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的天氣四季分明、干濕合宜,開春之后一直晴朗的天空這些天春雨連綿,潤物無聲,馬路也變得滿是泥濘,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香氣。因著陰雨的緣故,原本暖和了許多的溫度也降了一點,但這所有都不能阻擋沐晰晴出門的興致,一身嫩綠色的衣裙,一把青色油紙傘,裊裊婷婷的身影,走在綿綿雨幕中像一枝搖曳在春風中剛發芽的嫩柳枝。和百里水月認識之后,又搶到了代表清茗閣至高無上權利的令牌,沐晰晴便常常帶著暗衛幾個光顧清茗軒,或者喝茶,或者和百里水月閑聊、下棋,一呆就是一下午,幾天下來,沐晰晴將圍棋的基礎學了個七七八八。今天是早和他約過的,他一定在,沐晰晴吃過午膳就迫不及待坐著馬車過來了,推開她定下專屬雅間,百里水月果然已經在等著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正在沏茶。
“玄月來了?”聽到開門的聲音,百里水月也不抬頭,只微笑著打聲招呼,手里絲毫不停頓地忙活著。沐晰晴也不打擾他,乖乖的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專心看他泡茶。沐晰晴一直認為百里水月泡茶就像是在做一項高雅的藝術,爆表的顏值、修長而且骨節分明的雙手,白皙的皮膚,精致的茶具,碧綠澄澈的茶水,看著賞心悅目,實在是一種享受。她對茶懂的不多,不過是喜歡碧綠透明的茶水的顏色,雖然百里水月認為紅茶對她的身體更有益處,但大多都由著她的喜好來泡茶。過了一會兒,清幽的茶香四溢,彌漫了整間茶室。
“好了。”百里水月溫柔地將一杯茶遞到她手里,沐晰晴喜滋滋地接過去抿兩口,一般人想來清茗軒喝茶都是難事,如今天下第一閣的清茗閣閣主親手給她泡茶,真是爽歪歪。
“真好喝。”
“那就再來一杯,清茗軒別的沒有,茶水管夠,玄月喜歡就好。”百里水月笑著又給她倒一杯,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慢慢啜飲。
“吶,水月,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都已經不和你見外了。”沐晰晴撇撇嘴,真不習慣別人叫她玄月公主之類的,那不是她的名字啊,總覺得是在叫別人,只有很留意的時候才能發覺是在叫自己。虞佑怡那是沒辦法,除了是朋友,還有北寧和西域的關系身份在,她定然不能對自己直呼其名,可是水月一個江湖之人沒必要那么講究了。沐晰晴早就想說這事了,一直沒機會,今天才說出來,百里水月也沒有什么意外之情,從善如流地點頭同意了,如沐春風的聲音吐出兩個字:“晴兒。”沐晰晴不知道的是他早就期待著這一天了。
幾杯香茶下肚,沐晰晴放下茶杯問道:“水月,前些日子拜托你幫我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你看吧。”百里水月遞上一個厚厚的信封,沐晰晴接過去立即就拆開看了起來。玄月公主和當年那個人相處時間不長,也有意無意問過那時候貼身伺候的芷文和若靈還有嬤嬤,都沒什么有用的線索,從他們身上是查不出什么了。后來沐晰晴靈機一動,便拜托了百里水月從秦九影身上下手,查一些事情,果然讓他們查到了!當年那個被救的人的確不是秦九影,但被抓的馬匪們也沒有說假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經過一個人環環相扣的設計而產生的結果,一個總是穿著一身白的女人,總是一身純白的衣服,總是罩著一個寬大的純白斗篷,連頭臉也總是用白紗全部遮起來,幽靈似的人,總帶著些怨氣。
雖然還不知道當年玄月公主救下的到底是誰,但可以確定的是白衣女子利用了這件事情,先以都城青樓游舫騙來好色的秦九影流連忘返,接著算準時間間接透露給來找秦九影的馬匪們假消息,說是秦九影死于玄月公主之手,慫恿他們前來復仇。不過這白衣女子太高估馬匪們的戰斗力了,事實上他們完全沒能傷到沐晰晴一根毫毛,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得到這樣的消息會不會氣的吐血?
“消息可靠么?”沐晰晴看完了所有,將東西塞進懷里藏好,再三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絕對可靠,我的清茗閣都不信的話,晴兒還能上哪兒找消息去?”
“那倒也是。”沐晰晴笑得燦然,“就是又給你添麻煩了,水月,給消息不要錢,你這樣子不會虧本倒閉么?”
“晴兒放心,令牌只此一塊兒,也僅你使用。剩下的人那么多消息賣出去,虧不了。”
沐晰晴聽到他如此說慌忙隔著衣服摸了摸懷里的令牌,如此好的寶貝可不能讓他反悔拿回去了,雖然這令牌搶來的有些不大光明,她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墨云殤,為了煜親王府,為了讓自己能在這個時代活的風生水起,只好無恥點了。好在,百里水月似乎并沒有不情愿送她令牌,這也是她心里一直有點忐忑的事情,送令牌那時并沒有什么交情,為何這么些日子了百里水月一點都沒有把象征他閣主身份的令牌要回去呢?除了這些,還有那種對百里水月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沐晰晴敲敲腦袋,揮去腦海里的思緒,匆匆和百里水月道了別就回了府,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回到府里的時候墨云殤還在午睡,沐晰晴叫了夙之漓,和他說了新得來的消息,二人馬不停蹄地去了地牢,帶著馬匪們和秦九影見了面,打消了他們的誤會之后就放了他們,可秦九影就沒那么好待遇了,他被重新抓回了牢里關了起來。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秦九影皺著眉問道。
“聽聞秦公子醫術不錯,想問問可否知道一種叫血鬼玉的毒?”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秦九影不屑地嗤了一聲,“有什么刑罰隨便招呼,不必問我知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訴你。”
聽了這樣的回答沐晰晴不氣反笑:“你這樣的回答,必然是知道一些的。”
“那又怎樣,我不會說的!”
沐晰晴眼睛機靈地一轉,揮退牢房里的所有人,除了夙之漓,其實她是想連夙之漓一起弄出去的,但這樣的情景,暗衛被趕走,夙之漓定然不會只留她一個人在此,既然總是要留人,還是留知道他身份的夙之漓好一點,可能好接受點她接下來要做的舉動。
昏暗的地牢,沐晰晴開了牢門,緩緩走進牢房,在秦九影的面前站定,就在夙之漓和秦九影這兩個男人疑惑不解之時,沐晰晴忽然伸出右手搭上雙手被鐵鏈鎖在墻壁上的秦九影的肩膀,慢慢滑至他的背部,右側的身子也因此略略挨上秦九影的身體,秦九影頓時渾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僵住,腦子斷片兒地盯著她臉前的面紗發呆。沐晰晴故意魅惑地一笑,靈動眼睛像黑洞一樣深深地將秦九影的思緒拉到深處。她左手食指輕輕劃過秦九影帶著血漬的臉,聲音軟糯道:“如此,可愿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愿意愿意!”秦九影忙不迭地應聲,脫口就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一般倒出來,旁邊的夙之漓雖然因為沐晰晴出格的舉動而震驚不已,但關鍵時刻立即回過神來提起筆龍飛鳳舞地記下了所有的東西。當秦九影說完,沐晰晴立刻遞給夙之漓的眼神,他迅速閃身一記手刀將秦九影劈暈了過去。沐晰晴嫌棄地拍拍衣服,咕噥道:“總算是沒白忙活。”
“王妃嫂子,你這……”夙之漓想要說點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說不合規矩?說傷風敗俗?可王妃嫂子到底沒和秦九影有些什么,而且還是為了小殤而付出,他沒有理由和立場去指責,只能替小殤感到心疼。
“我知道你的想法,沒必要的。”沐晰晴安慰地拍拍夙之漓的肩膀,“問到了我們想知道的就是好事,不就是貼了下他的身體摸了下他的臉嘛,在我那個世界這些真不算什么,完全沒必要因為我傷心啦什么的,至于要說我傷風敗俗的話,這個我倒沒辦法反駁,為了云殤,這是最簡單的辦法,我覺得也不損傷什么。”沐晰晴不在意地聳聳肩,拿起夙之漓寫好的一疊紙就出了地牢,交代秦九影的牢房加一倍的看管,絕不容許有絲毫閃失,墨云殤的解毒,看來關鍵在他身上了。
“王妃嫂子。”夙之漓追上去道,“我絕沒有那種想法,只是沒想到,你會為了小殤如此付出。”
“他可是我夫君哎,我當然是最關心最在乎他的了。”沐晰晴很是自豪般地說著,然后又神色凝重地叮囑道,“不過不許告訴云殤,倒不是怕他亂想,他肯定不會,我是怕他覺得我受委屈了而拒絕通過秦九影來解毒,他的身體已經拖不了許久了。”
“嗯,這點王妃嫂子放心。只是這秦九影說的可信嗎?古籍上都沒有記載的東西,秦九影的方子不一定真的靠譜啊。”
沐晰晴不語,這的確是個問題,想了良久后道:“阿漓,你過兩日將逆天行請來,讓他來看看這方子,他要覺得能行我們再做下一步具體的打算。至于藥方的來源,我需要仔細斟酌一個措辭,這個是還要說給云殤聽得,稍有漏洞定會被他個聰明到變態的家伙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