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德皇帝最年輕的妃子蕭妃娘娘懷有身孕,這本是個好消息,但如今安太師因貪污國庫銀兩被削權,蕭家作為安太師的親戚也受到了了牽連。皇上已有很多天不曾踏進琉璃殿半步,原本熱鬧的琉璃殿如今竟是門可羅雀,連下人們都不在盡心侍奉。這便是皇宮,不得寵的嬪妃,只有在偌大的宮殿中自生自滅的份。
“娘娘,太,太子來了。”蕭妃的貼身侍女小夕在門口輕聲說,事到如今,只有這個從小跟著蕭妃的小丫頭還成天圍在她身邊侍奉,左一聲娘娘右一聲娘娘的叫得恭敬。
蕭妃害怕似的雙手護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中琢磨著這個太子不是已經瘋了了,怎么會來到我這里?正想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卻聽的小夕著急的喊著:“太子,太子您不能就這么闖進去啊,娘娘她還在休息……”
聲音已飄至門外,蕭妃還沒來得及想到對策,門已被推開。遇頌凌像回到自己府上似的連禮都不行,旁若無人的在椅子上大咧咧的一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只喝了一口便皺眉將茶吐到了地上:“我不愛喝碧螺春,去換一壺龍井來。”
小夕莫名其妙的看著遇頌凌,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早就聽說太子發燒燒壞了腦子,今日一見,他行為任性乖張,果然不假,心道瘋子說出的話不聽也罷,但礙于他是太子,他的話就是命令,別說要龍井,就是要鳳井自己區區一個下人也只有去找的份,只得應道:“太子稍安勿躁,奴婢這就去換。”
遇頌凌見小夕端著茶壺出去,便挪動身子半躺到床上,一手支著頭,另一只手從果盤中抓了一把櫻桃一顆一顆的往嘴里放著。
“太子這般躺在我的床上,傳出去恐怕會惹來許多風言風語。還請太子移步到椅子上。”蕭妃上前說道。
“風言風語?呵呵,那晚蕭妃娘娘引我入這琉璃殿,可曾怕了風言風語?”遇頌凌勾起嘴角諷刺的一笑。
“你,你說什么?”蕭妃大驚,手習慣性的護住小腹,向后退了幾步,顫聲說:“你……都記得?”
“哈哈,娘娘真是說笑了,春宵一夜,我又怎能忘得掉?”遇頌凌湊近蕭妃,笑得更加邪魅。
“你……裝傻?”蕭妃小聲的說,那樣邪氣而充滿陰謀的笑容絕對不是一個被撞壞了腦子的人可以有的。蕭妃心中想著,裝瘋賣傻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皇上面前裝瘋賣傻就是足夠要得了性命的欺君之罪。如今自己知道了遇頌凌的秘密,以他的手段絕不會留下自己的活口。
蕭妃的顫抖著身子一步步的向后挪著,故作鎮靜的說:“太子今日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看你啊。”遇頌凌起身一步便掠道蕭妃面前,抬手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笑道,“長大了不少呢。怎么身旁就那一個侍女,父皇沒有多派些下人來服侍你嗎?”
“哼,太子在明知故問么?”蕭妃冷笑,“自從安太師被削權后,皇上就再也沒來過這琉璃殿,更不會加派下人來服侍我了。”
“呵,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遇頌凌露出一絲同情的笑意,“你作為安太師的親戚必受牽連。”
“所以……太子今天來,是來看我的笑話么?”想到自己如今的凄慘出境,蕭妃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盯著遇頌凌的臉挑眉問道。
“當然不是,相反,我是念在舊時情誼,來為娘娘指點迷津的。”遇頌凌笑得狡黠。
“指點迷津?”蕭妃一愣,不解的看著遇頌凌。
“沒錯,你想想看,父皇為什么要疏遠于你?”遇頌凌問道。
“這還用問,自然是因為我家是與安太師是親戚。”蕭妃想都不想的回答。
“對!問題就在這。”遇頌凌拍手道,“你與安太師是親戚,如今他私自挪用了國庫銀兩,犯下株連九族的大罪,父皇不殺你蕭氏一族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又怎么還會寵幸于你。”
遇頌凌見蕭妃沉默不語,繼續說道:“所以,想要重新受寵于父皇,必須要劃清與安太師的界限。”
“劃清界限?”蕭妃聽出遇頌凌話中有話,問道,“怎么劃?”
“安太師貪污國庫銀兩,證據確鑿,但那些金子的下落卻沒有人知道,若是蕭妃娘娘能出面指證他的罪行并指出被安太師貪污金磚的去向,我想父皇非但不會再疏遠你,還會為蕭家記上一功。”遇頌凌湊到蕭妃耳邊說道。
“什么?你讓我去指證安太師?太子是想讓我自掘墳墓么?”蕭妃冷笑一聲說道,“說來說去,太子不過是想借我之手幫你除掉安太師。我雖是個女兒家沒什么文韜武略,卻也沒有蠢到會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
“哈哈,娘娘的確是個聰明人,但可惜只猜對了一半。不是幫我除掉安太師,而是幫咱們除掉。我想蕭妃娘娘也不想被他牽連,是不是?到時我再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你還是他最寵愛的妃子。”遇頌凌繼續引誘她說。
“你怎么讓我相信你?”蕭妃顯然有些心動,卻仍是警惕的問。
“似乎并沒有辦法。”遇頌凌無奈的聳著肩膀,“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就如同一個賭局一般,預見不到未來,所以……蕭妃娘娘愿不愿意賭一局?”
蕭妃看著遇頌凌的眼睛,掂量著自己如今的處境,似乎已經沒有退路了。即便不幫太子,自己也只能繼續過著如同冷宮一般的生活,倒不如賣給太子一個人情。于是下定決心說:“好,我就賭這一把。”
遇頌凌滿意的點點頭,留給蕭妃一個迷倒眾生的微笑,起身遠去:“那我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我會在太子府等著娘娘的好消息。”
“太子,龍井茶沏好……”小夕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揚長而去的遇頌凌,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道,“不是要喝龍井么,怎么走了?”
直到遇頌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蕭妃才扶著床沿緩緩坐下,身上如同虛脫般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子始終在對她微笑,可蕭妃卻從他的笑中讀出了擺布于鼓掌間的自信與不得反抗的氣場。良禽擇木而棲,自己必須選對了立場。
遇頌凌在御醫們的悉心“調理”下,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遇德皇帝很是高興,只是對于太子妃的事情他還是對遇頌凌心存愧疚,對這個兒子也更加寵愛,相對的,對安太師也不更加的厭惡。雖然他也在心中暗暗懷疑在太師府發現的金磚或許是有人為了陷害他偷偷放進去的,畢竟他身為太師在官場沉浮多年,不應犯這種將貪污的金磚藏到自家的銀庫中的低級錯誤,但由于他的挑唆,太子妃戰死沙場,遇頌凌險些溺水而亡,安雅皇后也因傷心過度臥病在床。這口氣遇德皇帝總是要發泄出來才能舒心。
遇頌凌正在太子府中逗著三個孩子,聽聞由于蕭妃的出面指證,安太師被遇德皇帝下令斬首示眾的消息后,臉上的笑意更甚。
“父親,他們為什么都說爹爹死了?他明明昨晚還來我房里看望我呢。”瑞兒坐在遇頌凌的腿上仰頭問。
“是啊是啊,爹爹也來看我了。”雙生子也異口同聲的說。
“這個啊……是個秘密。”遇頌凌故作神秘的笑著,悄聲說,“這是父親爹爹和你們的秘密,要好好保守哦,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去,明白么?”
“嗯!”三個孩子同時牢牢捂住了嘴巴,鄭重的點頭。
琉璃殿
“妹妹真是聰明啊,竟能想出這樣好的方法。”琉璃殿內,蕭妃的大姐蕭晴樂呵呵的說道,“如今你指證了安太師,不僅使咱們家不再受到牽連,皇上還對咱們家論功行賞,嘻嘻,妹妹真是功不可沒啊。”
“大姐過獎了。”蕭妃淡淡的說。
“對了,之前給你送來的藥吃完了沒有?”坐在一旁的蕭妃的二哥蕭達說道,“吃完了我在派人給你送些過來,這是我特意命人尋得的良方,據說每天按時服用一定可以生個男孩。”
“有勞二哥惦記,還沒有吃完。”蕭妃依舊淡淡的說。
“怎么還沒吃完?要天天吃才有效!”蕭達皺起眉頭不滿的說,“你這一胎一定要生個皇子,才能母憑子貴!當時候才能向皇上討封,封我做御使。你不要這么漫不經心的,我的仕途可全押在你的肚子上了!”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把小妹當做什么了?” 蕭晴看出了蕭妃漸漸沉下去的臉色,急忙訓斥道。
“事關我今后的前途,我怎么能不著急!” 蕭達依舊不依不饒的說。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看小妹也累了,我們先回去吧,讓她早點休息。” 蕭晴推搡著喋喋不休的蕭達向外走去,臨走時蕭達還不忘將一瓶藥擺放在蕭妃面前,命令似的說:
“這個一定要按時吃,一次都不能偷懶,千萬不能壞了我的好事!”
蕭妃聞著那令人作嘔的藥味,在他們走后,一把抓起瓶子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伏在桌子上委屈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