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丈夫的身份？呵…你知道這樣我說不定會真的掐死她呢！”雖笑著，但笑意卻未及眼底。

“以前的種種我已經忘了，如今站在這里只是青曲。”低沉的聲音如同繞過的薄煙，卻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決絕。

“忘了？那可真是好。”說完徑直拉起他的手臂走近梅花遍地的水榭，泉水載著瑩白幽香的梅紛飛著，那濕洋洋灑灑濺了一頭一臉。

“可…我為什么就不行？”尤子甯仰頭低低的說著。

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在幾世的輪回中變得堅不可摧，以為自己可以狠得下心忘記他，以為…自己不愛他。

可終究，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在聽見他的聲音時，心徹底的…失去了控制。

青曲抽回手只是靜靜的站著。

“如若不見，最后…還是會忘記的。”青曲說，飛濺而下的泉水帶著片片雪白的落在肩上，手輕撫，花掉落在蜿蜒流淌的泉水里，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是嗎？”

尤子甯唇彎起好看的弧度，轉身看他，墨黑的眼深沉極了。

抬起手欲扯下他一直戴著的面紗，手指剛觸到那微涼的絲絹卻被青曲急急的躲開，絕美冷清的眼中流露著抗拒。

“為什么總是蒙著面紗？”尤子甯不解。

搖淡淡的笑著，清瘦的身影單薄冷清。遙望著那飛濺的水花眼神綿長悠遠帶著幾許難言的傷，“前世的錯都留在了臉上…致使現在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這…也許就是懲罰。”

“臉…疼嗎？”聲音帶著不自然的冷硬。

尤子甯的夢境里，下著淅瀝冰冷的大雨。一身鞭痕的青衣人虛弱的躺在泥濘里，那漫天的紅順著雨水流下染紅了一簇簇青藤。閉上眼，那凄冽的痛呼揪住他整個神經突突的疼…在他還是蔚云的時候，記憶里的印記是那指尖輕點便像水般漾開沒有真實感的青色幻影。希望能用手指觸碰它，可是卻只在夢境里見了。它被鞭子高高的拋起發出小動物般微弱的唾泣聲，那瑩瑩的碧卻在瞬間便被擊得粉碎。

“呵…不記得了，過了好久…我都記不清了。”他說話的時候似在回憶，眼神迷蒙望著遠方。浮生如斯，生命漫長孤寂…那恒久的記憶中，總有一雙墨黑清澈的眸在記憶中徘徊不去。

記憶很傷，所以他自私的選擇了遺忘也凜然的選擇了承擔。

他犯過太多的錯，欠過太多的債，命中注定要在今生彌補…

從記憶的河里狠狠抽掉那雙漆黑的眸和充滿戾氣的臉，從此，生命里再也沒有這個人。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冷硬的說著，眸子暗沉下來，胸口熊熊的火燒著幾乎讓他失去理智。極力壓制住即將噴涌而上的怒氣，他不想傷到他…緊握著雙手，尖銳的指甲幾乎陷入肉里。

好疼！

“對不起…”，睫低垂著掩住了如水的眸，也掩住了即將泄出的哀傷。

泉水濡濕了兩人的長袍，那幽香縈繞著帶著淡淡的涼。

尤子甯緊抿著唇冷著一張臉靜靜的立著。

他不想聽什么對不起。

只知道，不可以讓他這么遺忘自己。

他…等了那么久，怎么可以。

“…不允許…”。

他說得很小聲，青曲疑惑著偏頭看他。

他似乎說了什么嗎？

正想著，看見尤子甯突然轉身定定的看著自己。

“絕不允許！你最好不要奢望我能這么輕易就放開你…青曲。”好吧，既然他以青曲之名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那么…他便當他是青曲。

“無論上一世，這一生，你都只能是我的。”他說著，抬手扯下他的青紗。

風吹來，鼓起兩人的長袍發出獵獵的聲響，泉水飛濺而下濡濕了尤子甯的冷峻的臉。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笑了…頰上溫熱的泉滴落而下，浸濕了瑩白的梅花。

水榭后，一株株亭亭的梅立著，含苞凝露煞是好看。青衣人微笑著拿過他手中的青紗將它重新系上，低垂的眉眼隱隱含著悲傷但轉瞬間卻消失無蹤。

“你恨我嗎？”是尤子甯的聲音。

“不，錯不在你。”青衣人淡淡笑著，絕美的眼眸疏離冷清。

“為什么甘心受騙，你明知道那碗湯里有蠱毒…你為什么…”他親手熬的紅豆湯，粘稠得讓人一眼就沒有了胃口。可是他還是喝了…明明知道他的意圖卻還是一口氣喝得精光。

，“我欠了太多的債，對你，對無雙…我已經將上一世還你，所以，這一生，我應該好好照顧無雙。”

“你知道，我絕對不允許。雖然對你有很多抱歉，但是…你該還給我的債還沒有還完，你休想就這么逃開。”

丟下這么一句便轉身離開，只留下一襲青衣靜靜的站在水榭之間。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攤開手，掌心殷紅的紋路里已經滲出絲絲血珠來。

凝霄閣。

薛萬樓恭敬的立在桌案一側，桌案上擺著一架古琴，這是他從燒著的畫舫里搶救出來的。那通體褐色瑩瑩亮亮的古琴甚是少見，那晚在畫舫里聽見的那絕妙無比的曲子應該就是用它彈奏出來的吧。果然是不同凡響呢…這宮里的琴師簡直沒有辦法比得上了。

“還有一盤碧綠的花，皇上主子說，那花他甚是喜歡所以想再欣賞幾天，希望青曲先生可以答應。”

他在畫舫上見到那盆花時簡直驚呆了，它竟然在熏烤的濃煙烈火著中還能存活下來竟然一點都沒有損壞，那透明的碧綠帶著點點光暈，漂亮的一塌糊涂。

眼前的人一身青色，跟那株植物的感覺真的好像。

優雅清傲…仿佛不是凡間應該存在的…

“多謝公公。”青曲朝薛萬樓頷首道謝。

“不必。”說完便回了禮抬腳走了。

薛萬樓是聰明人，他知道有些事不用多問。皇上對這位叫青曲先生關心的緊，他在說著青曲時那眼中流瀉出的溫柔那么明顯，這是他從未看見過的。就算皇后和那絕色的漣貴人都從未讓皇上主子的臉如此柔和過…

他，對主子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存在。

他，要小心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