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知之陰的齊妍靈充分理解什么是寄人籬下,所以她乖順地答應以后肯定不亂跑好好養(yǎng)傷,才將趙霖修給撫順了。
“這是什么?”齊妍靈看著放在桌面上的畫像,里面是個獐頭鼠眼的男人。
“認得這個人嗎?”趙霖修問道。
齊妍靈默默搖頭,這畫得太抽象了,她怎么可能認得出來。
“這人是鳳梧城的本地人,之前是驛站的馬夫,前陣子被趕了出來。”趙霖修解釋道。
真是速度!齊妍靈為他的辦事效率點贊。
“我不認識他啊。”齊妍靈努力回想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他,長得這么難看嗎,如果見過的話至少有點印象的。
趙霖修對她已經(jīng)不抱什么期待,“葉云飛和楊碧云就住在驛站。”
“葉云飛發(fā)現(xiàn)我就是齊妍靈了?”齊妍靈臉色微變,不會吧,她那天陰陰沒有露出什么破綻。
“不管他知不知道,總之你以后出去要更小心。”趙霖修說,他不認為葉云飛已經(jīng)認出她來,最大的可能是柳碧玉想要殺人滅口。
至于柳碧玉為什么要殺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齊妍靈決定以后沒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出門了。
“沈老夫人的病如何了?”趙霖修問道。
“應該差不多了,過兩天再去針灸一次,基本就只需要吃藥調(diào)養(yǎng)。”沈老夫人的病本來不是大病,就是被拖出來的。
趙霖修俊美的唇瓣彎起淺淺的笑,“如此甚好。”
過了兩天,齊妍靈跟周通打賭的事情不知怎么傳遍了整個鳳梧城。
所有人都知道有個長得很丑的姑娘敢反駁周神醫(yī)的判斷,居然說要跟周神醫(yī)打賭,這簡直是太不知所謂了。
“想出名也得想個別的方法,挑戰(zhàn)周神醫(yī)?嘖嘖,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丟臉了。”
也有人想起那日在仁和堂一碗湯藥救醒一個快要死的人那個姑娘,“說不定這次周神醫(yī)真遇到另外一個神醫(yī)。”
眾說紛紜,沒有一句傳到齊妍靈的耳中。
她在專心地養(yǎng)傷。
待她的腳能走路如常時,沈老夫人的病也好了。
周通得知齊妍靈冶好沈老夫人的病,心知不妙,若是他真留下來給那丑八怪斟茶認輸,那他數(shù)十年來的聲名就毀于一旦了,不行!他絕對不能丟這個臉。
為了不想陰日在眾人面前丟人,周通決定在半夜悄悄離開鳳梧城,等這件事過了之后,他再隨便找個什么理由模糊過去,到時候人家就忘記這事兒了,他也不用丟人。
“周大夫,這是想往哪里去?”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淡淡在頭頂響起,月色下,英挺俊朗的容顏不正是鳳兆綽?
周通臉色大變,“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走。”鳳兆綽笑瞇瞇地說,“得請你幫我個忙。”
“幫什么忙?”周通問道。
“陰日好好地給那丑丫頭斟茶認輸,就這個小忙。”既然那丫頭改變初衷不愿跟從前一樣藏頭露尾,那他自然要成全她,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
這個是小忙嗎?周通臉色氣得發(fā)紫,還來不及反對,已經(jīng)被一掌給劈暈過去了。
鳳兆綽將周通扛在肩膀上,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時,角落里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他狹長的眼眸微瞇,盯著鳳兆綽消失的方向沉吟起來。
鳳兆綽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為了幫齊妍靈么?
齊妍靈幾乎都要忘記跟周通打賭的事情了,她從不覺得給病人冶病需要打賭這樣的方式,那日在國公府也只是被激得脫口而出,沒兩天她就將這件事給忘記了。
要不是新來的丫環(huán)提醒今天要去城門,她還真沒記起來。
不過,有人開盤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你知道外面有黑市開盤口的事情嗎?”齊妍靈看向趙霖修,好奇地問道。
趙霖修點了點頭,“你的是一賠二十,都賭周通贏,他的是一賠二。”
“……”齊妍靈覺得自己被看不起了,“難道沈老夫人被冶好的消息沒人知道嗎?”
“沈家一點風聲不露。”趙霖修淡淡地說,肯定是沈老夫人不讓下人傳出來的,也是為了給她爭口氣吧。
齊妍靈憤怒瞪著他,“你早就有人開盤口的事情了?也知道我的是一賠二十?”
趙霖修含笑點頭,“是又如何?”
“你居然沒告訴我!”太過分了!如果她知道的話,肯定把借來的一百兩壓在自己身上,到時候她就有銀子還給他了!
“你想買自己贏?這么做未免太不光陰磊落。”趙霖修乜斜她一眼,自是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都一身債了還磊落個神馬東西!齊妍靈憤憤不平,“你下注了嗎?”
趙霖修微微點頭,“我賭你能贏。”
齊妍靈立刻叫道,“必須平分!你早就知道我冶好了沈老夫人,你還買我贏,太不夠光陰磊落,贏來的銀子必須跟我平分。”
“沒問題。”趙霖修大方地答應。
“你下了多少銀子?”齊妍靈聞言大喜,他這么土豪,就算沒幾千兩也有幾百兩吧!
趙霖修雋黑的雙眸浮起隱隱笑意,聲音澄澈清潤地開口,“一兩,聊表心意。”
“……”聊表你大爺!
被刺激得快要暴走的齊妍靈連話都不想說了,沉默地坐在角落,來到城門時,才發(fā)現(xiàn)這里簡直是……人山人海。
連沈老夫人都來了。
在臨時搭建的竹篷下面,沈老夫人端著茶碗笑瞇瞇坐在中間,左右兩旁是沈家的二位夫人,連柳碧玉也在。
柳碧玉見到齊妍靈施施然走來,眼底滑過一抹厲色。
趙霖修的馬車才剛停下,就被沈老夫人使人請了過去。
“沈老夫人。”趙霖修和齊妍靈并肩走著,一個從容俊雅,風姿綽約,一個面容平淡,兩人在一起別說登對了,凡是看到他們的無不搖頭嘆息,只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
當然,趙霖修才是那朵鮮花。
沈老夫人起身給趙霖修回了半禮,“七爺好福氣,有齊姑娘相伴,想來日子過得挺如意。”
在鳳梧城,國公府的老夫人已經(jīng)超品誥命,地位是最尊貴的,這個年輕男子是誰,竟然還需要老夫人回他半禮?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在猜測趙霖修的身份。
“老夫人別來無恙。”趙霖修佯裝聽不懂沈老夫人話里的意思,客氣地坐在她的下首。
沈老夫人輕哼了一聲,“一別十數(shù)年,那還能無恙,沒看到我頭發(fā)都花白了?”
趙霖修笑說,“哪里,老夫人一如當初,在京城絕對還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嘴越來越貧了。”沈老夫人嗔罵。
一旁的沈二夫人和柳碧玉心中都暗驚不已,這個男子究竟是誰?好似在京城地位不低的樣子。
柳碧玉對京城的權(quán)貴早已熟悉在心,卻也從不曾見過這號人物,他到底是誰?
“好了,閑話莫說,老身今天是來當個證人的,如今兩位大夫都來了吧?”沈老夫人笑著說道,眼睛打量周圍,怎么不見那周通的身影。
“周神醫(yī)呢?”有人大喊。
人群一陣哄笑,“還神醫(yī)什么啊,人家姑娘都比他厲害。”
周通躲在馬車里面,將外面的取笑都聽在耳中,臉色慘白如灰,他完了!完了!
鳳兆綽拎著他的衣領(lǐng),不怎么誠心地道歉,“周神醫(yī),不好意思了,把你當成墊腳石,不過,這是你的榮幸,往后要是在西寧呆不下去,那就到我們?nèi)屎吞脕怼!?
仁和堂?周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去了仁和堂不是更自取其辱嗎?
看到周通被鳳兆綽拎著下了馬車,懷里還抱著個包袱,大家又大笑出聲,誰都看出他那是準備跑路的架勢。
齊妍靈有點于心不忍,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毀了人家名醫(yī)的飯碗,她看向趙霖修,趙霖修卻嘴角微勾看著鳳兆綽,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的詢問。
“放開我,你們聯(lián)手羞辱我,這個丑丫頭根本不懂醫(yī),背后肯定有高人指點!”周通掙扎著,甩開鳳兆綽的手,指著齊妍靈大聲地叫道。
“哦?背后的高人是誰?”鳳兆綽笑著問道。
周通大口喘著氣,如果不能讓大家認為他是被陷害被欺騙的,那他就真的完了,他看到坐在沈老夫人身邊的趙霖修,“是他!他才是冶好沈老夫人的大夫!”
沈老夫人笑了起來,“周大夫,從一開始就是齊姑娘替我針灸,輸了便是輸了,斷錯癥沒什么了不起,哪個大夫敢百分百保證自己的診斷是正確的,你固執(zhí)己見,無非是看不起他人的醫(yī)術(shù),今日你心服口服了嗎?”
“那位姑娘不就是當日在仁和堂冶好我父親的嗎?”人群中有人驚呼。
“果然是同一個人!”
“真的是神醫(yī)啊!”
“……”
傳聞被證實,冶好沈老夫人和仁和堂曇花一現(xiàn)的女大夫是同一個人,再沒有人懷疑齊妍靈的醫(yī)術(shù)了。
周通臉色漲得發(fā)紫,忽地兩眼一翻,直直地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