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并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很平靜,和他平時說話的語調(diào)完全不同,你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因為這兒除了初瑤,便只有秦相宜這么一個女子的原因。
只是在此時安靜的宮門口,陳懷璟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依然落到了遠(yuǎn)處初瑤和文淵的耳朵里面。
這邊的初瑤也是嚇了一跳,隨即便立馬恢復(fù)了常色,她清楚的看見了秦相宜朝她看的目光里面充滿了憤怒,那憤怒里面有說不清的東西,而初瑤回以的則是怎么了?的表情。
秦相宜卻就這樣甩手離開,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初瑤的心跳卻是不得不加快了許多。
今日陳懷璟跟她說了這樣一句話,明日怕是這句話就會傳到大街小巷統(tǒng)統(tǒng)知道,初瑤也是明白的,秦相宜聽了這話,若是不說點什么。那可能也是奇怪了。
初瑤回過頭看了一眼文淵,他低著頭,初瑤看不到他的表情,剛才那話,初瑤聽見了,他也是聽見了的。初瑤本來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到他抬起了頭,看著初瑤,然后有些慌張的說著:“剛才,剛才我也沒有抬頭,秦小姐應(yīng)該沒看到……我的吃驚……”
初瑤聽著他的話,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初瑤裝作不知道,看來他是知曉的,他沒有抬頭,不過是怕他自己漏了餡,文淵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平日里頭也都是一副好欺負(fù)的模樣,低著頭也是他的標(biāo)志性的動作,也是不會起疑的,在秦相宜眼中,這兩人怕是都沒有聽到陳懷璟的話。
“謝謝你。”
初瑤由衷的說了一句,閑話。怕是早晚都會傳出來,但是文淵卻在這個時候做了這樣的舉動,那么證明,他也是不會去說道的。
“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文淵大概是第一次瞧見除了家人別人居然還會對他有笑臉,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跑著就走了,初瑤看他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緊張,但是突然又覺得,如果真的是和青檸在一起的話,或許還會有一些別樣的好玩之處呢。
閣老府的馬車和丞相府的馬車一前一后的離開,初瑤這才開始走向沈府的馬車,她就好似好似沒有看見站在那里看似好像是在等她的陳懷璟一樣。
若是上一次初瑤那般絕情,是算她欠他的一份情,今日怕也是還上了。
只是,這好像真的只是她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句話下面帶來的心動是初瑤不能夠組織的,那種傾心,她不該有,她需要摒棄這樣的想法,摒棄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她內(nèi)心帶來的震驚,喜悅,難過,悲傷……
還有想要掉眼淚的沖動。
若是秦相宜離初瑤近一點,她就能看到,初瑤在疑惑的表情下面,是通紅的眼眶。
“等等。”
在初瑤若無其事的經(jīng)過陳懷璟的時候,依然是平淡的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就這樣喊住了初瑤,初瑤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她甚至想要繼續(xù)往前走,只是步子卻總是不聽使喚,就這樣停了下來。
“她不會說出去的。”
陳懷璟說道,他并沒有忽略初瑤剛才眼中的驚訝,還有她那五味雜陳的心思,都落入了陳懷璟的眼中。陳懷璟可以說是一點都沒有錯過,他知道,他聽到了。
初瑤沒有說話,他知道陳懷璟說的是什么。
會不會說,或許對于他們真的很重要,但是初瑤此時心中。想的卻不是這件事情。
“我會那么說,是因為我是認(rèn)真的。”
陳懷璟又說道,初瑤聽了卻恨不得從這兒逃跑,她最怕聽到的,不過是他是認(rèn)真的,但是他就這樣說出了這句話。讓初瑤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她該說什么呢?
我們不可能?
我們不會走到一起的?
我不喜歡你?
我對一點心思都沒有?
或者……
我已經(jīng)嫁人了。
就算我離開了沈府,就算我不是被休掉,就算我是和離,那么我還是不能對你動心。
因為,我配不上你了。
配不上你的真心,也害怕你的一時興起。
這些話,沒有一句話,是初瑤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的,這一點初瑤心中其實清楚的很,但是也就是因為那樣的清楚,初瑤才會什么都不說。她聽到了,早就去馬車那邊準(zhǔn)備的夏柳和夏眉沒有聽到。
陳懷璟身后的平安聽到了,秦相宜身后的丫鬟聽到了。
甚至文淵還有文淵的小廝都聽到了。
但是,初瑤卻只能夠裝作不知道,什么都沒有聽到,因為她不應(yīng)該在動心了。
“就算你覺得我很無聊也好。我只不過是想要說出來,多少我曾經(jīng)動過這份心思。不能夠堂堂正正正大光明,也算是我曾經(jīng)有過的一份真心,想要說給喜歡我的人聽,不是為了傷害她,只是為了我自己。”
看初瑤并沒有離開的意思。陳懷璟把話接著說了下去,這話他不知道是說給初瑤,還是說給自己,但是初瑤明白,他的心境怕就是如他所說那般,只是想要找到一個可以訴說的出口,而現(xiàn)在,在最合適的時機,說出來,也是最好的。
“不過,從今日開始,這份心思大概就愛要消失了。我不能在繼續(xù)這樣下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清楚我自己的心。就算你沒有動過一絲心意,我也依然謝謝你。”
陳懷璟的話鋒一轉(zhuǎn),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涼意,初瑤依然沒有回頭,卻能夠聽到他身后的喘息聲,并不急促,很平穩(wěn),平穩(wěn)的讓初瑤明白,他已經(jīng)想好。
“若是還有再見之日,沈大奶奶不必對我刻意保持,如同從前一般便好。我的這份心意。已死。”
這是陳懷璟說的最后一句話,初瑤一動都沒有動,她聽見陳懷璟離開的步子,他走路很輕,但是卻依然沒有走出初瑤的心,初瑤能夠確定他現(xiàn)在離得有多遠(yuǎn)。怎么上了馬車,最后聽見那馬吠聲,再然后那馬兒從初瑤的身邊跑過,馬車跟著一就跑了出去。
初瑤看見那馬車越跑越遠(yuǎn),馬蹄在路面上噠噠噠噠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臟上面一般,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大奶奶,大奶奶……您怎么哭了?”
安置好車內(nèi)的一切,夏柳和夏眉見初瑤還是不動,便走了過來,之后就瞧見了初瑤的眼淚,夏柳直接是慌了,走到初瑤的面前。那聲音聽著非常的焦急。
她哭了嗎?
初瑤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臉頰,可不是么?
眼淚流下來她居然都沒有感覺,這是麻木還是難過,她不知道,她蹲下來,抱著膝蓋大哭。
站在她前面的夏柳和夏眉都嚇了一跳。她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由于初瑤身子的關(guān)系,讓初瑤本身需要在馬車?yán)锩鏈?zhǔn)備足夠的墊子,一個人也根本忙不過來,夏柳和夏眉瞧著那頭有小公爺,便也是沒有多想就去了馬車收拾,只是這么一會兒的關(guān)系,怎么主子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大奶奶,您是哪兒不舒服嗎?”
那日早晨也是這樣,她們從外頭走進來,就瞧見了放聲大哭的初瑤,完全不明白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初瑤并沒有回話,只是哭的有些語法的厲害,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為什么會這么傷心,這份傷心,她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形容才好!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陳懷璟,那是上一世的十五歲。
國公府和將軍府。曾經(jīng)有過想說一門親事的想法,這一點,初瑤心中其實是非常清楚的,倒不是葉向云的意思,是母親的意思。
那個時候初瑤還小,母親只希望在過世之后。能給初瑤準(zhǔn)備一個可靠的。
當(dāng)時選中的便是國公府。
只是因為葉向云已經(jīng)去世,那個時候陳懷璟又有些不著調(diào),老公爺也不知道這個兒子日后是什么模樣,便沒有急著說下來,只是帶著年少的陳懷璟曾經(jīng)走了一趟將軍府。
那時候母親的身子就已經(jīng)非常不好了,自然而然的老公爺就坐著和她說了會兒話,初瑤在花園里面,瞧見了走過來的陳懷璟,他比初瑤高上大半個頭,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也是碧玉的冠子,他就站在那里,瞧見在秋千上面玩的正開心的初瑤說:“女孩子若是摔下來,掉了兩顆牙,豈不是要難看死?”
初瑤聽了這話,自然是生氣的了,當(dāng)時年紀(jì)小,她也不會說什么好聽的話。何況又是將軍府的掌上明珠,誰敢跟她這般說話?
只覺得陳懷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野小子,把她氣得要死,當(dāng)時就從那秋千上面跳了下來,然后叉著腰就對陳懷璟說:“你這野小子是誰家的?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陳懷璟不慌不忙的走到初瑤的身邊,年紀(jì)不大的他,當(dāng)時手上便已經(jīng)拿著一把折扇,本來是打開的,聽了初瑤的話,他便在路上一把合住了扇子,站在初瑤的面前說道:“你可記好了我的名字,永遠(yuǎn)也不要忘記,我叫陳懷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