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殿尊者一去不回頭,留下鳳玲瓏一個人。
而鳳玲瓏也是個倔的,她師父讓她跪下沒讓她起來,她便就一直跪著。
不知不覺,天色完全黑下來。
鳳玲瓏跪到雙腿麻木了,緊咬下唇一聲不吭,連神力都沒有運用起來抵抗和保護(hù)。
客棧之內(nèi),赫連玄玉才和司空湛從外頭回來,卻聽說只有仙殿尊者一人回來了,不見鳳玲瓏,不禁一怔。
正因為師徒二人會去很久,赫連玄玉才跟司空湛出去走了一圈,直到天黑才回來,想不到他刻意打發(fā)了時間,卻仍舊見不到他家寶貝。
赫連玄玉很快找到了仙殿尊者,他一眼便看出仙殿尊者心情低落谷底,但他很聰明地沒問,只打聽他家寶貝的下落:“仙殿,我家玲瓏呢?”
仙殿尊者似是未聞,視線一直落在面前白玉茶杯之上,神色淡淡的冷冽,眼底略有傷痛。
赫連玄玉又問了一遍,仙殿尊者依舊不答,赫連玄玉頓時轉(zhuǎn)身就走了。
司空湛一直探頭探腦看著,接著就佩服赫連玄玉的忍功了。換作其他人這般不理不睬,赫連玄玉早就發(fā)飆了吧!
果然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啊!誰讓這是嫂子喜歡愛戴的師父呢?
不過,司空湛猜測到赫連玄玉一定是要去找鳳玲瓏,于是就趕緊也跟去了。
赫連玄玉斗氣強(qiáng)大到任何人無所遁形,要找鳳玲瓏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很快就來到了鳳玲瓏所在的深林之中。
鳳玲瓏直挺挺地跪著,由于沒有用任何神力抵抗,一頭青絲早已被山風(fēng)吹得凌亂不堪,一身衣裳更是被汗水打濕,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玲瓏!”赫連玄玉瞳孔狠狠一縮,心臟都疼得快絞起來。
他大步上前,一把摟住鳳玲瓏:“你這是做什么?”
鳳玲瓏卻執(zhí)拗地伸手推開他:“別管我。”
赫連玄玉真想不管不顧就把眼前姑娘攔腰抱起,但他何等聰明,一想前因后果就知道定然是仙殿尊者讓鳳玲瓏跪在這里的。
如果他強(qiáng)橫帶走鳳玲瓏,以鳳玲瓏的性子,絕對不會依他。
“嫂子,你這是干什么?一個人跪在這里?”司空湛疾步走過去,蹲在地上臉色焦急。
鳳玲瓏紅唇一抿,淡淡垂眼:“是我的錯。”
她跪了多久,就想了多久。
她美人師父之所以生氣,無非是她這么問,便是判定她娘出軌了。
所以,美人師父怒了,因她這不孝女的想法。
哪兒有做女兒的,希望自己娘親是水性楊花的女人?美人師父怒得正確,怒得理所當(dāng)然,她也被罰得理所當(dāng)然。
但這些話,鳳玲瓏不能跟司空湛說,這是她的家事,說出來也是對她娘親名譽(yù)的詆毀。
“你們先回去吧,等師父氣消了,他會來帶我回去的。”鳳玲瓏淡淡出聲,毫不介意自己一身狼狽被人看了去。
赫連玄玉眸子里全是痛心與疼惜,她是個多么驕傲的姑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竟讓她執(zhí)拗要跪在這里接受懲罰?
無論她做了什么,仙殿尊者也不該如此重罰于她吧?
司空湛自然是會看臉色,立刻就自告奮勇回去請仙殿尊者網(wǎng)開一面:“赫連,你在這兒陪嫂子,我去找仙殿尊者!”
赫連玄玉立刻點頭,眸色深沉地看了司空湛一眼:“別怕他,他不能拿你如何。”
仙殿尊者如果能夠發(fā)話,讓他家寶貝回客棧,那么或許事情有所轉(zhuǎn)機(jī)。不過,他唯一不放心的是司空湛懼怕仙殿尊者,即便見到仙殿尊者也不敢與之嗆聲。
司空湛小心肝顫抖了下,原來赫連也知道他畏懼仙殿尊者啊!太糗了。
“我,我知道的。”司空湛佯自鎮(zhèn)定,起身就飛快地閃身跑遠(yuǎn)了。
看著司空湛遠(yuǎn)去的背影,赫連玄玉眸色微微閃了閃,隨后回眸握緊鳳玲瓏的手:“無論如何,我陪你。”
鳳玲瓏抿抿唇,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便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她知道她不可能在這里跪一輩子,但她一定要她師父發(fā)話,原諒她了她才肯起來。
司空湛一溜煙跑回了客棧,所有人都怪異地看著他,他顧不得喘口氣就直接沖到了仙殿尊者面前:“嫂子一個人在林間跪了一天,她再犯了什么錯,是不是也可以原諒她了?”
為了鳳玲瓏,司空湛這回可真是拼了。
明明仙殿尊者那淡然冷冽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他小心肝一直噗通噗通地跳,但他還得強(qiáng)裝鎮(zhèn)定,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就算被仙殿尊者嚇得魂兒飛,也得為嫂子爭取寬大處理!
仙殿尊者盯著司空湛片刻,淡淡詢問:“她讓你來的?”
司空湛這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嫂子才不會讓我來呢,是赫連讓我來的。”
仙殿尊者眸色微微一閃,慍怒稍稍消退了下去,卻是淡哼一聲:“既然你們找到了她,還來找我做什么?”
以赫連玄玉的性子,直接將他徒兒抱回客棧就行了。
仙殿尊者唯一沒料到的,便是赫連玄玉也出門了,天黑時分才回來。
這才讓鳳玲瓏跪了那許久。
“問題是嫂子不肯跟我們回來啊!”司空湛一臉郁悶,“嫂子說是她的錯,該罰,連赫連都勸不動她。要是直接來硬的,恐怕她跟我們都得打起來。”
仙殿尊者這下抬起了頭,神色微微一緊:“她不肯回來?”
“是啊!赫連這會兒陪著嫂子呢,讓我回來拿特赦令,不然嫂子可以跪到天荒地老去!”司空湛加重語氣,刻意夸張地說道。
仙殿尊者心里頓時劃過一抹疼,怎么就沒想到她那性子,跟她娘一樣倔呢?
“你去告訴她,就說我讓她回來。”仙殿尊者淡淡別開臉,沒讓司空湛發(fā)現(xiàn)他眼里的溺愛。
司空湛眼睛一亮,正要轉(zhuǎn)身,突然想到一事連忙又說道:“我就這么空手去,嫂子恐怕要說我騙她,不如仙殿給我一樣信物給我證明吧!”
仙殿尊者微微一怔,眸色不禁軟了幾分。
修長如玉的手指伸出,捻下腰間玉佩,仙殿尊者淡淡遞給司空湛:“這玉佩她認(rèn)得。”
司空湛大喜,想不到此行這么順利,他還以為仙殿尊者會弄死他呢!
“謝謝仙殿!”司空湛小心翼翼接過玉佩,揣好就扭頭跑了。
看著司空湛飛奔出客棧的身影,仙殿尊者眸底露出一抹淡淡瀲滟笑意。他那徒兒,到底很容易討人歡心。
司空湛馬不停蹄地趕到之前去的林間,人未到就開始大聲嚷嚷:“嫂子!仙殿說他不生氣了,讓你回客棧去!”
赫連玄玉一抬眸,心底大石落下。
只要仙殿尊者發(fā)了話,他家玲瓏自然會起身了,這樣一直跪著,他的心比她膝蓋還痛。
鳳玲瓏汗?jié)竦男∧槗P起,看見司空湛飛奔而來,剛開始一陣歡喜,隨后就有些半信半疑:“真是我?guī)煾刚f的?不是你杜撰了騙我回客棧的?”
司空湛飛奔到兩人面前,一聽鳳玲瓏這話,頓時沒好氣地拿出了仙殿尊者的玉佩:“幸虧我早就猜到你會這么說,所以找仙殿要了一樣信物,喏!這個你總認(rèn)得吧?”
司空湛暗暗在心里為自己的機(jī)智,豎了一百個大拇指,他真是太聰明了有木有!
鳳玲瓏接過玉佩一看,果然是她師父的玉佩,頓時心底一松:還好,她師父已經(jīng)氣消了。
“來,我扶你起來。”赫連玄玉見鳳玲瓏神色一松,知道她已經(jīng)信了,便伸手去扶她起身。
鳳玲瓏這次沒有反抗,順從地起身。
但跪了太久,險些一頭栽倒,還好赫連玄玉眼疾手快直接將她撈了起來抱在懷里。
“我自己能走。”鳳玲瓏推了推他胸膛,不樂意這么被抱著回客棧。
指不定美人師父會想,她才跪了這么一會兒,就嬌生慣養(yǎng)地,又惹師父生氣呢。
“不行,你都快站不穩(wěn)了。”赫連玄玉不由分說抱著她離開深林,并不理會她的抗議。
“赫連玄玉!”鳳玲瓏惱了,“你再不放我下來,我生氣了。”
赫連玄玉薄唇一抿,微微蹙了蹙眉,見她小臉上滿是倔強(qiáng)與認(rèn)真,頓時妥協(xié)了:“我放你下來就是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懷中姑娘放下來,赫連玄玉仍舊不忘扶著她,以免她又栽倒。
不過,這一次鳳玲瓏經(jīng)過了短暫時間休息,倒是好很多了,步履挺穩(wěn)的。
三人很快回到了客棧。
鳳玲瓏本要去見仙殿尊者,但卻見仙殿尊者的房門緊閉,她正欲去敲門,卻聽旁邊朦雨上前說道:“鳳姐姐,仙殿方才說累了先睡下,讓鳳姐姐明日再見他。”
鳳玲瓏頓時滿心失望,難道師父還在生氣嗎?
“先回房吧,明日再見你師父。”赫連玄玉低聲勸哄,他巴不得明天都不見呢!一見仙殿尊者他家寶貝肯定又要下跪,他心疼。
仙殿尊者已經(jīng)睡下,鳳玲瓏也不敢貿(mào)然敲門,只好怏怏隨赫連玄玉回了房。
一回到房間,赫連玄玉立刻攆人,將司空湛攆出了房間,但留下了朦雨。
“讓我看看你雙膝。”赫連玄玉扶鳳玲瓏到榻上坐下,溫柔而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褲腿。
此刻朦雨已經(jīng)打了溫水過來,也準(zhǔn)備好了藥膏。
當(dāng)兩只褲腿都被卷上來,鳳玲瓏那兩只紅腫的膝蓋落入赫連玄玉眼中時,赫連玄玉心口就一陣陣發(fā)緊。
“笨蛋,怎么不知用神力抵擋一二?”赫連玄玉心疼不已,眸子里全是不滿。他家寶貝只是個姑娘家,就算做錯了什么,仙殿尊者也不該這么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