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頌凌估算著軟筋散發揮藥效的時間,最終于司徒勝決定在轉天的正午攻打東陽軍。晚上,所有將士為了轉天精力充沛早早便都休息了。遇頌凌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霍剛和英杰究竟是什么關系?這個疑問像是巨石般壓在胸口。
“怎么還不睡?有心事?”身旁一直安靜的側臥著的人忽的開口,聲音平靜如常,毫無睡意,想必已經醒了很久。
“沒……”遇頌凌側過身子,將頭埋在承影的脖頸處,幽幽的說,“今夜的風,很涼啊。”
承影望了望窗外紋絲不動的樹枝,眼睛一轉,嘴角掛上靦腆的笑意,向遇頌凌身旁挪了挪,讓兩個人貼得更緊一些。
“睡吧。”
轉天正午,司徒勝親自領兵,攻打東陽大軍,敵軍在軟筋散的作用下實力大減,連連敗退,最終只余下不到一千人,落荒而逃。
“此次得以大捷,全仗太子英明!”汴州知州奉承道,“下官已命人連夜趕制新袍,以慶太子旗開得勝。”
知州拍了拍手,便有下人將意見杏黃色繡金四腳蟒袍呈了上來。遇頌凌對這樣的諂媚已經是習以為常,只是淡淡的命人將蟒袍收下,倒是一旁的云清泉看著頗為新鮮,低聲問司徒勝:“這不是龍么?為什么說是蟒?”
“五腳為龍,只有當朝天子可以穿,其余皇親國戚,要穿四腳的蟒袍,而作為臣子,只能穿三腳的蟒。”司徒勝知道云清泉并非元國人,雖然嫁到府中多年,卻仍對一些世風民俗不甚了解,當下細心的講解著。
“嗯~我懂了,在我們百里族也與這樣的講究,不同的等級由不同的圖案代表。”云清泉點頭說。
“哦?那不知百里族的圖案有什么講究呢?”遇頌凌忽然開口問。
云清泉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會引來太子的興趣,于是認真的講解起來:“百里一族久居深山之中,世代供奉的是山中狐仙,而狐也是我們百里一族的圖騰。”
“狐?”遇頌凌若有所思的輕聲說了一句。
“沒錯,狐是百里族的神明,也是百里族地位的象征。”云清泉接著說道,“在族中,普通人家所佩戴的是二尾狐,若是圣童可佩戴五尾狐,如果為族中做出過貢獻的,便可佩戴七尾狐。”
“那……九尾狐呢?”遇頌凌忽的打斷云清泉的話。
“九尾狐?呵~那可是代表了百里一族最高的權利,只有歷屆族長一家才有資格佩戴。”云清泉說。
“族……長……”遇頌凌心中暗想,“是了,承影的長命鎖上的花紋,刻的就是一只狐貍,一只有著九條尾巴的狐貍。在元國,狐貍多被當做奸詐狡猾的象征,不會有人把它刻在長命鎖上。可見承影小時候的確是在百里族生活。那么……他和百里族的族長……”
“爺,大部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班師回朝。”華宇跑來稟報。
“好,傳我命令,出發!”遇頌凌喝道,自己也帶著承影上了馬車。一路上,他借疲憊假寐,心中卻是在不停的盤算:雖然自己并不在意承影的身份,而他自己也表現得并不在意,但遇頌凌想,若能找回他五歲前失去的記憶,甚至是幫他找到家人,承影總是會高興的。如今種種跡象表明,承影和百離族的族長有莫大聯系,自己是不是應該親自去一趟百離族問個清楚。但霍剛始終是自己心中的一個死結,那么警覺的人,竟會看那本名冊看得那樣入神,可見他與名冊眾人關系匪淺。遇頌凌的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他甚至覺得,自己一旦查清了承影的身世,會非常后悔。
逃避,總不是長久之策,遇頌凌明白,該知道的就算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也早晚都會知道。面對現實,才是唯一的辦法。
回到帝都,遇頌凌心不在焉的參加了遇德皇帝擺下的慶功宴,聽著群臣的奉承,聽著父皇母后的稱贊,心中卻在盤算著找個什么借口離開帝都去百里族。直到遇德皇帝提到近日來身體不適,,遇頌凌仿佛逮到了機會,急忙主動請纓,為皇帝尋找藥材。
百里一族位于身上之中,自然少不了奇珍異草,作為找尋藥材的第一站十分合理。遇頌凌親自帶領一小隊人馬來到百里族,命人在山中搜索藥草,自己則找到了百里族的族長。
見到族長后,遇頌凌卻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猜測來。這個族長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怎么看也不像是承影的爹爹。轉念又一想,或許是兄長也說不定,于是假意寒暄道:“族長家中兄弟幾個?身子可都安好?”
“我家中還有兩個哥哥,文采武學遠勝于我,不過因為他們都不是圣童,我才忝當大任。”百里族族長謙遜的說。
“哪里,族長將族中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必是深受老族長的喜愛的。”遇頌凌客氣說道。
“其實,我只是出于旁枝,并不是老族長的子嗣,但老族長生前對我照顧有加,我也只有盡心盡力的為族中效力,方能報答老族長的恩情。”
“哦?你不是老族長子嗣,那他難道……”遇頌凌看到希望似的試探著問。
“老族長的獨子多年前不幸……墜河身亡。”百里族族長哀痛的說。
“唉~~”遇頌凌一臉惋惜的嘆氣道,“老族長一生為百里族與元朝的友好共處做出不少貢獻。如今仙去,是在令人心痛,不知族長可否帶我去祭拜,以表達我元國對老族長的敬重。”
“當然,太子請。”百里族族長將遇頌凌帶到百里譽雅的墓前,遇頌凌祭拜后吃驚的發現墓碑旁的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刻著:“百里氏英杰之墓”
英杰……這讓遇頌凌立刻想起那日在冊子上看到的名字。他知道,在百里一族,只要是圣童都會冠上百里的姓氏,就好像將軍夫人云清泉,他在族中的名字便是百里清泉。
“他是?……”遇頌凌指了指墓碑問。
“他便是老族長夭折的兒子。”百里族族長說。
“果然是族長的兒子。”遇頌凌心中默想,然后下定決心似的小心翼翼問道,“那孩子的父親?……”
一直熱情的回答他的問題的百里族族長卻忽然沉默了,臉上的表情有惋惜,有憤懣,有悲傷。他悄悄的向身旁的一位長老使了一個眼色,長老會意,上前說道:“晚宴已經準備就緒,請族長和尊敬的太子殿下前去用膳。”
遇頌凌看得明白,他們并不想說起孩子的父親。那種怨恨的眼神,像極了云清泉提到父皇時的樣子,可見那個人應該是辜負了百里譽雅。正應為辜負,才郁郁早死,正因為辜負,才念念不忘。父皇和那畫中公子的身影再次浮現眼前。
“霍剛,你真的是承影的生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