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門, 由藍翌打頭，張子揚在后，把秦墨宇夾在中間。

就在三人在電梯口等待時, 背后隱隱響起了咔嚓咔嚓的相機連拍聲, 聲音不大, 但由于距離很近, 幾人又神經高度緊張, 藍翌和張子揚幾乎是同時猛轉過身，只見一個黑影嗖的便退進了暗處，臨消失前又速度極快地對著已經轉過身的三人正臉拍了一張, 緊接著就是一陣迅疾地跑下樓梯的聲音。

“藍翌！”張子揚瞬間拔槍上膛，擋在秦墨宇前面, 緊惕地盯著樓梯角, 慢慢向墻角退去。

藍翌已經竄了出去, 頭也不回道，“我知道！這里交給你了！”只見他跑下幾級臺階, 左手一撐扶手，從扶手上翻了過去，穩穩落在下一層樓的臺階上。而后撐著下一個扶手又是一個翻身，轉眼便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秦墨宇從張子揚身后伸出腦袋，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 “張。。。”。

“別說話！”張子揚低喝了一聲, 仔細聽著下面的動靜。

幾層樓下傳來打斗聲, 隱約還聽到有人開了門, 驚叫了一聲后又死死關上了門。突然, 兩聲巨響，一個男人的慘叫聲放大在空闊的樓道里。

秦墨宇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張子揚臉色一變，剛要跑下去，想起秦墨宇還在自己身后，只好走到扶手邊向下看，卻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大喊一聲，“藍翌！你怎么樣！”

幾秒后，傳來咚的一聲，聽起來像是某個人被撞到墻上的聲音，“我沒事！你們可以下來了！”

張子揚收起槍，仍是把秦墨宇護在身后，疾步走下樓梯，下了三層樓后，便看到了一個被抵在墻上的男人，此刻正被藍翌掐著脖子，整個人被提起了好幾公分，只有腳尖輕輕地點著地，雙手用力掰著掐著自己的那只手，那人雖然很壯，卻怎么都掙脫不了藍翌的鉗制，臉憋的通紅，右大腿不停滲出血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藍翌的小臂崩起了根根青筋，右肩處的衣服被子彈劃開，血順著胳膊一直流到了握著槍的右手。腳底踩著一部手機，幾米遠之外還扔著一把手-槍。見張子揚過來，問道，“手銬帶了么？”

張子揚掏出一副手銬來，那人被松開，摔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正欲爬起來，被張子揚一腳踩在肩膀上，反剪了雙手銬起來。

那人被提起來，右腿吃痛，對著藍翌罵罵咧咧，“別以為把我抓起來就沒事了！就憑你，阻止不了他們的！”

“他們是誰？！”張子揚厲聲問道。

那人冷哼了一聲便不再開口，張子揚抬腳踢在他的傷腿上，那人慘呼一聲跪在地上，冷汗流了滿臉，抬頭瞥了眼站在遠處臉色蒼白的秦墨宇，忍著痛嘿嘿笑了聲，“沒想到你們居然是一伙的，等著瞧吧，你們會死的很慘”。

兩扇門打開，幾個住戶好奇地探頭出來查看，那男子看有人出來，大喊起來，“救命！他們綁架我！快報警！。。。”，話未說完，便被藍翌擊暈了過去。

張子揚掏出證件，“警察辦案，他是我們的嫌疑犯，請各位回去吧，不要影響我們的公務”。

待住戶都回去，藍翌從地上撿起那部手機和被踢到一邊的手-槍，來回看了看后把手-槍遞給張子揚，“這是零度配備的手-槍之一，上面有他們的標志。這個人，是零度派來的”。

秦墨宇倒吸一口冷氣，“我已經把拍到我的所有的監控錄像都黑了，他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在跟蹤我，就是之前偷拍我和林琳的那個人”，藍翌按亮那部手機的屏幕，跳出一個密碼解鎖的頁面，他把手機交給秦墨宇，“解的開嗎？”

秦墨宇愣怔怔地接過去，打開背包，掏出筆記本電腦，“這個小菜一碟，一會就能搞定。不過，零度真的開始懷疑你了？”

“上了車再解”，藍翌踢了踢地上暈過去的男人，“我不確定，但他們手上也沒有什么確實的證據。先不說這個了，子揚，你把這個人送到醫院處理一下他的傷，看住他。我送秦墨宇到安全點之后去找你會合”。

“沒問題”，張子揚扛起那人，看了眼藍翌流血的右手，道，“你的傷？”

藍翌用衣袖抹掉手上的血，“只是擦傷，等會再處理。回去還要應付刑警隊的人，秦墨宇，跟我走”。

四人一同上了警車，秦墨宇坐在副駕上，一邊破解手機，一邊心有余悸地不停回頭瞟。

來來回回七八次，后座的張子揚終于有點受不了了，“你怕什么？他都這樣了還能把你怎么著？”

秦墨宇轉回身來繼續盯著筆記本屏幕，“誰說我怕他了？我是。。。”

“怎么了？”，藍翌側了下頭。

“手機我打開了，有很多照片”，秦墨宇猶豫地看了一眼藍翌，“哥，基本上都是你的，看時間標記，他已經跟蹤你好幾天了”。

藍翌掃了眼屏幕，“把這些照片全部存檔一份，手機我會和這個人一起交給隊長”。

“好的。。。”，秦墨宇查了一會，又道，“哥。。。發現個問題”。

藍翌皺了下眉，道，“說”。

”我查了他的網址瀏覽記錄，最新的記錄中有一條是郵箱登陸，進去之后，找到了一條已發信息，里面有所有你被偷拍的照片，包括林琳的。。。當然除了他剛剛拍的我們三個的照片還沒來得及發。。。“

藍翌的臉陰了下去，雙手捏緊了方向盤，腳底猛地踩了一腳油門，“收件人是誰！把他挖出來！”

秦墨宇向后撞在椅背上，咧著嘴揉了下后腦勺，“我已經查了。。。當時接收郵件所在終端的IP地址在這個地方”。

后面的張子揚看著屏幕上的那個地址，心頭突地一跳，他一把搶過筆記本，再次確認了一遍后，忍不住罵出了一句臟話。

“在哪里？！”，藍翌抬頭看了眼后視鏡里張子揚難得出現的可怕表情，打著方向盤拐過一個彎，幾百米外已經可以看到醫院的巨大標志。

張子揚的臉色陰晴不定，聲音竟帶著顫音，“在市局里”。

一陣尖銳的剎車聲響起，車子在路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藍翌地手指指骨節節突起，幾乎要把方向盤捏碎般，深呼吸了幾次才張開嘴，“市局為什么要盯著我？為什么。。。為什么把信息發到那里的是。。。零度的人？”

一個幾人都不愿去想的猜想出現在了三人的腦中，藍翌重新發動車子，卻沒有向著醫院的方向，而是拐進了一條小巷里。開進去三分之一，他解開安全帶，拿起一瓶水打開車門下了車。車里的兩人不解地看著他，只見藍翌一把拉開后車門，把昏睡的男人拖了出去。張子揚大吃一驚，忙從另一邊跳出車去。順手把也要下車的秦墨宇塞了回去，“你老實呆著！”

藍翌擰開瓶蓋，把一整瓶礦泉水沖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男人兜頭澆了下去。男人仍是未醒，藍翌單手提起他，另一只手狠狠一個巴掌打在其臉上。男人終于有了點反應，但一路上失血不少，此刻已經面無血色，用力睜了睜眼，又暈了過去。

張子揚伸手抓住藍翌再次抬起的右手，“夠了！你是個警察！”

藍翌手握成拳，“你沒看明白嗎？警方內部已經出問題了！從虛擬實驗之后這個人就開始跟蹤我，他是零度的人，卻把信息傳給了市局！”，藍翌咬了咬牙，“甚至牽連到我身邊的人。零度對秦墨宇的抓捕命令剛剛發出，市局刑偵隊就派了人過來要帶走他，這個男人說我阻止不了他們，如果這個’他們’不僅僅是指零度呢？如果這個人被帶回警局后，那些人接觸到他，信息泄露出去，你想過后果嗎？他們滲透有多深，以及周圍到底有多少雙眼睛，我們一無所知，如果我們暴露了，所有努力付之東流不說，現在被扣在零度里的姜唯和荀淅只怕再難脫身”。

張子揚一時沉默，他知道藍翌曾在刑警隊時，警察局內部遭到腐化，雖然后來進行了清洗，但仍導致了當時的一樁任務出了差錯，刑警袁永犧牲。隊長喬隱在安排他與藍翌協作時，他因為好奇問了一嘴，隊長便略略講了講來龍去脈。

而這一次，他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個普通的犯罪組織那么簡單，這個組織本身就已經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何況還有一個目前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第二世界。

他松開藍翌的手腕，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除了秦墨宇，你們剩下幾個應該沒有暴露，否則零度根本不可能放你出來，但是對你的懷疑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派人跟蹤你。這殺出來的程咬金雖然麻煩，不過八成也只是個小嘍啰，你就是把他殺了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來”，張子揚把那人重新扔回車里，“警方內部情況不明，貿然把東西都交出去恐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舉。如果秦墨宇先做好備份以備不時之需，再把手機里今天拍到我們三個的照片清除掉，剩下的和這個男人一齊帶回去，就算真有’他們’的人接觸到了他，一來秦墨宇已經消失了蹤跡，二來他也沒有證據，空口無憑，最后也只能是懷疑而已，藍翌你看如何？”

一番分析，藍翌總算是恢復了理智，聽到那個地址的一瞬間，他想起了曾經的袁永，想起了那個失敗的任務，轉而又想到了現在的秦墨宇，姜唯，荀淅，還有林琳。每一個人都可能會因為他的錯誤判斷而陷入危險。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他不是沒有想到應該怎么做，只是所有的情緒和思緒一齊涌上來，竟讓憤怒戰勝了理智。

藍翌嘆了口氣，打開車門，“上車吧”。

張子揚松了一口氣，“快點開，兄弟，這人再不去醫院，就要失血過多掛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