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說到,李彌帶領北梯隊人馬“反攻云南”來到了中緬邊界的小山寨邦桑,專等南梯隊的消息,準備等南梯隊發起佯攻后,把共軍主力都給吸引到南邊去,他李彌就可以在北邊實施真正的軍事攻勢,掠地奪城,撈取好處。可是李彌的北梯隊人馬在邦桑等了整整五天,得到的消息卻是南梯隊進攻失利!本來南梯隊主要負責佯攻,又不是要打什么硬仗,怎么會失利?
原來,這位南梯隊的總指揮,臺灣派來的軍政要員呂國銓是個貪財的人物。他這次來金三角的目的就是要借機發財。雖然他呂國銓也是行伍出身,跟著蔣介石南征北戰干了幾十年,但他早就領教了解放軍勢如破竹般的凌厲攻勢,早已厭倦了打打殺殺。在國共戰爭最為激烈的時刻,他也曾暗自脫離軍隊做了幾筆生意,賺了一筆橫財。撤退到臺灣以后,他看到好多當官的突然之間都發了財,這些人花錢闊綽,無所不能。已經嘗到了賺錢甜頭的呂國銓做夢都想著發財。這一次讓他來到了金三角,算是天賜發財良機,呂國銓怎能輕易錯過?
呂國銓是李彌點了名要過來的將軍。早在1949年解放軍渡江作戰時,呂國銓作為中央警備部隊的副團長,帶領著人馬負責掩護國民黨中央機關撤退時,曾被解放軍困在閩、浙、贛邊區的一片大山中。就在他彈盡糧絕,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李彌領著幾千人馬去閩西、江西一帶擴軍路過這里,給李國銓解了圍。
逃了活命的呂國銓當時不愿意繼續跟著李彌去云南打仗,不久就帶著手下幾十號人馬辭別李彌去了臺灣。因呂國銓掩護中央機關撤退有功,受到蔣介石嘉獎。
這次“反攻云南”的作戰部署,呂國銓早就料到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所以,他帶兵從緬甸大其力的殘軍駐地出發后,根本就沒有跟隨著部隊進入云南,而是躲在邊境線緬甸一側某一個集鎮內,與一位華僑商人談他的生意,他讓其他人代他指揮作戰。
主攻部隊北梯隊已經在中緬邊界等了好幾天,馬上就可以進入云南境內。萬事俱備,就欠南梯隊的這股東風了。但是南梯隊的失利卻給“反攻云南”計劃當頭一盆冷水。如果反攻計劃尚未執行就徹底流產,至少沒法向臺灣交差。李彌變得急躁起來。怎么辦?箭在弦上,又怎能不發?已經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李彌只好果斷下令:北梯隊過境,從緬甸一側迅速北上,攻取滄源縣城!
李彌知道,此戰至少要攻占一、兩個中國縣城,要不然此行就會完全失去意義。
“這個呂國銓,非將才也,真不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軍人的血性。”李彌一邊指揮部隊向滄源進發,一邊在心中大罵呂國銓。
在緬北的叢林之中行軍,山高林密,山路崎嶇,前進的速度怎么也快不起來。雖然從緬甸的邦桑到滄源縣城不過一百多里路,但是就這一百多里,足足讓這支主攻部隊走了兩天還沒有走完一半路程。李彌非常著急。因為他的北梯隊是一支龐大的隊伍,這支隊伍在中緬邊界活動,要想較長時間保持軍隊行動的秘密是不大可能的,必須趕在解放軍偵知他的目的、調兵完成對北梯隊阻截部署之前,攻占云南境內一到兩個縣城。所以,他一個勁地催促部隊加快行進速度。
北梯隊在李彌和李國輝的指揮下,在密林中直奔向北。前進中雖然遇到許多天然阻力,好在北梯隊的這些人都是叢林戰的精兵強將,又加上準備充裕,所以,三天后,也就是1951年4月24日上午,北梯隊終于抵達中緬邊境緬甸一側的孟茅。李國輝先派出偵查人員深入中國境內查看情況,當得知中國一側沒有設置兵力,沒有遇到異常情況后,當天下午,李國輝就帶領著北梯隊的先鋒營進入了中國境內滄源縣的雍和鄉。
此時的云南省雖然已經被解放軍全部解放,但云南省全境地形復雜,特別是云南省西部,山高林密,交通不便,民族眾多,居住分散。數百年來,土匪和土司等地方武裝橫行鄉里。此時的解放軍主力部隊正忙于剿匪和組建地方新政權,邊境設施建設和邊境線正常守衛還沒有真正實行。又加上國民黨殘軍的南梯隊正在南邊境線一帶搗亂,許多主力部隊還真的被調動了過去。所以,殘軍北梯隊越過邊境線時,似乎沒有受到什么阻力。
國民黨先遣部隊偷偷越過國境線,在邊境小寨孟茅附近順利通過,沒有遇到解放軍阻力。李國輝等人逐漸放開了膽子。可是,就在這些殘軍先頭部隊正要進入雍和鄉時,駐守在雍和鄉附近的解放軍邊防哨卡馬上就發現了從緬甸叢林中越境而來的敵人。
這個邊防哨卡設立在一個叫做曼松山寨前面的山坡上。解放軍駐曼松哨所只有一個排的兵力,當他們發現了越境的國民黨部隊以后,首先派出一人去雍和鄉鄉公所送情報,剩下的人立刻做好戰斗準備,決定要以石頭碉堡作為主陣地進行頑強抵抗。
那座石頭碉堡,其實就是戰士們修筑工事時,搬來石頭臨時搭建的防御工事和休息場所,并不是一座像樣的正規建筑。
李國輝命令:這里是我們的必經之路,一定要拔除這顆釘子!錢運周等人馬上就來到了這所哨所前的一片空地上查看情況。國民黨殘軍一看這個哨卡只有這么二十幾個人在守護,放心了許多。他們準備對曼松哨所發起強行攻擊,一場激烈的攻守戰斗馬上就要開始了。
錢運周指揮特務大隊和士兵把哨所團團包圍。雖然國民黨官兵已經知道共軍只有一個排,但是殘軍官兵們的行動還是十分小心謹慎。因為這里畢竟是大陸,對手不是那些只會無目的亂放槍的老緬兵或者土司兵,他們是能夠致人于死命的一顆堅硬的釘子。
殘軍士兵們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向碉堡摸過去。突然,一群隱蔽在陣地前石縫里的小鳥被進攻士兵驚飛起來,它們在干燥的空氣中使勁拍打著翅膀,把受驚嚇的倉皇出逃和不安心情以聲聲尖叫的形式表現出來,撒落在這片陣地上,給這片陣地罩上了一層陰森恐怖的陰影。
那座青黑色的石頭碉堡像一頭怪獸,披著一層淡薄的晨霧橫臥在山坡上,一只只黑洞洞的槍眼猶如一雙雙仇恨的眼睛,讓進攻的人感到心驚肉跳。錢運周從望遠鏡里看見碉堡外圍還有許多障礙物,碉堡附近的樹叢中還有新掘的戰壕。一部分解放軍在戰壕里也隱蔽得很好,看不見人影晃動。
錢運周指揮著人馬不斷向碉堡靠攏。碉堡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剩下幾百米距離,敵方陣地上還是沒有動靜。錢運周頓時感到后背上有些發冷。這是一場正規戰,作戰雙方已經是較量了幾十年的老對手,彼此熟悉得就像一家人一樣。因此,不能像對待緬甸國防軍那樣,決不能對這二十多人麻痹大意。
共軍好像也在有意折磨這些殘軍官兵的意志,陣地上和碉堡里都不見一個人影,只見從一個個小洞里伸出一支支黑黝黝的槍口。這些槍口就像是盯著人的眼睛,慢慢轉動著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越是保持沉默,進攻者就越是緊張,誰都知道,距離越近,打得越準。進攻的國民黨殘軍士兵都把頭埋在地上,不敢輕易露出來。好像人人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雖說解放軍只有一個排的人,可是只要槍響起來,誰又能擔保自己的腦袋不被瞄上的槍口打穿幾個窟窿呢?……
終于“砰”的一響,共軍陣地上開槍了!這槍聲使碉堡外進攻的人精神一振,凝固的空氣總算破碎了。不過這一槍實在太差,像是走火,因為子彈并沒有射向人體,而是滴溜溜地鉆進泥土里去了。錢運周等人松了一口氣,他們把頭從地上抬起來張望,看見解放軍陣地上有一支槍口冒出一縷細細的青煙,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個驚慌失措的新兵因為太緊張而走火。臨陣走火,這說明他們心里也很害怕!于是進攻一方士氣大振,嗷嗷喊叫著彎腰沖鋒。
陣地上頓時槍聲大作。進攻的部隊士兵剛一抬頭,就被雨點般的子彈打成了爛西瓜。而進攻的部隊也不示弱,他們仗著人多,尋找有利地形進行還擊。戰場形勢變得對防守一方十分不利,盡管解放軍這邊頑強抵抗,但是畢竟雙方力量懸殊太大了,所以第一輪進攻下來,國民黨殘軍就打死了好幾個堅守陣地的解放軍戰士,占領了外圍陣地,把剩下的解放軍全都逼進碉堡里去了。
占領了碉堡外圍陣地的錢運周示意先停止進攻,他讓士兵喊話:繳槍不殺,國軍優待俘虜!
碉堡里面有人大聲回罵:你們早晚是我們的俘虜,別執迷不悟了,趕快放下武器繳槍投降,投降才是你們的唯一出路。
這時李國輝也上來了,他聽出碉堡里對方喊話的是個河南口音,就對錢運周苦笑道:“這才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媽的!戰場上和老鄉相見,休怪我無情,給我轟老鄉幾炮!”
錢運周等人撤出碉堡周圍。隨著山坡下面迫擊炮的發射,爆炸的炮彈將不結實的碉堡掀開一角,碉堡石墻被炸塌,一些殘肢斷體被氣浪血淋淋地拋到陣地外面來。國民黨官兵歡呼起來,他們受威力巨大的炮火鼓舞,挺直腰來向碉堡進攻,并歡呼著:解放軍這回真的要完蛋了,弟兄們都不要害怕,那邊只不過是一頭頭死老虎,誰先沖上去誰就能揀回勝利果實。趕快往前沖啊!
頑強的解放軍還有一挺機槍在廢墟中射擊,零落的步槍也向進攻者表達誓死堅守陣地、決不投降的決心。沖在前面進攻的許多國民黨士兵被打死,搜索大隊長馬守一也中彈身亡。進攻的人群仍然吶喊著,像潮水一樣撲向孤零零的半壁石頭碉堡。對于殘軍官兵來說,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勝利眼看就要到手,敵人馬上就要被全殲,反攻大陸首戰告捷的電報立刻就要飛向臺灣。國民黨打了許多年敗仗,逢共必敗,這回他們要向老對手討一個完全相反的結果!
就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刻意外發生了,進攻的國民黨殘軍身后突然飛來一陣劈頭蓋腦的手榴彈,就像晴空萬里下起的冰雹一樣。手榴彈猛烈的爆炸聲打亂了進攻隊伍的興致,就連正在督戰的李國輝也差一點兒被彈片擊中。咦!這是怎么回事?難道——
卷地硝煙起,山巒抖顫傾。
邊關攻守戰,莫是降神兵?
借用名著章節后的一句話: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