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攝政王之太子要納妃
“后悔么……”軒蒼墨塵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來卻透著幾分縹緲的味道,似乎很遙遠,比么夢境還要遠。`最終他緩緩閉上眼,那笑容依舊溫潤,仿佛一塊暖玉,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正在玉中流淌,直至將要刺透那玉。他淺笑道,“我知道,我一定會后悔的!”
語落,在墨子淵愕然的眸光之下,轉身大步而去。
對,他一定會后悔的。為了自己的私心,為了自己的謀算,去傷害自己心里重過性命的人,豈會不后悔?但他軒蒼墨塵,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這公子如玉的表象,也從來不過是表象,都無法遮擋在她眼中,自私自利的靈魂。那么既然如此,就自私到底好了。
后悔,又怎樣呢?誰又能保證,他不這么做,就一定不會后悔?
而就在同時,不遠處,跌跌撞撞地過來一個人,他此刻已經受傷。到了這近前來之后,便很快地開口道:“軒蒼皇,是我們王爺讓屬下來找您的!按照您的意思,王爺前日便下令,派人將圣晶石送回古都,但在半路上就被申屠焱的人發現了……”
他話沒說完,軒蒼墨塵微微一笑,輕聲開口道:“然后你們的人,很快地躲進了就近的鄴城。申屠焱在知道之后,并不將鄴城看在眼中,于是向鳳無儔請旨,他可以自己完成這個任務。所以眼下,鳳無儔手下的王騎護衛,已經率先前往蠻荒了?”
那人一愣:“您怎么知道?”
軒蒼墨塵輕笑,溫聲道:“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已至此,就讓云南王認命吧!鳳無儔或許都懶得殺他,但是申屠焱的脾氣可不怎么樣,很難說。他今日若是投降了,至少還有機會保住一條命!”
“軒蒼皇!您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您明明對我們王爺說,這件事情您有辦法……”他為什么覺得,他們王爺好像是落入了一個圈套,成為了軒蒼墨塵的棋子?事實上,原本從一開始,王爺是不敢跟鳳無儔對著干的,心里頭舍不得圣晶石,可也很看重自己的性命和封地。
但口氣還是很硬,希望至少能承鳳無儔一個人情,或者是得到一些許諾。
可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面前的人,忽然遣人送信給王爺,讓王爺拼死抵抗。這件事情,他有法子!王爺縱然將信將疑,可最終還是出于對圣晶石的不舍,對軒蒼墨塵此人謀略的信任,選擇了聽信對方的話,一直按照對方的意思,在處理這件事情,可是眼下……
眼下這……
軒蒼墨塵聞言,那張溫雅的面容,絲毫不變,唇角甚至露出幾分溫柔的笑意,輕聲開口道:“我說了有法子,但是我并沒說,這法子一定能奏效。不是么?”
“你——!”那人氣得雙眸猩紅。
軒蒼墨塵溫潤的聲線,很快地響起:“回去吧,或者把命留下!”
……
待到太陽徹底落山,夜色完全暈染開來。
洛子夜和云筱鬧,終于看到了鳳無儔的軍營所在,洛子夜登時便有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云筱鬧比她更甚,她的武功原本就是一點三腳貓,剛才的激戰之中,其實她已經非常緊張了,眼下見著能安全到達,這實在是太美好了。尤其他們不少人的馬受傷,使得他們的速度拖慢了好幾倍,太子也是一直在擔心,能不能趕到。
只要這會兒趕到了,一個時辰之內拿到東西,她們回去也會來得及。當然,前提條件是,先給她們換一匹馬!軍營外頭守著的人,在扭頭看見洛子夜策馬而來的那一瞬,也都很快地反應過來:“太子!”
“嗯!”洛子夜應了一聲,人已經到了軍營門口。翻身下馬,看了一眼軍營,心里頭微微有點愕然,隨口問了一句,“你們軍營的人呢?”
門口的親衛,深知洛子夜在攝政王殿下心中的地位,看了一眼洛子夜等人的馬,看見他們不少人的馬這時候都在流血,但是也不敢多問,只是很快地開口道:“您是問王騎護衛的其他人嗎?他們眼下已經去蠻荒了,肖青和肖班帶隊,至于王……”
“王眼下有事,還請太子殿下在營帳中稍待!”他的話,被閩越截斷了。他就這么說著,很快地走上前來。
洛子夜也很快地看過去,繼續問:“他有什么事?”按理說,她來了的話,他這會兒應該已經出來了啊。居然還讓她先去等著……這是出于他開始擺譜了,還是出于真的有重要的事兒?
“這個太子您就不要多問了!再過幾個時辰,王就要回來了!您還是先去王帳中等他吧。”閩越語速很快,上次在千浪嶼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已經開始對洛子夜存疑,到眼下,自然也不會全心全意地信任洛子夜。尤其王今日在解毒,此事事關重大,要是有任何差池,后果誰都擔待不起,故而他還是決定不對洛子夜多說。
看他神神秘秘不肯說的樣子,洛子夜眉梢皺了皺:“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閩越沒吭聲,讓到一邊去,給洛子夜讓出一條道來。云筱鬧看著他這態度,心里頭也有點生氣,原是想說什么,卻被洛子夜的眼神制止了,氣鼓鼓地啥都沒說,卻是覺得這個閩越真的不是一般的惹人討厭。洛子夜心里頭也一直知道,閩越并不怎么喜歡他,尤其是從千浪嶼回來之后,所以她也懶得計較。
直接往鳳無儔的王帳走,并問了一句:“蕭疏狂他們到了沒有?”
“沒有!”閩越聽她這么問,眉梢微微挑了挑,又問,“蕭疏狂不是跟您在一起?”問完這話,他往外頭看了一眼,只看見幾個人幾匹馬,是跟著洛子夜一起來的,并沒有看見蕭疏狂。
這下,洛子夜的心就沉了下來。
她命令蕭疏狂先她一步走,那時候她被那群刺客拖住了半個多時辰,所以怎么說,蕭疏狂這時候也應該到了!就是沒有到,她在路上也應該看見對方的身影了,然而她也沒遇見,那……這么怎么回事?她沒回答閩越的問題,卻是又問了一句:“確定他沒來?也沒人送禮物來?”
閩越看她問得認真,不像是閑著沒事找事,于是扭頭看了一眼營帳的門口,詢問他們:“有人來過嗎?”
“閩越大人,今天晚上,除了太子殿下,誰都沒有來過!”那親衛很快地回了這么一句。
洛子夜的臉色,就沉了下去,心也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看來他是遇到麻煩了!”這一路上沒有看見人,他也沒有率先到這里,這要是遇見麻煩了,或者是……
“太子!您先不要擔心,說不定他吉人自有天相,看見有麻煩之后,直接逃了呢?”這話是云筱鬧說的,目的自然只是為了安撫洛子夜,然而說完這句話之后,她自己心里也是沒底。畢竟這樣的話,出事的幾率,真的太大了!
閩越聽著,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對。于是問道:“可是他出什么事了?需要我派人去找嗎?”
王騎護衛的人,這時候都已經去了蠻荒,但也還有幾十名親衛在這里,要是出去幫洛子夜找的話,問題也不是很大,王那邊已經有老王爺和閻烈帶了人守著,所以當也沒什么問題。
洛子夜這會兒本來也是時間緊迫,很擔心不能趕回去,畢竟她跑出來是一天一夜,當然這主要是因為這路上遇見了截殺,他們的馬都出了事兒。眼下能撐著到這里,就不錯了。要是回去的話,鐵定不需要那么久,但是時間也已經是非常急了!
急需趕緊找鳳無儔借到虎符,然后趕緊回去找人雕刻。
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不能往回趕,她都不曉得能不能趕上那雕刻的老頭,離開京城之前。眼下蕭疏狂還不見了,她自更是頭疼,眼下閩越主動說要幫她找人,她二話不說,直接就答應了:“好!那就拜托你了,他對于本太子,對于神機營的意義,都至關重要。希望你一定幫忙找到!”
鳳無儔手下人的辦事能力,洛子夜還是相信的。
閩越點點頭,扭頭道:“去找人,蕭疏狂你們都見過吧?去找!”
“是!”門口的親衛,原本也就只有三十多個人,一聽閩越這話,立即就離開了二十多個,飛快地散入夜色之中,不消一會兒,就消失不見。蕭疏狂他們當然見過,當初閻烈大人還帶著他們,跟蕭疏狂等人,還有神機營的那群犢子,在軍演場“切磋”過呢。起因……他們要是沒記錯的話,是太子帶兵上門找王討債!
這些人一走,洛子夜的眉心還是皺著,并沒有散開,云筱鬧從旁勸慰了一句:“太子,王騎護衛的人出去找,應當不會有什么問題的。您先放寬心,畢竟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嗯!”洛子夜應下這一句之后,就大步進了鳳無儔的王帳。
她心里也是感覺很不好,他的生辰,她的禮物在路上出了問題,眼下蕭疏狂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小七還在京城等著她回去救命。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簡直能亂成一團漿糊,讓她腦中片刻都不得清閑,更是頭痛欲裂。
走到鳳無儔的王帳門口,云筱鬧被攔在在外頭。
云筱鬧癟了癟嘴,到底也沒有說什么,攝政王殿下的王帳,也的確不是誰想進去,都能進去的。
……
十里之外。
一匹馬,停在那一片叢林之前。馬背上的人,一雙血瞳在暗夜中晶亮,似乎性感惑人的吸血鬼。當他的馬到了此地,林中忽然傳來一聲笑:“怎么?龍將軍出現在這里,是擔心我的算計,出什么紕漏?”
龍傲翟深呼吸了一口氣,旋即很快地道:“出什么紕漏?云南王頑抗了這么幾天,恐怕一直都在你的算計之內。他今日將徹底被申屠焱攻破最后一座城,也在你的算計之內。令鳳無儔的王騎護衛,正好在今日先行前往蠻荒,怕也是你的一步棋。眼下當只有親衛守在那里,屠浮子曾是你的師叔,硬要撐到今日,才肯給鳳無儔解毒,也是做得到。扣下蕭疏狂,洛子夜不放心,鳳無儔手下的人,定然會派出本來就沒剩下幾個人的親衛,出來找人。甚至一個時辰之后,還會有人送上有毒的生辰禮物,到鳳無儔的面前……軒蒼墨塵,還有什么事情,是你沒有算計到的?”
這一環一環的設計,即便是他這個已經知道一切計劃的人,都忍不住驚嘆。這人便似乎天生就是為布局下棋而生,人心都無法脫離他的掌控,時局也常在他掌心,這樣的人,虧得眼下是朋友,若是敵人,龍傲翟都感到心驚。
軒蒼墨塵淺笑一聲,似乎思索了片刻,旋即溫聲道:“我不能算計到的,大概是我師叔這時候會正好被他們抓到。這算是陰差陽錯幫了我一把!我也不曾算到,洛子夜會在千浪嶼上,對閩越說那些話,使得閩越對她失去信任,又幫我一把。若我沒料錯,鳳無儔為了賭她的心,會將虎符放在她伸手便可取走的地方……”
他這么說著,龍傲翟卻忽然看向他,問了一句:“那么,當初你在千浪嶼上,為了救她,身受重傷……也是算計?”目的是為了讓閩越對洛子夜失去信任?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的城府,真的太可怕了!
這話令軒蒼墨塵頓了頓,旋即他輕笑了一聲:“此事倒不是算計,只是這結果,算是陰差陽錯罷了。”
他這話,卻也等于是向龍傲翟承認了,他對洛子夜是真心的,所以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求她安全。這于他而言,也并非是需要遮掩的東西,反正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倒也不必去裝。
龍傲翟聽罷,眸光微涼。
少頃,他冷聲道:“但是你忘了,鳳無儔的實力——就算是沒有王騎護衛,其他人想殺他,也難如登天!尤其他今日若是解開了寒毒,怕是十個你我,也不是他的對手!鳳無儔并不是蠢,他只是懶得在意我們在做什么,甚至懶得關注,因為他不可一世,在他眼里誰都不能是他的對手。而即便你今日所有的算計,都成功了,洛子夜拿到了王騎護衛的虎符,就只一個鳳無儔……只是他一個人,都不是好應付的!”
上次他派兵在山上圍剿洛子夜的時候,他們幾千個人,那么多弓箭巨石,都不是鳳無儔一個人的對手,尤其那人那時候還有內傷未愈,寒毒在身。待到鳳無儔今日解開了寒毒……他就算沒有王騎護衛,又能有誰動得了他?
他此言一出,軒蒼墨塵立即笑起來。溫聲道:“我的棋局,你已經懂了一半。可還有一半你未懂。鳳無儔勝在他實力能壓過一切,可洛子夜的存在,他的弱點就是弱點!龍將軍……或者是皇太子殿下!您還是先回去吧。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相信朕。結果會是我們想要的!而朕只希望,今夜你不要心軟!”
他這話一出,龍傲翟擰眉沉眸了。
講真的,面前這個人,他的確是一點都看不透。他似乎能將天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掌控在手中,旁的謀士在算計一件事情的時候,常常算計的是事情的邏輯,但軒蒼墨塵卻并非如此,他還算計人心,算計人性中的弱點,算計那些看起來堅固,實則可以堪破的部分。
他有預感,這個人很快地就會成為自己的威脅。
似能窺探他內心的想法,軒蒼墨塵輕輕一笑,如玉的聲線,緩緩地道:“龍將軍,你也不必太在意朕。畢竟,你的刀劍在戰場,不在謀算。”
鳳無儔的能耐,在于他強悍,足以睥睨一切,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手段。龍傲翟的本事,是戰場上的指揮若定,若論起行軍布陣,這世上怕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而他,軒蒼墨塵。他的手段,便是談笑間布局,品茗中定天下大局,定人生死。
故而,龍傲翟不必在意他的謀斷,他也不妒忌對方在戰場上的能耐。然而,他這話一出,龍傲翟卻冷笑了一聲,道:“我只希望,我的下一個對手,不是你!”
說完這話,他轉身,策馬而去。至于今夜,他為什么會來。或許只是因為不放心,或者又是因為太放心。今日的謀劃,若是有絲毫閃失,那便是前功盡棄,可一切若真的按照他們想象的發展,那洛子夜……他忽然不敢想。
然而,來了,便等于是猶豫過了。可最終,這猶豫沒能撼動他。
罷了。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站在她的對立面了,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她冰冷憎惡的眼神,既如此。習慣就好!
……
“鳳無儔到底在干什么?便秘去了嗎?怎么還沒出來?”洛子夜在王帳里頭,坐立難安,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也沒看見鳳無儔的人。她實在是忍不住,掀開了簾帳,問了門口的閩越一句。
閩越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