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簇“水草”漂浮在溪畔,然后溪水里的無數魚蝦瞬間就翻起了肚皮。
然后水草一動,一個猶如猿猴的影子就鬼魅般出現在了銀杏樹后。
這簇水草自然不是真的水草,而是那個名為“毒傭”的怪物。
毒傭全身有無數道口子,看起來就像一張張狹長的嘴巴。那些水珠順著它的肌膚滑落,漸漸被它肌膚的裂口吸收,一滴都不剩下。
它的個子很小,所以很容易隱藏,從出水到躲在樹后,幾乎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音。
今夜負責守夜的是碧五妹,她此刻就坐在離那幾棵銀杏樹不遠的屋檐下打著瞌睡,完全沒有注意到敵人的到來。
毒傭裂開了血紅色的大嘴,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看起來很是恐怖。
然后它突然俯身貼在了地上,開始如毛蟲般蠕動起來。
厚重的霜草出現了一道痕跡,但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音,也沒有帶起一丁點的元氣波動,因為它潛行的方式很像蛇,全靠身體肌肉的鼓動。
銀杏樹后是一排閣樓,中間稍矮的那棟便是白崖劍宗的廚房。
每天這里都有三名楚國王宮內來的大廚帶著一群助手烹飪各式風味的菜肴,從此這里便成了白崖劍宗的快樂之源。
這間閣樓修得并不高,但很寬敞,糧食、蔬菜、各式肉類水果一應俱全,特別是很多海味,被運來的冰塊包裹著,用以保證食材的鮮美。
同樣的,這用來儲藏海鮮的房間因為堆積的冰塊變得寒冷,就連木門上都結上了一層霜。
片刻之后,毒傭就像一灘爛泥般潛入了這間房間內,甚至連水漬都沒有留下。
房間很暗,除了一絲如霜般的月華從屋頂的縫隙中灑下來,此間最多的也就是冰霜了。
毒傭佝僂著身子,從身體里抽出了一根細小的青銅管。
青銅管細小如針,中間中空,徑直沒入了一只海魚體內。
然后毒傭拿出了那個白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將一滴尸氣煉制成的毒液滴入了銅管中。
粘稠的毒液順著中空的銅管滑落,沒入了海魚的身體里。
銅管被輕輕的抽出,因為太細,海魚的模樣并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毒傭好像對此很滿意,咧著猶如一道裂口的大嘴,笑得格外猙獰。
接下來,它并沒有就此退走,而是向這間冰室的深處潛去。
它的步伐依舊很輕,仿佛手腳都長著肉墊,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冰室的角落內有一個木柜,里面放著裝醬料的罐子。
這個木柜很小,最多只有孩童般大小,里面還裝著兩只小罐子,所以剩下的空間就更小了,即使墨十八將“縮身”的功夫發(fā)揮到極致,都不可能爬進去。
這樣小的空間,根本沒有人想到可以藏人。
可是毒傭卻不是人,只見它全身突然開始變得柔軟,猶如一灘爛泥般貼著柜門,潛了進去。
接著柜門被輕輕關上,整間冰室又恢復了絕對的安靜。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投入冰室時,那些透明的冰塊便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看起來煞是美麗。
那些海魚扁平的身體就躺在冰塊上,即使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但在這樣七彩的背景下,仿佛又活了過來。
今天中午白崖的伙食自然不能沒有魚,特別是肉質鮮美的海魚。
這種扁平的海魚名為鱈魚,肉質白細鮮嫩,清口不膩,最適合清蒸,乃是白崖劍宗內最受歡迎的菜式之一。
而昨夜被注入毒液的那條海魚,剛好就是條鱈魚。
這條鱈魚放在冰層的最表面,很自然地被廚子拿去下了鍋。
當正午時分來臨,整個白崖就已經充滿了熱烈的飯菜香氣。
這個時候,就算是最揠苗助長的碧老大也不愿意再逼著弟子練習了,因為他聞到了他最喜歡的鱈魚的味道。
這些白崖劍宗的弟子全部一窩蜂的向飯?zhí)糜咳ズ螅缓蟊憔挥行虻膰粡垙埬咀雷隆?
一桌五人,六菜一湯,每道菜都是出自王宮大廚之手,白崖劍宗現在還不敢稱自己是楚國第一修行圣地,但早已敢稱為楚國伙食第一的修行圣地。
每到這個時候,這些白崖劍宗的弟子總是感到很輕松。
飯是要吃,但是規(guī)矩得照做,因為他們有一個號稱無孔不入的對手。
銀針被一一插入飯菜中,菠蘿拼火鵝沒有問題,干燒魚鮑片沒有問題,齋扎蹄沒有問題......
清蒸鱈魚,依然沒有問題!
既然沒有問題,那一切只剩下開動了。
只見筷子如電,那些精美的菜品轉眼就要被消滅干凈。
特別是清蒸鱈魚,永遠是最搶手的存在。
顧春風,唐衣,墨十八和楚雨辰四人一桌,正吃得熱火朝天,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毒!”一名女弟子驚慌失措道。
然后就是瓷碗被摔碎的聲音傳來,中間一桌的弟子,五人有兩人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吐著白沫,全身更是有黑氣在涌動。
碧老大最先趕了過來,一聲大喝,雙掌率先拍向了其中一名已經在翻白眼的男弟子。
這毒發(fā)作起來實在太快了!
然后顧春風來到了另一名中毒的弟子身旁,雙指如劍,點中了對方胸口。
四下亂做一團的弟子在唐衣和墨十八的指揮下安靜了下來,而白崖鎮(zhèn)上的醫(yī)師接到消息,正往山上趕來。
碧老大體內的真元兇猛地般向那名弟子體內涌入,激蕩得對方臉上的皮膚猶如海浪般波動了起來。
而另外一邊,顧春風指尖涌出的青色劍罡也在不斷注入,試圖將劇毒控制在心脈之外。
半柱香后,碧老大和顧春風同時收手,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更加讓人感到恐怖的是他們陰沉的臉色。
因為這兩個弟子,死了!
他們的雙眼此刻猶如死魚般鼓出,顯得很猙獰,又很不甘。
氣氛在此時壓抑到了極點,場間只剩下了喘息聲,所有人都沉默了。
特別是碧老大,眼睛里已經布滿了血絲,因為剛剛死在他懷里的那位弟子,是他最器重的。
“靠!”顧春風突然發(fā)出一聲怒吼,直接一掌拍在身前的飯桌上。
堅固的紅木桌瞬間變成了碎絮,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那恐怖的殺意。
“下毒之人,必須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