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太平洋艦隊并未在已成廢墟的洛杉磯停留多久,迅速離港朝西面航行過去。
對于洛杉磯被毀,讓整支艦隊上的人,上到將軍,下到士兵內心充滿了戰斗的意志,也是這么多年來,出現對于戰爭沒有抵觸的感受,遠離的海岸那邊遠方,廢墟的輪廓正漸漸遠去。
娜塔莉迎著海風,久久的出神,這段時間以來悔恨和自責,讓她從仇恨中脫離出來,一個有信仰的人,終究要找到一條自我救贖的道路。
這也是她最后能做的。
艦隊越過了火奴魯魯,華國那邊從俘虜腦中得到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而島國的軍隊節節敗退,異界人的數量急劇增多,根本不用分析,娜塔莉之前的定位已經沒有錯了,只不過對方的目的,卻是讓這顆星球上所有生靈難以承受的。
十一月六號這天,太平洋艦隊駛往島國,去往三浦市,同時,整個東京圈陷入戰火之中,天皇入駐宇都宮,主持戰局,做為精神象征號召國民抵抗。
到存亡的一刻了。
濃密的黑煙如同一條條黑龍乘風卷上天空,成群的戰機掠過天空彌漫的濃煙,俯瞰下方的城市,高樓被烈火包圍,部分傾塌下來,壓著旁邊的建筑,建筑的殘骸落在街道上,人的尸體掩蓋在下面,露出一條腿在外面。
街道附近,持槍的軍隊以小隊作戰的方式,一點點的在狼藉破敗的街道推進,隨即遠方傳來密集的槍聲,呼叫增援的吶喊不時從通訊中傳出,這邊的士兵奔過去,隨后遭遇另一隊敵人,能量箭矢飛來,子彈呯呯呯的射擊,爆炸將墻壁炸的倒塌,或露出人頭大小的坑洞,子彈打在甲胄上,彈跳起火星的同時,也有鉆進縫隙,打進異界士兵的血肉里,帶出血液。
這樣的場面不斷的在東京各處上演,槍聲、爆炸密集的交織在一起,炮彈的呼嘯劃過天空,隨后爆炸,彈片、石屑激蕩四射。
彌漫的硝煙中,寬敞的街道上,鋼鐵的履帶壓過路中央的尸體,轉動的炮塔嘭的發出巨響,前方建筑頂端,水泥塊爆開飛濺,有背負箭筒的身影拖出凄厲的慘叫,從高處墜落下來,呯的摔在地面。
下一秒,響起雷聲,天空的顏色在人的視線中陡然變得青白,一道閃電極快的竄過空氣,擊在坦克裝甲上,高強度的電壓直接引爆了油箱,巨大的火焰沖上街道,附近協戰的士兵被爆炸彈的飛去街邊,撞上翻倒的垃圾桶,或直接砸進了店鋪的玻璃門里。
炮塔上的蓋子打開,有人從里面鉆出,帶著一身火焰,慘叫著從上面跳下來,瘋狂的在地上打滾想要將灼燒身體的火焰熄滅,滾動了幾下,聲音漸漸停了下來,身體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黑煙卷去天空,戰機的轟鳴掠過了這里,駕駛艙的飛行員僅僅只看了一眼下方的畫面,將目光轉開,繼續朝前飛行。
這樣的一幕,從軍事基地起飛,到進入燃燒的東京,看到了不少,神經已經麻木。
而他們的任務也并非增援地上的陸軍,機群很快越過了這邊,朝著西面富士山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大室上、丹沢山之間,延綿的山麓向西的山脊,長長的黑線蔓延正朝著富士山的方向行軍,漫山遍野的兩足龍獸騎兵,以及獨角長毛的騎士們,四周散開奔行,將沿途所遇到的村莊一座座的推平,殺死的人掛在樹上,或堆積在一起,點火焚燒。
空氣里,全是燒焦的味道。
飄蕩的黑底紅紋的劍刃旗幟下,黑色披甲的獨角長毛戰馬上,修體的甲胄發出摩擦聲響,覆有甲葉的鐵盔抬起,望去天空傳來轟鳴的方向。
對旁邊的祭祀,簡單的做了一個手勢。
“西邊那個大陸的光門消失兩個了,暗矛被敵人俘虜,很可能已經將我們的目的暴露,不能再拖了,你去打發后面這些煩人的蟲子!”
后面的馬背上,戴著兜帽的身影恭謹的躬了躬上身,帶著一批人朝山頂上去。
飛過山脈的戰機搜索著山脊,就在相互之間做出協調,準備按下導彈反射按鈕時,山頂的某一處,數十名身披斗篷兜帽的人,正在下方注視著飛來的上百架戰機。
操作器翻蓋彈起,機艙內通訊器幾乎同時接收到發射命令的一瞬,飛行員齊齊按下了拇指,紅色的按鈕壓下。
機翼兩側懸掛的導彈架松開,垂落而下的導彈片刻間帶起了尾焰,朝著下方目標飛了過去,飛行頭盔里,一雙雙目光緊盯著密密麻麻的導彈飛去,手不自覺的捏緊了一下。
“一定阻止他們啊——”
不少人心里期盼著,望著監視器指揮作戰的某個指揮室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女人甚至捂上了嘴,死死看著屏幕。
山頂。
數十柄長杖舉起,時緩時慢的音節從兜帽陰影里傳出,朝著山脊下方的盤山道路飛去的一枚枚導彈的前面,空氣仿佛變得粘稠,拖著尾焰的兵器肉眼可見的減下了速度,慢慢停止下來。
山頂,有人用長杖一頓地面,震蕩的波紋從地上傳播開去,有古怪的圖案在他們腳下生成,就在生成中,天空一枚枚導彈發出爆炸。
轟!
轟!
轟!
接連上百聲的巨響,回蕩兩座山之間久久不息,繁密的火焰發出刺眼的光芒,就連飛行遠去的戰機里,飛行員都忍不住闔了一下眼簾。
然而,就在闔眼的瞬間,他們身后的山頂,生成的圖案有球形的東西快速升了起來,一道道閃電在球體周圍扭動,或打下四周,樹木在擊打,瞬間燃起大火,或直接被打斷傾倒下去。
屏幕后面的指揮室,有人在雷達上發現了異狀,大聲通知飛行編隊:“小心你們身后,有不明物體靠近你們!”
畫面的那邊,飛行的機群接收到的,是無比嘈雜的噪音,傳來的聲線已經被不明力量干擾了。
艙內,有人受不了噪音斷開了通訊,有人發現了飛機儀表出現失常的現象,還沒來得及做出應急,整架飛機都失去了控制,引擎的轟鳴停下,或陡然爆發到極致,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朝前方、朝更高的天空沖去。
而指揮室內的畫面,所有在場的人變得鴉雀無聲,他們看到帶著閃電的巨大能量球體追上機群,一架架戰機全部失靈,墜去地面,在大山爆出火焰一團團火焰,或朝大氣層飛去,消失在了畫面之中。
一百多架,幾乎沒有一個飛行員彈出降落傘。
畫面保持了幾秒,閃爍幾下后,徹底變成了雪花,就連監視飛行器也斷去了信號。
閃電球體越過了下方燃燒的戰機殘骸,還在朝東面的東京快速飛行。
然后,爆炸。
巨大的電流瞬間籠罩半個城市,無數閃電轟擊而下,擊穿建筑,或落到街道,瞬間將汽車、坦克炸毀,距離稍近的士兵,直接被電流彈飛,身體不停的抽搐抖動,原本只有槍聲和爆炸聲的都市,響起了無數人的哀嚎、尖嚎。
閃電風暴還在不停從天空落下,東京東面的街道上,逃難的車隊擁堵異常,拖家帶口的東京居民回頭看東京西面的天空,那末日般的場景,發出驚恐尖叫,甚至車隊里,等不及的男人,抱著孩子,牽著老婆舍棄了汽車,加入奔跑的行列。
夾雜車流中一輛紅色奔馳,惠子觀望著兩側瘋跑的人群,不停的對身邊的真悟說著話,分散他的恐懼。
只不過,她自己的話語都帶著顫音。
“真悟,你跑的動嗎?”
“嗯…..”小男孩回頭看一眼,后方的天空,無數青白的電光還在落下,隱隱有朝著蔓延過來的趨勢。
女人努力的調節自己情緒,不在真悟面前露出膽怯,隨后深吸了一口氣,側身一把抱住了兒子,將車門踢開,將腳上的米色高跟鞋踢掉,光著腳沿著一輛輛汽車的間隙跑了起來。
惠子是在幫夏亦找到威爾斯后,就返回了島國,原計劃接到真悟后,準備將這里的工作重心轉移到華國交河市,順便也將真悟一起帶到那邊,然而東京遭到襲擊,辦理的護照根本沒有可能再發下來。
天皇號召傳出后,這個關頭更沒有機會離開。
但惠子無論如何,都不想拿自己和兒子的命來賭,唯一能賭的,就是去機場,或者去更遠的海港城市碰碰運氣……盡快離開。
“媽媽,真悟不會害怕的,畢竟我要成為歐吉桑那樣的男人!”
男孩趴在母親的肩膀上,小小的眸底里,是不斷閃爍的電光,朝這邊蔓延過來,許許多多的人在他眼中,漸漸被吞沒進了青白的光芒里。
惠子忍著腳底傳來的刺痛,聽著后面傳來的慘叫和哭喊,她臉上終于繃不住了,含著眼淚發出了一聲哭喊,摟著兒子發瘋般的將前面的人擠開,衣服嘶啦一聲刮破,露出白皙的肩膀以及一道血痕。
人群擁堵,一些朝著城市外跑去,夾雜當中的酒井母子被另一撥人攜裹著,沖進了東京機場。
慌亂驚恐到極致的人潮已經失去控制,爆發開的情緒當中,與維持秩序的警察、機場人員發出沖突,有人想要沖上就近的飛機通道,被攔下,撕扯中,腦袋都被打破,鮮血直流。
人聲混雜吵鬧,沖擊而來的市民憤慨的抓扯,“你們打人,不讓我們過去,想我們死啊,那就一起死!!”
機場警察沖來,被推擠、毆打,隨后更多的警察過來,有人甚至掏出手槍朝穹頂扣下扳機,才將騷亂稍微平息了一點。
槍聲響起中,惠子抱著兒子擠過這片混亂,目光穿過落地窗戶,掃去停機坪上僅剩不多的航班,終于她看到一架有些破舊的客機,正在補充燃燒,上面印著的,是華國航班的標志。
便是奮力的擠過長長的通道,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身體緊挨著,讓人寸步難行,偶爾爆發混亂,警察過來時,才有間隙讓她趁機穿行而過。
“你們不能過來!這架飛往華國的飛機不是這里的,我們是米國過來的,燃料不夠,只能到這里臨時補給燃料…..上面的座位已經滿了,不能再載人了,你們不要沖動啊!”
沙啞的女聲在登機通道口不停的響起,勸說想要沖進去的島國人,也有操著華話的人想要過去,但隨后被另一些人攔下來,大抵的意思是:我上不了,你們也別想上去。
推搡的混亂中,有人打了起來,人群里抱著真悟的惠子被推擠到了前面,隨后被人攔下,不知道哪里伸來的人,在她臉上打了一拳,頓時眼冒金星的朝側面撞過去,踉蹌撞到旁邊人身上。
“你們沒事吧……”
有人開口,將她扶住,惠子側臉疼痛,紅腫起來,她搖了搖凌亂的頭發,正要朝對方感謝,轉過去時,與那人四目相對,兩人幾乎同時發出聲音。
“是你!”
攙扶她的人,是一名空姐,江瑜。
就在兩人發出話語的時候,通道四周,乃至整個機場、城市的電力瞬間消失,所有燈光暗了下來。
只剩下,外面的天空,閃電的光芒瘋狂的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