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叫聲,齊秋霜睜開眼,擡頭看著不遠處的一清道長,起身拍了拍裙子,行了一禮道:“道長好。”
“天氣漸冷,不要坐樹下,小心寒氣入體,走吧,陪老道喝杯熱茶。”一清道長笑笑,朝齊秋霜招了招手。
跟老榕樹談了會話,又有他的安神寧心作用,她把自己的思緒給梳理了下,現在整個人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
“道長,不如您給我講一講道吧。”齊秋霜看著一清道長這一整套行雲流水的泡茶功夫,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不只是動作優雅,裡頭似乎蘊含著一種無形的東西,她無法準確地描述出來。
齊秋霜知道如今大金朝有佛道兩家,但兩家卻又是不一樣的,相比起來,南方並不如北方那邊佛寺廟盛行。
齊秋霜心裡是比較傾向於道的。
“你最近心緒紊亂,想必是有煩心事了。”一清道長笑笑,道與佛不同,佛是面對衆生,所傳的都是極其容易理解的,但是道不同,一個道長往往也就收幾個弟子而已,還要看心性悟性。
“道長眼光犀利,主要是家中事煩惱。我有一配方,予家中大人營生,卻是偷工減料,這是我之過?”齊秋霜想了想便隨意找了個話題,這個方子是她的計謀,只不過,一切真的會如她所想的那樣子進行嗎?
“若你予方子是果,必有因,方子成因,他們所作所爲定會成果,因因果果果果因因,一切早有定數。”一清道長淡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是個聰慧的,卻是不適合收爲徒弟的。
齊秋霜沉默,“道長覺得人有前世今生嗎?”
“六道輪迴,自有前世今生,前世因今生果,一環一環,除非跳出輪迴不在五行中,然而又有多少人能達到?種善因得善果,今生家人,或報恩或欠債,修心修身,外物相應。”
齊秋霜繼續沉默,聽著道理似是簡單,但實際上要做卻沒那麼容易,又問:“女子當如何?可與男子般有一番事業?”
“世人多制規矩以縛人,女子須守本心,此外從善隨心。”一清道長笑笑,沒有多作解釋。女子爲陰守靜類比大地之母,守家相夫教子,心力放於上,若有額外心力,自可另外作一番成就。
只不過能做到的人難,而能想通的人更少。他看齊秋霜是是個聰慧的,想明白只是早晚的事。
齊秋霜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有些迷糊,前世的社會都在追逐利益金錢名聲,而現在,整體社會的氛圍卻是不同的,不過有些追求卻是不變的。
遇到易千柳,讓她有一種危機感,她表現出來的東西,吸引的人,肯定不會只有這麼一個,但不代表都會是好事。
“看你也才七歲,就想得如此之深,並對自己的行爲進行反思,日後定不會做那大惡之事,人只有時時反思反省,纔會隨時調整自己的行爲。”一清道長笑道,“有機會,多讀書,四書五經之類的,不去想那些世俗的人如何解釋,關鍵是你如何想。”
齊秋霜點點頭,“其實許多我都似懂非懂,也許許多我覺得無所謂的事,已爲以後種下了因。”
“就是那活了幾十年的人,也未必如你這般思考,有些事你要是想不通,就將以前的事拿出來想想,會發現許多早就給了答案。”
一清道長擡眼看斂眉沉思的齊秋霜,不由想起之前看到的兩個八字,果真是奇特之極,他有些期待他們以後的表現了。
“多謝道長指點。”齊秋霜就著坐姿行了個禮,以前看小說的時候,許多都將古人當成傻子一般,如今親身體會,她卻是別有一番感慨。
若是無異能輔助,她壓根就不可能會如此順風順水,“道長可有修出神通?”
“與天地規則交流,老道還未曾達到,稚子之心未成啊!”一清道長搖搖頭,“有神通者必異於常人,一些異類必與衆不同,若有幸遇到高人,可不要錯過。”
齊秋霜開始仔細地回想,卻挫敗地發現,許多小事都已忘記,也許自己能穿越並有這異能,是自己曾經種下的大善因吧。
“也許我未有大智慧,但今日道長的話我都會記住的。”
齊秋霜出了萬雲宮,慢慢地往山下走,她仔細地回想自己這半個月的心態與所做的事情,某些負面情緒的確是束縛住了自己。
“小姑娘,身爲樹類,我無法給予你們人類的經驗,不過有些事我還是可以說說的。”老榕樹淡淡的話語在齊秋霜的腦中響起,“天地有其規則,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是真的,時間生靈都要遵循這個法則,但凡有異於常人的,定是有因的。”
“我能通靈識,卻是常年聽諸位道長傳道,受其影響,漸漸摸到一絲天地規則,得了靈識,這是外界的,而老桂花樹,她與我卻是不同的,她全憑自己感悟。”
齊秋霜聽了老榕樹的話,一是外因一是內因,但他們開了靈識,也依然沒有改變本身的植物屬性,化身成人什麼的,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所謂人身難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讓齊秋霜一直驚訝的是開了靈識的老榕樹和老桂花樹,他們並未覺得自己高其他植物一等,也並未覺得自己對人類的索求有需要反對的地方,在他們看來,被動物食用,被人類摘取砍伐,這是自然的。
“所以,我要認清自己的位置,又要保持本心不變嗎?”但本心到底是如何,多少人能夠說得清?
“霜兒,走路怎不小心點。”齊書凡遠遠地看著齊秋霜下石階踉蹌了下,差一點從上頭摔下來,嚇得他的心差點沒跳出來。
“大哥,你怎過來了?”齊秋霜穩住身形,看到齊書凡有些奇怪,他不是去縣城了嗎,怎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我瞧著你有些心不在焉,不大放心。”妹妹好似自那樑澈鈺的病情加重後,整個人看著好似沒變化,實際上卻是常常走神的。
“我沒事,跟道長談了一上午,有不少收穫。”齊秋霜笑笑,稍稍提起裙子,下了階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與之前相比,的確是好了許多。“哦,談了些什,可有什收穫?要與大哥說說嗎?”齊書凡等齊秋霜走到自己身邊,兄妹兩人這才慢慢往家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