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妃正欲解釋,華皇后卻似乎不愿給她機會,只淡淡地笑了笑道:“大抵是沈淑妃忘記了這茬子事情吧,畢竟這后宮事務繁忙,一時間忙忘了也沒什么要緊的。?今兒個本宮倒是得了閑,沈淑妃若是得了閑,便在今兒個之內將那皇后之印送過來吧。”
沈淑妃面色有些難看,一時間并未出聲,夏寰宇便蹙了蹙眉,冷冷地道:“也不必今日之內了,寡人瞧她現在就還蠻悠閑的,便趁著現在去淑雅宮中將印章取來吧。”
夏寰宇的話音一落,沈淑妃的面色便更難看了幾分,終是咬緊了牙關,朝著夏寰宇拜了一拜:“臣妾謹遵圣旨。”說著便緩緩退了出去。
這一場宮中嬪妃期待已久的沈淑妃與新皇后的對決,尚未開始,沈淑妃便輸得徹底。倒不是技不如人,只是輸在了夏寰宇的偏心之上。
出了未央宮,沈淑妃才抬起腳一腳踹向墻角,而后又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緩緩平復下心中的憤怒,淡淡地走到了步攆旁,輕聲道:“走吧,回淑雅宮。”
跟在沈淑妃身旁的綠芽扶著沈淑妃上了步攆,才壓低了聲音道:“這華皇后實在是太過囂張了,不過是仗著陛下如今向著她,便以為這后宮是她的天下了。連宮中是個什么局勢都不了解清楚,便來找主子的茬,也實在是太過自不量力了一些。”
沈淑妃冷冷笑了起來,眼中帶著幾分倦,“她這哪里是不自量力,分明便是故意針對本宮來的。本宮如今是這宮中除了她位分最高的,且此前一直把持著后宮權力,她可是個聰明人,自是知道,只要讓本宮稱了這個臣,她便在這后宮中站穩了一席之地。你瞧著吧,今日過后,定然會有好些宮中嬪妃投靠于她。她如今可是陛下的心頭肉,本宮卻不過是有著掛名的嬪妃稱號,其實什么都沒有。”
綠芽聽沈淑妃這樣說,便也低下了頭,面色帶著幾分郁色,“娘娘在這后宮之中沉浮了這么多年,便任由她這樣”
沈淑妃嗤笑了一聲,半晌才道:“浮沉,這個詞用得好。本宮入宮二十年了,被人揮來喝去的宮人當過了,冷宮也呆過了,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本宮自然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之人,她若是想要那皇后印章,本宮給她便是。只是,得看她受不受得住了。”
沈淑妃回了淑雅宮,倒也不曾耽擱,只徑直取了那皇后印章便又坐了步攆往未央宮趕去。
再回到未央宮的時候,夏寰宇已經不在未央宮中了,未央宮中倒是算得上其樂融融的情形,坐在主位上的華皇后亦是笑容溫和地同一個嬪妃在說話。
沈淑妃走了進去,才瞧見那同皇后說話的,是景陽殿中的鸝嬪。
“昨兒個你來未央宮求見的時候,本宮正在小憩,守衛便拒了。現下瞧見了你,倒是覺著有些相見恨晚呢”華皇后說得興起,便從腕間褪下了戴著的白玉手鐲,遞給了鸝嬪,“這是前段時日我剛回宮的時候陛下賞賜的,今日本宮同你一見如故,這手鐲,便送你了。”
鸝嬪自是受寵若驚,連忙接了過來,誠惶誠恐地謝了恩。剛一站起來,便瞧見了立在門口的沈淑妃。鸝嬪心中一驚,暗自想著,沈淑妃定然瞧見了方才那一幕,只怕便已經將她劃到了華皇后那一陣營之中了。
沈淑妃的手段她自是心有余悸的。只是
鸝嬪抬起眼看了看主位上一派沉靜的華皇后,心中暗自掂量了一番。沈淑妃或許手段不俗,只是單單看方才沈淑妃和皇后娘娘的初次交鋒,這華皇后不動聲色地便將沈淑妃堵得一句話不敢說,想必也是個有手腕的。
且華皇后如今尚且還有陛下的寵愛,陛下的寵愛,無論何時何地,對宮中的嬪妃而言,都是最為有吸引力的。
鸝嬪心中想著,便笑瞇瞇地低下頭望向手中的手鐲,歡喜地道:“這手鐲溫潤通透,想必是上上品,賤妾再次謝過娘娘賞賜了。”
沈淑妃見了,面上神情卻絲毫不為所動,目光淡淡地掃過殿中的眾嬪妃,幾乎都得了一些賞賜。沈淑妃暗中冷笑了一聲,這華皇后籠絡人心的手段倒是不差的。
“皇后娘娘,皇后印章臣妾取來了。”沈淑妃緩緩走到皇后面前行了個禮,從綠芽手中接過皇后印章,笑瞇瞇地遞了過去。
華皇后目光只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印章,便輕聲吩咐著立在自己身旁的淺酌:“淺酌,將印章放到寢殿之中吧。”
淺酌應了聲,接過了印章便入了寢殿。
華皇后才柔柔地笑了笑,扶起了沈淑妃,輕聲道:“沈淑妃辛苦了。”
說著便從一旁的盤子中取了一支紅色的珊瑚做成的竹節模樣的簪子,笑著對著沈淑妃道:“這簪子是前段時日陛下賞賜的,這只珊瑚簪子的顏色十分艷麗,是難得的佳品,且這雕工也極好,倒是不知可能入咱們淑妃娘娘的眼呢。”
沈淑妃自是不敢推拒,連忙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笑意吟吟地道:“還是皇后娘娘得陛下寵愛,臣妾入宮這么些年,可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簪子呢。”
華皇后聞言便哈哈笑了起來,笑著道:“怪不得陛下說沈淑妃是他的得力助手呢,這小嘴甜的呀,可真是讓人像是掉進了蜜罐子一般。”
眾嬪妃又閑閑地嘮了會兒嗑,華皇后才笑了笑道:“今兒個讓大家來,便是想認識認識大家伙兒,本宮年紀大了,這一路勞頓,休養了這么些日子尚覺得身子受不住。今日瞧見咱們宮中的眾位嬪妃相處和睦,且個個都容貌標致,知情懂理的,本宮便也放心了。本宮身子不太好,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理這偌大的后宮,不過本宮也相信大家也都能夠本分。這后宮,便是陛下的家,家嘛,就講一個和,家和萬事興嘛。本宮初來乍到的,還望各位多多照應了。”
眾人連連說著:“不敢,不敢。”
眼中卻都帶著幾分試探,心中暗自揣測著華皇后說下這番話的意義。
“本宮意欲從在座的各位中選出四人來統領這后宮,協助本宮處理后宮事務。妃位本應有四人的,貴淑德賢,如今只淑妃一人,還有三個機會,大伙兒倒是都可以來自薦。今日便到此為止吧,若是有想法的,私下來尋本宮便是。”
華皇后笑容顯得十分的誠懇,目光帶笑的掃過眾人,才緩緩站了起來,便走進了寢殿之中。
外面隱隱有些吵雜的聲音,淺酌便將門給順手帶上了,走到華皇后身邊倒了杯茶,才輕聲道:“娘娘果真要尋四妃來處理政務”
華皇后笑了笑,輕聲對著淺酌道:“那般正襟危坐的坐了這么一會兒,全身都酸痛,來幫我捏一捏。”
淺酌便連忙將茶壺放下了,走到華皇后身后幫著華皇后捏了捏肩膀,華皇后勾著嘴角闔上眼,輕輕舒了口氣,似乎帶著幾分倦意。
“在這后宮之中日日這樣活著,倒也不如提刀上戰場殺他個三五百個人。唉,憋屈呀。”華皇后輕聲嘆道。
淺酌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道:“皇后娘娘倒是同我家太子妃性子有些像,太子妃雖然從小便在宮中長大,可是卻也十分厭倦宮中那些爾虞我詐的。奴婢瞧著,太子殿下恐怕也是喜歡上戰場多過呆在這錦城。”
華皇后亦是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笑容便淺了許多:“你家那兩位主子雖說可能心中不喜這爾虞我詐,可是卻天生便是應當活在宮中的人。且即便是不喜歡,他們如今也沒有選擇了。以太子如今的身份和手段,登基是遲早的事情。登基之后,惠國公主便是皇后。皇帝和皇后,這后半輩子,便注定只能鎖在這九重深宮之中了。”
淺酌咬了咬唇,才輕聲道:“幸好太子殿下說過,只娶太子妃一人,這女人多了,算計便多了。若是太子殿下只娶太子妃一人,奴婢覺著,不管身在何處,他們二人至少都是十分幸福快樂的。”
華皇后聞言,面上的笑容便漸漸隱了下去,終是消失沒有了蹤影,“但愿如此吧。”
揉了一會兒肩膀,華皇后便讓淺酌停了下來,走到書架前想要取一本書來看,便瞧見了那書架上淺酌剛剛放上去的皇后印章。
華皇后笑著拿起那皇后印章,轉過頭望向淺酌,“這可是這后宮之中人人都想要的東西,你便這樣胡亂放著,小心不見了可有的你哭的。”
淺酌聞言,便連忙走到華皇后身旁,輕聲應道:“奴婢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適,先前找了好久也沒找到一個隱蔽些的地方。”
華皇后將那印章翻了過來,笑著道:“至少得尋一個匣子來裝著吧,這個東西以前應當是有匣子的吧。”目光落在那印章之上,卻突然頓了一頓。
淺酌連忙從梳妝臺上找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來,剛走到華皇后面前,便聽見華皇后的聲音帶著幾分恍惚:“這皇后印章,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