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昧如七年前一樣，會照顧妘向嗣的起居。
她按照他以前的習慣給他準備東西，不知他是不再挑剔，還是口味沒變，她送去的東西他沒有不滿。
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透殿下，現在她居然無法從他的眼裡看出他的情緒。
她有時候會想，當初她離開的時候，他有沒有懷念過她在身邊的日子呢？
應該沒有吧，他可是殿下。
殿下跟凌王的較量愈演愈烈，她和殿下都幾次陷入危難。
而最後他們沒有贏。
闇昧從子家雲流口中得知，當初殿下快死的時候，是凌王妃救了殿下。
她爲他做了那麼多，卻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無能爲力，這就是差距吧。
她要學醫術，這樣就可以幫助他。
從密室離開的時候，殿下重傷她。這一瞬間，她的心立即死了。
從今以後，她只是他的屬下。
他們從天啓逃回天玄，闇昧當時已經身負重傷，她覺得自己的使命走到盡頭了，她轉身爲殿下擋追兵。
若能用自己的命，換回他一條生路……
最初烈火中的他，美得驚爲天人，他是下到凡塵的神，恩賜了她第二次生命，爲她報了血海深仇。
若能用自己的命，換回他一跳生路——便不負她腦海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負那拯救生死的一箭。
從此兩清，這樣很好。
可是，在她轉身的瞬間，他說：“闇昧，你要活著回來。”
一句話，死掉的心又跳了一下。
僅僅只是跳一下而已，但是這次跳動卻堅強了她活下去的意志。
她真的活下來了。
這個時候她有點自嘲，她似乎什麼事情都辦不好，唯獨活下去這個事情，不管多難她都能做到。
幾個月後天玄跟天啓開戰。
她知道，這場仗一定會打的。
不管是國事，還是私事，他都會上戰場領兵。
每一次他受傷都是她爲他包紮傷口，有一次，他突然握著她的手，說：“闇昧，你會不會背叛本王？”
她還沒有回答，就已經從他眼中看到答案了。
他心頭比誰都清楚，她不會背叛他。
闇昧抽回手，搖了搖頭，“不會。”
她說的太平靜，平靜的像是在敷衍。
但是一貫多疑，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他，卻對此深信不疑。
那一瞬間他怔愣了一下，似在失神，似在回味，又似什麼感覺都沒有。
闇昧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猜了。
她覺得，就算是主僕身份也很好。
最後，殿下依舊敗了，他被囚禁爲天啓的質子。
皇上幾次行動想要救回殿下，都沒有成功。
天啓改朝換代，而他們……生活很平靜。
這是闇昧認識他之後，這輩子第一次享受到平靜。
她每天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照顧他的日常便好。
她現在變成一個確確實實的丫鬟，不用訓練，不用出任務。
有時候她感覺這樣的生活就像是夫妻……
這麼想的時候，她又自嘲的把這個想法拍飛。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似乎需要嫁人了。
質子府有好幾個護衛，總是會送她點東西。
質子府有安排護衛守護，裡頭多數是凌王的人。
這些人的武藝都是很出衆的，只是不及她。
平靜下來之後，她的性格也好了不少。
雖然習慣喜怒不形於色，但是總歸會跟人聊天的。
有一次，一長得挺俊朗的護衛問她：“闇昧姑娘，你一個姑娘，爲什麼會想去做殺手呢？”
闇昧淡淡的回答：“不是自己想的。”
護衛心頭理解成她被拐賣去做殺手，對她一陣疼惜。
“闇昧姑娘似乎也過了出閣的年紀了，你對自己的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她的打算嗎？
就這樣了，一直伺候著殿下吧。
或許等殿下以後心情好了，突然想起她也應該嫁人了，就會給她指一門婚事。
反正她對以後是無所謂的。
不過，她還沒有回答，殿下就出現了。
殿下冷冷的開口：“那要不要把她送給凌王賣命？凌王現在連個像樣的手下都訓練不出來了？”
他的語氣中有點不明味道的怒意，但闇昧只當殿下是仇視凌王。
護衛焉焉的走了，她以爲殿下會警告她兩句，但是殿下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她下去做點點心上來。
闇昧沒去留意他說這話時，眼底閃過的複雜，她規矩的去廚房做點心。
其實，闇昧一直以來的悉心照料，妘向嗣怎麼可能沒發現。
當年她走的時候，他十分不習慣。
問了才知道，一直是她暗中爲他打理生活。
他有悸動過，只是這點悸動太輕微了，一個月時間就足夠他把所有拋在腦後。
到了天啓之後，又是熟悉的味道。
他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才發現，他的習慣，她記了那麼多年。
妘向嗣有時候疑惑，闇昧對他是不是有那麼點意思？
但是，闇昧眼底絲毫看不出那點意思來，妘向嗣只當自己多想了。
他府上的丫鬟也有細心的，或許闇昧本來就是個細心的人。
做質子的生活可以用無聊來形容，他的手被凌王廢了，現在就慢慢養起來。
只是，實力不如從前了。
因此，妘向嗣偶爾會有些暴躁，通常一掌劈碎一套精緻的茶具。
偶爾碎片會劃傷他的手掌，闇昧會先給他包紮傷口，再去打掃碎掉的茶具。
妘向嗣也不知爲何，看著她的身影，總能冷靜下來。
天玄那邊，會送一些已經處理好的國事給妘向嗣看。
之所以送已經處理好的，當然是爲了防止被凌王截獲。
妘向嗣的處理方式通常比皇上的要好，皇上看了就放心了，他的兒子沒有因爲被困便喪失鬥志。
其實他們把凌王防的太嚴了，雖然凌王想要截獲他們的文件不是截獲不到，但是妘向嗣身邊有子家雲流和闇昧，凌王想要悄悄劫走後又悄悄還回去，還是很有壓力的。
而且兩國的關係也不緊張，凌王沒必要勞心勞力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最近被媳婦兒管的很嚴，據說有次跟第一富商林家老爺去喝了個茶，正巧旁邊有一幾個風塵女子，凌王染了一身脂粉味回去，就睡了三個月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