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著也好,厚積薄發也好,反正張志強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和閔安平兩人聊得樂乎起來。 這讓在一旁的小貓大吃了一驚,因為當年在學校里面的時候,閔安平可是出了名的難打交道。 否則的話,小貓也不會一直等到畢業典禮才去向閔安平打招呼,要號碼。 至少他小貓還從來沒有看到哪個學生能夠這么快的就將閔安平搞定的。 不一會兒,半瓶酒就已經被張志強和閔安平兩人分掉,小貓因為不喝酒,就只能在一邊干瞪眼。 “小胡啊,你要向小張多學習學習。”閔安平對小貓說道。 小貓連忙點頭,張志強卻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過是鉆了一點空子,沒有說什么假話,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罷了。 “小張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你在哪個學校上的?什么專業?”閔安平喝了一口酒之后問道。 這個問題對于張志強來說絕對是一個令他感到尷尬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上大學。 張志強和小貓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張志強最終老實地說道:“閔教授…我沒有上過大學。” 這話一出,閔安平臉上的神似乎驚了一下。 “小胡這是真的?”閔安平問向小貓。 小貓點了點頭說道:“強哥原來是在工地上當泥瓦匠的。” 閔安平聽了這話,更加吃驚了,千禧年都過去了十多年,這已經是新世紀了,又不是七八十年代,那個年代富起來的人,有很多確實就是大字不識一個,但畢竟現在不是以前,這種事情已經非常少見了。 現在是知識的時代,怎么可能還會出現這樣的異類?并且看張志強這個年齡,就更加不大可能有了。 “小張…你…你多少歲?”閔安平問道。 張志強想了想,依舊老實無比地說道:“十九歲。” 十九歲!閔安平聞言大吃一驚,對著張志強左看右看。 而張志強也被閔安平看得很不好意思,自己雖然這半年來,經歷了不少事情,人也變得很成熟,但不管怎么樣,自己有兩個嚴重的不足是無法彌補的。 一方面就是學歷問題,另一個就是年齡問題。 學歷的事情,其實不是問題,只要有錢了,隨便扔點錢,別說是大學畢業證書,就算是什么碩士博士,名譽教授,還不是一樣能搞定? 至于年齡的問題,這在目前來說還真是一個問題,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華夏自古以來便推崇輩分論和資格論。 作為一名只有十九歲的年輕人,在年紀大的人眼中,不管你多么優秀,都會被打上“嘴巴沒毛,辦事不牢”的標簽。 究其原因,年輕人確實相對浮躁,但年輕人所擁有的干勁,并非是那些上了年紀的所謂成熟男人所能夠擁有的,另一方面,便是那些已經進入了相對來說更高層次的所謂成功人士們故意設置門檻。 借以來鞏固他們自己的地位。 所以張志強現在內心很忐忑,玩意這閔安平也是一個輩分資格論,那八成會覺得自己這是
毛頭小子在逗他玩呢。 誰知閔安平卻看著張志強,看著看著,忽然笑了起來:“小張,你說你十九歲,我相信,但你為什么不上大學啊?” “家里窮,上不起。”張志強說道。 閔安平皺眉問道:“可是我聽小胡說了,你現在手上可是有著好大的一筆資產。” “那是沒上學,來城里打工才掙的。”張志強說道。 閔安平一愣:“打工?” “泥瓦匠?”閔安平又問了一句,臉色已經有些不大好看。 小貓于是趕緊說道:“那只是強哥一開始的工作,現在強哥已經不是泥瓦匠了…” “小張,你沒上大學,到了城里就當了泥瓦匠?”閔安平卻并不理睬小貓,依舊是在向張志強發出詢問。 張志強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唉!”閔安平嘆息一聲:“和我說說你們那個村子的情況吧,沒想到到了這個年代,依舊有人真的上不起學啊…” 閔安平說是讓張志強說,但他自己卻開始說了起來:“我們以前年輕的時候,知青下鄉,山里的孩子,也都是是上不了學啊,好多好苗子,都沒有能夠長大啊…” 見他神色這么悲戚,小貓不由得問道:“老師,你當年是在哪里上山下鄉的?” 閔安平看了他一眼之后開口說道:“大東山,張家溝。” 張志強聞言渾身一顫,開口說道:“大東山,張家溝,不就是我們那里嗎?” 閔安平笑著點頭,用筷子敲了敲那三道野菜說道:“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要點這三道菜,為什么要見你了吧…” “當年我們上山下鄉,我和另外一個知青,就是在你們張家溝,那些日子,要不是有你們張家溝人和這三道菜的話,我早就餓死嘍…” 聽閔安平這話里的意思,他對張家溝還是很有感情的,難怪他對這事情這么上心。 “大東山的景色,不論春夏秋冬,永遠都是我心中最美的景色,那些年在張家溝的知青生活,讓我學到了很多,也磨掉了很多脾氣和壞毛病,看著張家溝的那些上不了學的孩子,把我那個當時只是初中生的年輕人當老師看待的熱切眼神,我才明白能夠上學讀書,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后來回到城里,我重新參加了高考,這才有了今天的我,這一切,都得感謝張家溝人啊。” “老師,那你后來有沒有再回去過?”小貓問道。 閔安平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止回去過,還教出了一個好學生。” “好學生?” “我的那名學生,名字叫做張旺財,他是一個天才,在建筑方面有著絕強的天賦,不過后來我們之間產生了一些分歧,已經十幾年沒有聯系了,不過他那么優秀,現在一定也很不錯。” “對了,志強,你知道張旺財這個人嗎?”閔安平問道。 張志強此時從閔安平的口中再次聽到張旺財這三個字,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攥緊了,咬著牙不說話,老表張旺財,是張志強心中不了觸碰的地方,也是他
心中的禁地和圣地。 “是了,你應該不知道,他要比你大上十幾歲呢,現在說不定已經出國了。”閔安平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恩…”張志強從喉嚨里面擠出這么一個字來。 閔安平像是感慨萬千一般說道:“當年我讓他直接出國,他不愿意,這小子,脾氣犟啊,那時候我實在是看中他的才華,我把他的幾幅作品寄給了我在英國定居的朋友看,我那名朋友是英國著名的建筑大師。““看了之后當即表示愿意資助他出國留學,但是他說他不想出國,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他怕出了國就不回來了,他說他的知識和才華,只能給祖國。” 忽然一點冰涼滑過張志強的臉龐,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閔安平忽然發現了張志強的異樣,停下了嘴,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么了?” 這話剛剛說完,他就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顫著聲音問道:“張旺財,怎么了?” “死了…”張志強低聲說道。 “什么?”閔安平聞言大吃一驚。 張志強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怎么回事…”閔安平顫聲問道。 張志強再也忍不住了,付下身子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些日子以來,張志強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按理說早就應該從張旺財的死當中走出來,然而接二連三的事情卻讓他連懷念張旺財的時間都沒有。 他沒有一點點的準備,也沒有想到,閔安平竟然會是張旺財的恩師。 更加沒有想到,張旺財原來真的那么牛逼!王國慶已經證明了張旺財的牛逼,但牛逼到什么程度,之前并無對證。 閔安平的出現,無疑是張旺財曾經是個天才人物的最佳佐證。 大概張志強絮絮叨叨地將張旺財的事情說完之后,閔安平已經老淚縱橫。 “倔啊!犟啊!”閔安平一邊流淚一邊低聲說道:“真是又倔又犟!” “他為什么不找我?高考落榜,覺得丟人?所以就不找我?”閔安平紅著眼睛低吼道:“我也是倔,這么多年雖然心里很想要見他,但就是沒去找他,要是早點找他一下,肯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張旺財對張志強的影響非常深刻,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一般,在張家溝面臨命運轉折的時候,在張志強迫切需要幫助的時候。 閔安平這個曾經張旺財的恩師,竟然出現在了張志強面前。 “志強啊…當年我是真把你旺財叔當兒子看…我對他的期待,非常的大,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最后我們兩人才會因為那個分歧而斷了聯系…” 閔安平哽咽了一下,平復下心情之后開口說道:“原本我從小胡嘴里聽到大東山張家溝開發旅游景點的事情,就覺得這是我回報張家溝的好機會,同時心里也想著這下也許能找這個機會,和旺財見一見,但是沒想到啊…” 說著閔安平喝下一杯酒又說道:“現在既然他已經不在了,那我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