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浩浩蕩蕩向北山行去,上萬的士兵擁護著中間的一輛馬車。
儀仗三對開路,儀仗后面,是懷抱各種祭祀物品的祭祀人員三千,其中有金玉鼎,琉璃碗,珠光燭臺,瑪瑙水盂,綾羅綢緞無所不有,又有黃金百兩、白銀千兩,珍珠翡翠上萬,彰顯著皇家奢華。
后跟步兵六千,中有一輦,為六騎之輦,華麗非凡,可見輦中之人地位的高貴。絲綢包裹的車輦,不僅色澤鮮艷華麗,觸手絲滑,又有鎏金鑲玉的雕云窗框。輦外亦是金玉鑲嵌的海水和吉云圖案,遠望去金光閃閃,燦如朝陽,明若珠光。
再后面是騎兵八千,各個威武神駿。銀色盔甲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有一種不可直視的威嚴。騎兵最前面的人更是俊勇非凡,目光凌厲的掃視前方,颯爽的英姿高高的立于馬上,威嚴而又高貴的氣勢,無人能及。
最后面是護衛的軍隊八千,各個手握利刃,面色冷酷,步履整齊。周圍圍觀百姓無不嘖嘖稱奇,如此奢華的場景在多年的祭祀中還是頭一次,不知里面坐著的到底是何人?
半日工夫就到了北面的翠玉山,翠玉成堆,此山自是美不勝收。翠綠的樹木蔥蔥榮榮,漫山遍野的還有那人工種植的牡丹,雖是人工種植,卻仿佛自然天成般,隨性自然。
牡丹叢中是若隱若現的長廊,如俏皮的少女,偶爾羞澀隱沒,偶爾頑皮的露頭窺探。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涼亭立于中央,每個亭中都是不同的主題,有的是戰火紛爭,有的是太平盛世,有的是田野逸情,有的是富庶歡飲,有的是江南煙雨,有的是蒼山青翠,有的是驚濤駭浪,有的是小橋流水,有的是美女浣紗,有的是英俊騎射……
一路上行,雖是疲勞困頓,卻也興致高昂,一路的涼亭美景讓纖菲很是開眼,而到了山頂最后一個涼亭時,卻和所有的涼亭皆是不同。
炫目的琉璃瓦,朱紅的欄桿,漢白玉的桌椅,然亭上卻什么也沒畫。只有桌子上是一副未下完的棋,冰涼晶瑩的寶石在棋盤上閃著溫和的光芒,柔潤的觸感,卻更給人以清爽的感覺,如此寶石為子,可見做棋者對這幅棋的珍視,更或者是對對弈之人的珍視。本以為是南柯一夢的故事,然桌子上的一角題了字,看去原是:“本愿留卿常駐,怎奈卿心以他付?此局勝負定,只因心中有顧。放卿遠離去,望卿得以他相護。”
雖不明所以,不過也能看出一絲玄機,只是不知這下棋的是何人。
一干人等來到了山頂,只見一寺院立于巍巍高峰之上,朱紅的圍墻,七彩的琉璃瓦,偶爾有幾棵樹調皮的伸出一半臂膀。
門口是兩尊獅子,一只踩著繡球,象征錦繡河山,一只踩著個小獅子,象征母儀天下,而卷著的毛發宣示著其尊貴的皇族地位。
深黑的大門上,兩個蝙蝠形狀的門扣,象征著有福臨門。剛進大門便聽見了朗朗的誦經聲,和沉寂的木魚聲。
雖是皇族臨門,可是這個寺院里面的人,好像并沒有出門迎接的意思,依舊進行著修行誦經的功課。
本來隨行的人就由幾萬人縮至幾百人,現如今更是有人從寺院出來,單獨請了五個人悄悄的進了寺院。
纖菲不覺驚訝,這寺院的面子倒是真大。不知是因為今年皇上并未親來,還是皇上來了也是這樣的待遇?
進入寺院的只有五個人,纖菲、瀾王、小娥、蕭漢和銘官。蕭漢是銀翼軍統領,銘官是瀾王侍從。
入了院,由小沙泥帶領分配了住所,纖菲和瀾王住對門,蕭漢住纖菲隔壁,這樣幾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由于趕路辛苦,所以纖菲等人先各自休息去了。而纖菲本來就是為自己身世而來,此時哪里休息的下?叫了小娥去問司空伊吾的事。
不時回來報說:“公主,司空伊吾說明日公主休息好了便會相告。”
“什么明日休息好了?明日不是還要祭祀娘親嗎?”纖菲心里煩悶,這人還真是,叫自己來卻
還拖延。
“可是公主……”小娥自是不愿看纖菲煩悶,但是又不能強迫人家不是。
“哎,算了,又沒事做了,好無聊啊~”嘟著小嘴,一雙玉手扶上潔白的臉頰,可愛至極。
正閑無聊,卻見瀾王從門內出來。
“七哥……”很小的聲音,小的連纖菲自己都聽不真切。
“嗯。”點頭應承,“覺得無聊了?”
咦,他竟然這都聽見了啊。“是啊,沒什么事情可做呢。”說著站起身晃蕩著雙臂,搖晃著頭。
“走,帶你去個地方。”
一聽這話,纖菲美得都要找不到北了,終于可以出去玩了啊。立馬來了精神,兩眼都放出了欣喜的光芒。
隨他行走,他不說話,纖菲也不知說什么,就低著頭看著他的腳步。直到前面的人停步,纖菲來不及反應,已經撞在他身上。
回頭,他稍微猶豫著開了口:“纖菲和五哥……”
“嗯?”疑惑的看著他,為什么突然停下,是想說什么?
“哦,沒什么。”說罷低頭轉身就要繼續走。
“有什么話就說嘛,你何時竟變的如此了?”纖菲忙拉住他的衣袖。
無奈轉頭,低聲道:“纖菲是纖然公主,所以是不能私自與人定情的。”
“啊?”纖菲轉念一想,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七哥是在擔心纖菲還是……?”
“你曾救我一命,我只是好心提點你。如今你和五哥走的太近,反而可能會害了他。”其實自己心里也不知是擔心著誰。
“害他?”纖菲不解的問。
“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未來必是皇后之選,而父皇又對你寵愛有加,要是你和瀚王親近,父皇可能會多慮的。”
“原來。”抬頭笑笑又道:“其實纖菲和瀚王并沒什么,只是在他身邊待久了,自然親近一些。何況,七哥難道不了解我的性子,我怎會和別人去爭去搶?他是有王妃的人,我更是不會破壞人家姻緣。”纖菲說的頭頭是道,心里卻暗暗低落起來。
“纖菲確實是這樣性子的人。”淡笑著身,那日當她說女子不能依附男子而生存時,他就知道,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同。
纖菲淡笑,原來,錯過的就是錯過了。
“看。”說著瀾王手指遠處。
纖菲抬頭看見的是滿池的蓮花,蓮花,又是蓮花,難道是皇上也愛極了蓮花,所以才在每處都種植了蓮花嗎?
纖菲自是很喜愛蓮花,可是自己每到一處都能看見,卻實在讓人心覺奇怪。
“這里除了三百僧侶和一個禮部專員,便沒有其它人可以來了。而這蓮花池,卻是連僧侶都不可以來游玩的。”向纖菲解釋道。
“什么意思?”建的如此漂亮竟不讓人來觀看,豈不是浪費了美景嗎?
“纖菲,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會覺得知道了反而痛苦嗎?”略有擔憂的皺眉低頭看向纖菲。
“七哥是知道什么嗎?”真誠的眼眸看向七哥。
“用我知道什么嗎?你家人都已經逝世,而你卻是親眼相見,當年的柔然是被人屠城。你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柔姚公主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想當年的事并會牽扯很多糾紛,不知她能否接受。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可是她能告訴他什么?告訴他自己是另一個時空穿越來的?告訴他,她如今想弄明白身世,也只是想要知道怎么才能回去嗎?
“七哥,謝謝你,可是有些東西我真的想知道。”誠摯的眼神,讓人明白她的決心。
“那我陪你。”同樣真誠的眼神,仿佛誓言般。
嗯?看來自己這命運還挺悲慘,否則就是知道個過去,還用別人陪人?不說自己還是蠻堅強的,就是不堅強,無非是回不去了,大不了就在這個世界折騰個天翻地覆嘛。
兩人就這樣立于蓮花池畔,遠遠看去好一對璧人。一個是白衣
飄飄,一個是青衫靜靜,兩個靜謐的人,卻又是流露出同一種溫柔。陽光暖暖的灑在兩人身上,路過的僧人都看的愣了,若說是簡單的幸福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
月上柳梢。
本來是閑來無事的和小娥說話,卻突然聽見外面有打殺的聲音,纖菲奇怪,這寺院既然能十幾年無事,怎么今日卻突然有了事情?
正思量間,卻有人破門而入,纖菲被嚇了一跳。只見來人手持利刃,雖蒙著面,可是從那狠厲的眼神卻更能體現出他的冷酷和殘暴。
這時瀾王也趕了過來,只見門外是一堆刺客,如此來頭想必是早有計劃。而纖菲只覺得冤枉,自己也沒得罪過什么人啊。不對,自己是得罪過人,而且還是當今左相和殷妃,可是會是他倆嗎?
而眼疾手快的小娥立刻參與到打斗中,顯然來人并不知道小娥也會武功,稍稍愣了下。他的一愣也讓纖菲明白,這些人就是沖著自己來的,還特意調查了自己身邊的人。
因為有瀾王在,這些人自然不是對手,可是如果想成功的劫持纖菲,那么當然要想別的辦法,若是你會想什么辦法?對,就是聲東擊西。
纖菲此時正是不明所以,又加上一片混戰,自己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啊?卻也做好了防備,時刻謹慎的看著周圍的人。
可是,人家是做好了完全的計劃,自己怎么躲得過呢?
只聽嘭的一聲,是窗子破碎的聲音,接著是漫天的白粉撒在纖菲身上,纖菲這個無語,我的美好形象啊……
然而很快,她的第二個反應還沒來得及跑出腦海,人就已經暈了過去。
看著她倒下,瀾王忙要過去,可是身邊幾人卻是故意纏著他,待他掙脫開去,纖菲已經沒了蹤影,而屋里屋外的刺客全都服毒自盡,這一切只是瞬間,讓人懷疑是否真的發生過。
可是看看自己面前空蕩蕩的房間,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緊緊的皺著眉,面對他的不僅是父皇的責罰,兄弟的責問,更是自己空蕩蕩莫名失落的心。
纖菲再次被劫走,讓纖菲覺得很是委屈,關自己什么事啊?為什么每次都來劫她?心里暗自為自己抱不平,真是命運不公啊。
當纖菲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已經遠離了京城,不過也對,自己丟了,京城的守衛必是更加嚴格,把自己送到外面,對他們而言還是會減少些危險的。
看著車里漆黑的一片,感受著車外的奔波,纖菲知道想必自己已經走了很遠了。
不知為何,在此時的纖菲竟不感到害怕,反而是腦袋更加的清醒。她知道,恐怕自己的一輩子都要這么過了,想想就很痛苦,在高位者都是冒著生命的危險的吧。可惜自己一介女流,而且又手無寸鐵真是悲慘啊~
更不爭氣的是,她的肚子卻在現在咕咕的叫了起來。這個丟人啊,纖菲在心里暗罵自己沒用,不過根本就沒有人管她,她的丟人事件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撇撇嘴坐起來,動了動身子,發現這馬車還挺大,于是找了個舒適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即使現在的自己很清醒,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劫持了她,她卻很是好奇,要說是左相還不死心的話,把她藏起來不就好了,還方便自己控制京城的情況,他自己的藏身之處想必是很安全,否則不能這么久都沒被人找到。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什么人呢?
而車子好像一點縫隙都不露,纖菲都不知道現在是黑天還是白天,她很想找人求救,翻了翻身上,對了,纖菲摸了摸自己的耳釘,可是怎么弄出去呢?
再次失望。
纖菲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呆著,保存些體力但愿自己能活的久一點,要是還沒等見到劫持自己的人,她就先餓死了,那多不值。
命運的流轉,就像這輛馬車般,你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唯獨等待,等待未知的一切悄然來臨。
原來命運何其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