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霍元真說錯了,阿育迦皺眉沒有做聲,金剛法王則是道:“我也想起來了,佛祖成佛降世,說的就是這一句,哪里錯了?”
霍元真道:“是這一句話沒有錯,貧僧是說你理解的錯了。”
“哼,這還會有什么錯,天上地下,為我獨尊,非常明顯就是說天下間佛祖最大,為佛祖獨尊,根本不會有錯。”
“不但錯的,而且錯的離譜。”
霍元真看了金剛法王一眼,轉過身對一直聽著的娑羅王和那些大臣們道:“佛祖此話真意,主要體現在一個“我”字上,這個我字,不單單是指佛祖本人,而是指的全體人類的每一個人,這句話的正確解釋應該是:人在宇宙中是頂天立地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主宰,決定著自己的命運,而不必聽命于任何人或任何超乎人的神,一切的覺悟、成就、及造詣,完全歸功于人自己的努力與才智。”
說完這些,霍元真轉頭看向金剛法王:“不是信奉佛祖就一定能上天堂,也不是不信奉佛祖就一定要下地獄,一個人的吉兇禍福、成敗榮辱,決定在自己的行為善惡與努力與否,沒有一個人可以提拔你上天堂,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把你推入地獄,最終你去往哪里,完全取決于你的所作所為。”
金剛法王聽的一愣一愣的,但是還在辯駁道:“佛有無上智慧,是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如何不是唯我獨尊?”
“法王此話更是錯,豈不聞眾生皆有佛性,眾生皆可成佛,聞道有先后,難道佛祖成佛了,就不會再有其他人或者生靈成佛嗎?”
“不對,你說的到是輕巧,那按照你的說法,我金剛法王也能成佛了?”
霍元真微笑一聲:“佛祖只是給我們指出成佛之路,但這一條路卻是要自己憑著毅力、智慧、恒心去走完它的,你自己沒有足夠的毅力,沒有足夠的悲心愿力,如何能證得大道?”
說著話,霍元真轉身對周圍的人道:“佛不是獨一無二的?人人皆可成佛,處處可以有佛,不只這個世界有佛。”
說完霍元真頓了一下:“外面星空浩瀚,一個星星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無數的星空組成宇宙,宇宙中無數個星球上都可以有佛。佛雖然無邊法力,但是他并不是神,而是一種境界,佛祖也不承認有真正的神。”
說了這些,那坐在王座上的娑羅王也終于有了興趣。
本來他是看這個新科駙馬擅自闖上殿堂很不滿的,但是他本身也是一個信奉佛教的人,對于佛法知識也有研究,只不過如今佛經稀缺,他自己對于很多事情都是不甚了了,聽到下面的駙馬侃侃而談,終于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那為何不見有其他人成佛?”
霍元真看了看王座上面的娑羅王,笑了笑:“貧僧還是那句話,佛祖已經指點出了道路,如何走下去就在與人的自身,成佛沒有捷徑,修行是點滴功夫,不經一番寒澈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好!好一個不經一番寒澈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霍元真話音剛落,旁邊的阿育迦大聲叫好,對霍元真道:“和尚,你說的不錯,雖然我阿育迦并不信奉佛祖,但是我贊同你的最后一句話。”
霍元真對著阿育迦微笑示意,這個人固然是滿手血腥,但是卻不失真性情。
這邊霍元真說的越多,金剛法王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但是還在強自辯駁著:“我看不是,佛祖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豈不是說,只要能幡然悔悟,就可以成佛了。”
霍元真有些憐憫的看了金剛法王一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沒有錯,但是不是說你馬上就可以成佛了,而是說你有了向善之心,有了成佛的最基本條件,若是有僅僅有向善之心就能成佛的話,貧僧也就不必修行了。”
聽到霍元真的說話,王座上的娑羅王頻頻點頭,這個和尚的道行不淺啊,聽他說了一會兒話,自己居然有醍醐灌頂之感。
唯獨妮維雅公主有些面色蒼白,自己選擇的這個駙馬居然是如此的優秀,但是如此優秀的人,真的會屬于自己嗎?
娑羅王甚至有些激動的道:“聽聞駙馬一言,本王都有些浮想聯翩了,看來等妮維雅完婚之后,本王該找個機會將王位傳給阿育迦,然后獨自找個清靜無人的深山去參悟佛法了,爭取以后也能去極樂世界。”
霍元真看了一眼娑羅王,這個國王還沒放棄讓自己當駙馬的念頭呢,還真是執著,不過這沒關系,自己會讓他放棄的。
對娑羅王道:“陛下,貧僧要提醒你一句,獨自去深山之中修煉,你恐怕無法前往極樂世界,更不必說成佛了。”
“這是為何?”娑羅王奇道。
“豈不聞佛經有云: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恰如覓兔角。”
霍元真說了一句佛經,之后又道:“這就是說明修行要在人間,覺悟也要在人間,每一個有心向道的人,他不可能厭棄這個世界,逃避這世界上的人類,而獨善其身地修成正果,那樣的正果是不存在的。”
“哦!原來如此,不是聽大師....聽駙馬所說,本王還以為修行要在深山呢。”
霍元真笑道:“有極樂世界,也切莫厭惡人間,那西方極樂世界,東方琉璃世界、中央婆娑世界等凈土是用來向往的,只有化人間為凈土,變地獄為極樂,才是我佛的最終心愿和目地。”
一席席震耳欲聾的話語聽的娑羅王肅然起敬,當霍元真說完最后幾句,他已經是站了起來,有心對霍元真施禮,可是奈何對方是自己女兒選的駙馬,不施禮卻又想這么做,真是左右為難。
金剛法王在旁邊聽到這里,終于意識到,自己絕對沒有可能在佛法教義上面擊敗眼前的這個和尚了,此人才是了解了佛法真諦的人,而自己,連皮毛都不懂,現在所說的一切,不過也是有人教導自己的罷了。
左右看了看,身后的幾個弟子都是碌碌無能之輩,不可能幫得到自己,金剛法王就起了先暫時離去的心思,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場面出現了短暫的冷場,霍元真目光炯炯的看著場內諸人,這一刻,阿育迦似乎也陷入了沉思,顯然自己的話,對他也有觸動。
若是能讓這個孔雀王朝未來最偉大的君王提前領悟佛法,自己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過了一會兒,娑羅王終于又開口問了一句:“那不在深山之中修行,這紅塵不是會亂了我的心嗎?”
“能亂你心的人,只有你自己,而不是這三千紅塵。”
霍元真心里暗暗叫好,這娑羅王還真是配合,如此就已經談到正題了。
繼續道:“一個人修行,一個人參悟,也并非不可,但是那樣的修行即使到了最后,也只是你一個人收益,最多能證得羅漢果位,此乃小乘佛法,也就是現在天竺所學佛法。”
談到這個問題,本來已經絕望的金剛法王突然找到了霍元真的破綻,在旁邊開口道:“你這和尚說的不是廢話嗎,如今只有小乘佛法,而且小乘佛法的經書都不全,不學這個學哪個?”
他的話一說,旁邊的人紛紛點頭,這和尚說的雖然好,但是最后還是回到根本問題上來了,沒有佛經,如何學習佛法?
終于說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了,霍元真也是心情激蕩,環視了一圈兒,開口道:“天下之大,并非只有天竺才有佛經。”
金剛法王冷笑一聲,“天竺沒有佛經,難道盛唐就有佛經了不成?”
“不錯!”
霍元真向前一步,聲音不自覺的都嘹亮了幾分:“盛唐不但有佛經,而且還是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
娑羅王神情激動:“如今我天竺僅僅有的經書,也不過就是幾本小乘教法,不知駙馬所言可當真?”
對于固執叫自己駙馬的娑羅王,霍元真頗有些無奈,不過現在也計較不得了,信步走到殿內中央邊走邊道:“不錯,貧僧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難人脫苦,能解百冤之結,能消無妄之災。”
娑羅王聽到霍元真確認他有大乘佛法,終于是按捺不住,從王座上走了下來,對霍元真道:“可是不知你那大乘佛法在何處?”
霍元真回頭面向娑羅王,鄭重的道:“那大乘教法,現在我盛唐河南,在貧僧的嵩山少林寺處!”
娑羅王聽聞更是激動,對身邊的金剛法王道:“國師,你來自盛唐,駙馬也來自盛唐,想必這盛唐距離我天竺也不是很遠吧。”
金剛法王看娑羅王對霍元真的態度越來越好,心里有些不舒服,冷冷的道:“確實不遠,跋山涉水的走,而且保證你不走冤枉路的情況下,估計要走個兩年。”
“走兩年!”
娑羅王驚訝的道:“那具體有多遠?”
“沒多遠,估計也就十萬八千里吧。”
聽到金剛法王說完,霍元真差點兒笑出聲來,這金剛法王居然是如此的配合,真就弄出一個十萬八千里。
不過這樣也好,看看天竺的娑羅王,有沒有信心去少林取自己的真經了。
天竺一事,現在才是到了真正的關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