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悠坐在莫奕臣辦公室隔間的休息室裡,手裡捧著一個個熱熱的茶杯,身上的溼衣服已經(jīng)被脫下來,她在這裡沒有換的衣物,只能穿著莫奕臣的一件白色襯衣。
他的襯衣對她而言……真的是太大了。襯衣下襬一直快要到她腿彎,大腿上面一點點,遮住了臂部,露出兩條白嫩嫩的小腿。
這間休息室是用來供莫奕臣小憩的地方,傢俱很簡單,但足夠精緻,一應(yīng)俱全。
她坐在沙發(fā)上,手掌心向上被莫奕臣抓在手裡,他正用溼紙巾幫她擦著,擦的差不多了,他叮囑道:“去洗個熱水澡,我讓秘書去給你買衣服。”
一點點溫情在手中握著的茶杯冒出的熱氣裡,蔓延著……
“哦。”夏心悠點了點頭,小手下意識的揪住了沙發(fā)的皮子,偷偷看了他一眼,低聲囁嚅道:“你不去看看她嗎?”
莫奕臣頓了頓,把弄髒了的溼紙巾丟進(jìn)垃圾桶裡。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這丫頭心裡那點小九九還能瞞的過他麼
他又抽出一張溼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子泛著慵懶,“去,等你收拾好了,我們就一起過去。”
“好。”綿軟的聲音,夏心悠點了點頭,去浴室裡洗澡。
熱氣冉冉上升,她手裡拿著蓮蓬頭衝著,心神卻飄到了外面。剛纔,工作人員要送陳思家去醫(yī)院時,陳思家一直在哭,小臉上淌滿了淚水,順著臉頰流經(jīng)頸子裡,可憐極了。
她站在旁邊,心裡想,這人都哭成這樣了,莫奕臣能不在乎麼?她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莫奕臣要抱陳思家去醫(yī)院的準(zhǔn)備,可是沒想到他一個字沒有說,牽著她的手,回來了……
他,難道真的不在乎?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的動物。他在乎的時候,她吃醋;他不在乎的時候,她又覺得她太過絕情。
莫名的,她就想起了一句話:愛你時,你的一切都是美都是好;不愛你時,你的好也是不好,就連你呼吸都是罪惡的,令人生厭的。
莫奕臣現(xiàn)在這樣,不正是如此嗎?
她心下一驚,如果自己有一天莫奕臣對她也失去了興趣,那麼……等等,她爲(wèi)什麼要去想這些?
夏心悠搖了搖頭,迅速的洗完澡,穿著莫奕臣的浴袍出來。
休息室的小牀上,放著一套衣服,是她平時喜歡的牌子,款式也很合她的心意。
有時候一個男人的細(xì)節(jié),總能體現(xiàn)你在他心中佔據(jù)著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夏心悠心裡一甜,這種小溫情總能給她感動,她換好衣服,走出去,莫奕臣也簽好了文件,他從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眼,點頭,道:“看來我挑的碼字正合適。”
“碼字也是你選的?”夏心悠微微驚訝,她還以爲(wèi)他是牌子和她的喜好告訴秘書了,交代秘書去買的,沒想到連碼字也是他……
莫奕臣走過來,長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性感魅惑的下巴抵住她的額頭,輕輕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聲音低沉暗啞的道:“怎麼了你?悶悶不樂的,是不是不想去醫(yī)院?”
“不是,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夏心悠拉著莫奕臣的手快步往外走。
……
到醫(yī)院看陳思家時,莫奕臣深邃的眸子裡閃過點滴痛楚,他的手掌都擰成團(tuán)了,還咬牙切齒的把在場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炒了。
夏心悠可以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很擔(dān)心,很在乎。
可是他在陳思家面前,又是一幅冷漠清冷的模樣,只是看了她幾眼,簡簡單單的交代幾句,連一句過分關(guān)懷的話都沒有。
陳思家靠在病牀上,美麗的眼睛裡落下滾燙的淚珠,她臉色蒼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
莫奕臣不爲(wèi)所動。
等出了病房,夏心悠才忍不住道:“你明明很擔(dān)心,很在乎,爲(wèi)什麼裝的那麼冷漠?”
她真的猜不透他。
難道僅僅只是因爲(wèi)怕她吃醋,怕她嫉妒嗎?夏心悠臉色一紅,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的囁嚅,“你、你是不是因爲(wèi)我……其實我沒有那麼小肚雞腸的……真的。”
莫奕臣不看她,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既然給不了她以往那種溫柔,又何必要給她希望?……悠悠,你還太年輕,你可能不懂,有時候不切實際的希望纔是最傷人心的。”
夏心悠怔住,他,這麼做,只是不讓陳思家得到希望之後,更加失望嗎?
莫奕臣俊臉有些繃,他回眸盯著她,身子傾過來將她抱住,他抱著她,感受懷裡的女人的溫度,他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懷裡的女人才是他現(xiàn)在的妻子,夏心悠,這個丫頭纔是他要的,不是病房裡的那一個。
“悠悠,之前那段的感情,我的確是放下了。但是,她對我而言,不僅僅只是曾經(jīng)的愛人,她曾是我放在手心裡寵愛過的一個妹妹,我甚至有把她當(dāng)過晚輩一樣的去照顧。她叫我哥哥,我就得盡到一個當(dāng)哥哥的責(zé)任。”
莫奕臣輕柔暗啞的聲音緩緩傳入她的耳側(cè),所有女人都有著那麼一絲不可理喻的佔有慾,比如說希望自己在丈夫心目中是最重要的,什麼婆婆、小姑子……之類的,統(tǒng)統(tǒng)靠邊站!
夏心悠之前就有過這種想法。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也是這麼想的。
“你、你……反正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就是了。”夏心悠彆扭的咬了咬脣,嫣紅的脣瓣裡,她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可是她在這個時候,又能怎麼做呢?
她不相信他?可是他之前已經(jīng)跟她解釋過了,在游泳池那裡,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她相信他?……她也不知道。
“我答應(yīng)你,如無必要,就不見她,這樣好不好?”莫奕臣悄然的勾了勾脣,逗弄般的用手指纏著她的頭髮。
夏心悠被他曖昧輕佻的動作弄得一陣心悸,這裡可是醫(yī)院呢,這、這人怎麼耍流氓也不分地啊!
“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夏心悠臉頰漲紅的咬牙,心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
下午的陽光潑墨似的灑進(jìn)醫(yī)院的走廊裡,莫奕臣和夏心悠走出來時正好碰見了莫馨兒。
莫馨兒坐在輪椅上,朝著他們微微一笑,“我聽說思家受傷了,我過來看看她。”
“嗯,沒什麼大事,姐,要不我下午陪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莫奕臣嘴角抽動著一抹好看的弧度。
莫馨兒瞧著外面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心裡不是不想出去走走。她這些日子呆在家裡,都快要悶死了,可是,她一個廢人,又能去哪裡呢?無論去到哪裡,都要人推著,都要人攙扶著,都要忍受周遭人異樣的目光。
壓心心底一股股的酸楚,莫馨兒儘量裝出一幅雲(yún)淡風(fēng)輕的樣子,朝著莫奕臣和夏心悠扯了扯嘴角,“你們?nèi)ッδ愕模挥霉芪遥医裉靵磲t(yī)院一是看看思家,二是我自己也要做身體檢查。”
“姐,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夏心悠柔聲道。她每次看見莫馨兒都會手足無措,她知道,莫馨兒還不知道她就是那場車禍裡的唯一倖存者,夏天城已經(jīng)去世了,莫馨兒又雙腿殘費,只有她纔好好的……如果莫馨兒有一天知道了……夏心悠呼吸一窒,她根本不敢去想這麼恐怖的事情。
“瞧瞧你們,真把我當(dāng)成什麼事都需要人照顧的病人了嗎?”莫馨兒扯了扯嘴角,美麗動人的臉頰上浮現(xiàn)出一抹無奈,她妥協(xié)道:“這樣吧,悠悠,你和奕臣等會來醫(yī)院接我,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久都沒有在外面吃過飯了。”
“好,都聽你的。”莫奕臣溫和的點了點頭,他和莫馨兒的感情談不上是特別深厚,但畢竟是血溶於水,他對這個姐姐,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言聽計從,尤其是她受傷後,他更不想讓她有一丁點的不快活。
……
莫馨兒先去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她的主治醫(yī)生,也是之前在車禍裡把她救活的醫(yī)生。
“莫小姐,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就是你雙腿的肌肉開始萎縮了。”醫(yī)生拿著報告看,翻了翻,擡眸對她道:“你平時應(yīng)該多做康復(fù)運動,我建議你每週至少三次來我們醫(yī)院做物理治療,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你也可以在家裡做物理治療的。”
“還有緩解肌肉萎縮的藥膏,要堅持擦。”
“我知道了。”莫馨兒雙手揪住自己的褲子,褲子下,是兩條日益纖瘦的腿,她恨都要恨死這一雙腿了,又怎麼願意去擦藥膏,去堅持做物理治療?
有用嗎?
反正她已經(jīng)不可能再站起來了!
呼吸急促,莫馨兒臉色蒼白如紙,她緩了緩,深吸一口氣,才能平復(fù)下激動的情緒,臨走前,她問了醫(yī)生一個問題,“你還記不記得我出車禍時,同一時間被送到醫(yī)院來的肇事者?他叫什麼名字。”
醫(yī)生擡了擡眼鏡,想了想,道:“是一位先生,他也瘸了一條腿,他還有一個女兒,當(dāng)時也在車上。不過那個女孩子好像沒受什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