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問：“爲(wèi)什麼放我這裡？”
孟婷說：“我沒辦法了，如果昨天沒被綁架，興許還要再隱瞞下去，現(xiàn)在沒法瞞，孩子打小就老生病，今年五歲，每年要住好幾次院，不說別的，單一個住院錢就能把我壓死，我沒辦法，老王不知道我有孩子，我也不能讓他知道，所以麻煩你收留她，我會給你錢的。”
張怕想了下問：“荀如玉知道你有孩子？”
“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孟婷說：“你是第一個知道的。”跟著又說：“拜託你了好嗎？”
張怕輕出口氣：“我可以收留他……是男孩女孩？”
“女孩，叫孟小佳。”孟婷說：“謝謝你。”
張怕說：“有一個問題，孩子管你叫媽，送來我這裡，你怎麼跟他解釋？”
孟婷沉默下說：“她平時也很少看見我，都是阿姨照顧她。”
“阿姨？”張怕不知道怎麼接話。
孟婷說：“換好多個了，想找個放心的阿姨好難好難，真的；沒嫁給老王之前我還能自己帶，最近這半年……算了不說了，等孩子出院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把她接回家，好麼？”
張怕能說什麼？只能說好。反正好大的孤兒院，照顧誰不是照顧？
爲(wèi)避免穿幫，爲(wèi)避免老王不要她，不給錢，孟婷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有的時候，有些人，生存起來真的很難。
張怕又應(yīng)下來一個孩子，去跟金燦燦說：“過幾天你會多一個小姐姐。”
金燦燦馬上不高興了：“我不要小姐姐。”
張怕問爲(wèi)什麼。
金燦燦說：“我不要小姐姐，也不要小妹妹，我要你只愛我一個。”
張怕笑著抱起她：“你是好孩子，好孩子要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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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當(dāng)好孩子。”金燦燦忍著不哭。
張怕抱著她往外走：“到處都是小朋友，多好啊。”
金燦燦鼓著氣不說話。
廚房裡，云云在忙活，看見張怕，趕忙問：“張亮醒了？”
張怕說：“睡著呢。”
云云又問：“沒再燒吧？”
“沒有，挺好的。”張怕回道。
云云安慰道：“小孩經(jīng)常生病，難免的，我?guī)щ?yún)爭那時候，白天晚上都要上班，還要抽時間照顧他，他還不省心，也是經(jīng)常生病……”
艾嚴(yán)媽媽接話道：“都這樣，我們家小嚴(yán)也是，一眨眼就長大了，過的那個快啊。”
幾個人說話一打岔，金燦燦忘記不高興，摟著張怕脖子說：“看滾滾。”
張怕說好，又說：“不過不能馬上去，要等大家都有時間纔去好不好？”
金燦燦問：“是什麼時候？”
張怕想上好一會兒：“我爭取，爭取儘快好不好？”
“是什麼時候？”小燦燦又問。
“就是最近幾天？”張怕問。
“是什麼時候？”金燦燦追著問同一句話。
張怕琢磨琢磨：“就是現(xiàn)在。”給小丫頭穿衣服，去踢醒烏龜，倆人去動物園看滾滾。
云云說：“你也太慣她了。”
張怕說：“這不是慣，每個孩子都有去動物園、去遊樂園的權(quán)力，這是他們應(yīng)該擁有的生活。”
烏龜抱怨道：“可是我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張怕說：“算你出差補助。”
烏龜笑問：“多少？”
張怕摸出二十塊錢：“走吧。”
“大哥，出租車司機都比我賺的多好不好？這是補什麼助？”烏龜喊道。
張怕笑笑：“出發(fā)。”
他的時間很短，抓緊時間出發(fā)，抓緊時間看滾滾。很貴的一張門票只看了滾滾，再照幾張相，別的事情都沒有做。
金燦燦倒是容易滿足，看過滾滾就開心了，問張怕：“怎麼不洗澡？”是說大熊貓有些髒。又說：“養(yǎng)一個好不好？給小白作伴。”
張怕說：“養(yǎng)那東西犯法，我敢養(yǎng)滾滾，警察就能把我抓監(jiān)獄去。”
儘管不明白警察爲(wèi)什麼抓張怕去監(jiān)獄，小丫頭還是很堅定的點頭道：“不養(yǎng)，不養(yǎng)了。”
三個人往外走，烏龜去取車，張怕牽著小丫頭慢慢往前晃，有小丫頭想吃的東西就買上一點。
今天是第六天，很多警察記得這個數(shù)字，如果張怕還會打報警電話的話，今天就是連續(xù)六天報警，絕絕對對的好市民。
又有警察拿這件事情打賭，賭注還是一頓飯。
石三也記得今天是第六天。張怕沒記住，他就知道連續(xù)好幾天打了報警電話，同時被孟婷的事情分了心，想著要多照顧一個孩子，心底暗暗希望孟小佳和金燦燦能和睦相處。
金燦燦是真的把張怕當(dāng)成唯一親人，經(jīng)過半年多的相處，孩子已經(jīng)忘記父母是誰，或許在心底深處有那麼一點印象？但嘴上、心裡，最願意纏著張怕。
張怕喜歡金燦燦，應(yīng)該說喜歡孩子，具體點是喜歡聽話的孩子，金燦燦一直很乖，偶爾有點小脾氣也正常。只有鬧過矛盾、發(fā)過脾氣、吵過架、哭過，纔是一個孩子的正常人生，沒有才是不正常。
只要小丫頭在笑，張怕就是開心的，他喜歡燦燦能夠笑著長大成人。
現(xiàn)在帶孩子往外走，腦子裡正是亂希望、瞎琢磨的時候，烏龜打來電話：“趕緊出來，好像有點不對。”
張怕問什麼不對。
“出來就知道了。”烏龜說：“我在馬路對面。”
張怕抱起金燦燦往外跑，很快出來動物園，發(fā)現(xiàn)外面有點亂，有人在到處亂跑。
張怕跑過馬路，烏龜站在車下面，跟張怕說：“那個人好像把孩子丟了。”
“什麼時候丟的？”張怕問。
“我取車出來，剛停下就看到一個男人往前跑，然後那面就有人喊孩子丟了。”烏龜回道。
張怕問：“男人呢？空著手？”
“空著手。”烏龜說：“往前面跑了，追麼？”
“追。”張怕抱孩子上車。烏龜也是上車，系安全帶出發(fā)。
這是條直道，應(yīng)該很容易追，可汽車開出很遠也沒看到有誰在跑。
張怕讓烏龜停車，然後問話：“逃跑的那個男人跟丟孩子沒有關(guān)係吧？”
“不知道。”烏龜說道。
張怕想了下，只能再次報警。
他自己都服了，怎麼又打報警電話？
語氣那個無奈，跟警察說明情況。警察說：“你說的這件案子已經(jīng)有人報警了。”
張怕說：“我要補充個細節(jié)。”把男人往前面跑的細節(jié)說出來。
警察說謝謝，跟著問上一句：“我有些好奇，爲(wèi)什麼你總能遇到事情？”
張怕嘆著氣無奈說道：“我也好奇。”掛上電話。
讓烏龜開車回動物園門口，動物園派出所的警察已經(jīng)趕到現(xiàn)場，也有人在調(diào)取監(jiān)控視頻。
張怕和烏龜看上一會兒，烏龜說回吧。
張怕剛想說好，心頭忽然猛地一跳，隱隱中有種要出事的感覺。想了下說：“你們先回去。”開門下車。
烏龜問：“你幹嘛？”
張怕說：“我想多留一會兒。”
烏龜無奈道：“那你留吧。”開車回家。
張怕走到動物園門口左右看，打量著每一個路過行人，也是在打量門口聚集的那些人。
大下午的，按說動物園門口不應(yīng)該有很多人，可這樣也能丟孩子？也是因爲(wèi)丟孩子這件事情，圍聚了很多行人看熱鬧。
張怕很有耐心，慢慢看，忽然看到一個挺瘦挺瘦的黑背心男青年，不知道爲(wèi)什麼，直覺這傢伙有問題。
黑背心站在靠停車場那面，站在花壇邊上好像是沒有目的左右亂看。
張怕走過去，動物園門口忽然有人喊：“孩子找到了。”
孩子找到了？張怕回頭看看，孩子確實找到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
張怕不知道說什麼了，這麼大孩子……好吧，也是有丟的可能性的。
再轉(zhuǎn)頭看黑背心青年，人沒了。
張怕摸下鼻子，怎麼會這樣？難道直覺錯誤？
多看上一會兒，完全無事發(fā)生，看來是真錯了。他打算回家。
走去對面馬路，伸手?jǐn)r出租車。忽然看到兩個髒兮兮的小孩從對面走過來，大概十歲左右。張怕攔下倆孩子，問話：“你們是不是沒有家？”
“你是誰？”一孩子問話。
張怕說：“你們沒有家的話，我有住處。”
“你是神經(jīng)病。”倆孩子越過他往前走。
張怕想了下孩子說的話，這幾天的自己確實跟神經(jīng)病一樣，尤其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怎麼可以遇到個孩子就問是不是沒有家呢？
腦子裡這麼想著，回頭多看倆少年一眼。
倆少年不知道在聊什麼，一直是邊走邊說，瞧著也挺歡樂的樣子。張老師便是罵了自己一聲神經(jīng)病。
神經(jīng)病是一定存在的，但不一定是誰。
張怕在原地多站一會兒，然後發(fā)現(xiàn)有個人背個包跟在倆少年後面。他們間距離大概有十米遠，也許是順路。可今天一直在發(fā)神經(jīng)的張怕又一次相信直覺，覺得這個人有問題，擡步跟在後面。
自從開始撞大運的抓兇手之後，很多時候的張怕跟個神經(jīng)病人差不多。腦子裡亂想，然後就把亂想的東西當(dāng)了真，沒有原因的會相信自己的直覺，總是感覺這個有問題那個有問題，就好像現(xiàn)在這樣。
在心裡深處，他也知道自己的直覺未必靠譜，有很大可能是搞錯了，可要是不跟著走一走，不去查一查，心裡會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情。也就是說，發(fā)神經(jīng)時的張怕寧肯多做無用功，也要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