象截然相反,此時的鬼嚎瀑布附近,焦土遍地
,寸草不生,四周更是彌漫著死一般的沉寂,那猶如玄龍般壯觀垂落的銀色瀑布,也是不復(fù)存在,有的,僅僅是那傷痕累累的巨巖以及寥寥數(shù)棵只剩下半截的焦黑大樹。
“這……這怎么可能……”玉手緊捂著嬌唇,茉雅心頭倍感震驚,險些因?yàn)榍榫w失控而驚呼出來,她的聲音,因?yàn)檠矍皹O為震撼的一幕而顫抖,此時的她,腦海中如遭風(fēng)暴席卷,陡然間化作了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何種詞匯來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
“慕離,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對吧?”茉雅神思不屬的自我安慰道,眼神飄忽游移的來回掃視著四周,一對猶若冰雪凝成的玉手不自覺的死死絞在了一起,白皙的手背上,一根根細(xì)小的青色血管依稀浮現(xiàn)。
“不行,我一定要趕快找到他。”迅速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茉雅呢喃自語道,也不做任何拖沓,迅速翻上馬背,朝著妖獸山脈的深處快速挺進(jìn),不知為何,一股奇妙的感覺,正牽引著她趕往她想要去的地方。
“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本王也就只能幫你到這了,人獸不兩立,我也不好隨便出手。”在那妖獸森林的某一處,忽然浮現(xiàn)出一對燈籠般巨大的眼睛,那道振聾發(fā)聵的低沉聲音,便是從這位龐然大物的口中傳出,或許正是它的緣故,茉雅一路上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嘩啦啦。”
在這股神奇力量的指引下,茉雅耳邊忽然傳來了溪水流淌的涓涓聲響,借助著微弱的月光,她能夠大致看清這里的地形,崎嶇的小路、嶙峋的怪巖、陡峭的四壁以及那一條閃爍著粼粼光澤的溪流。
“這里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可是為什么我心里的感覺會如此強(qiáng)烈?”黛眉輕蹙的從那被云霧籠罩的懸崖峭壁上粗略掃過,茉雅頗有些不解的喃喃道。
按照她之前看到的那樣,慕離所在的地方,應(yīng)該會發(fā)生明顯的激戰(zhàn)痕跡才對,這里顯然沒有她想象中的戰(zhàn)斗痕跡出現(xiàn),四周一片寂靜,根本不像是會有人的樣子。
輕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茉雅心里一邊帶著疑惑,一邊騎著駿馬向著云霧彌漫的深處疾行而去。
一路上沿著小溪疾馳了幾十米的路程,就當(dāng)茉雅快要到達(dá)路途盡頭的時候,眼中流轉(zhuǎn)的眸光陡然凝固,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望著眼前愈發(fā)清晰的身影,茉雅嬌軀驀然緊繃,心頭仿佛猛然間襲上了冰冷的湖水,令她手腳一片冰涼,握著韁繩的纖細(xì)玉手,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
玉手猛的一拉韁繩,茉雅在制止了駿馬的奔馳后,立時從馬背上翻身躍下,然后一刻都不曾停歇的奔向那道昏厥不醒的身影。
玉足在少年跟前落定,當(dāng)茉雅看清楚那道身影的真實(shí)面容后,臉上頓時涌現(xiàn)出一抹蒼白,嬌軀如同風(fēng)雨中的弱柳般劇烈顫抖著,驚慌失措的哽咽聲,夾雜著絲絲輕顫,吐露而出。
“慕……慕離……你不要嚇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