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沒有人在,爸爸媽媽都在公司,趕著這幾天把所有重要的事物都處理好,歡歡喜喜的送寶貝女兒出嫁。
父母之情永遠都是那麼含蓄又充滿愛意,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個出嫁,新娘子心情根本歡喜不起來。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都在忙著,就不會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了。
她無法把握自己的感情,無法控制自己的傷心,至少還能不再讓爸媽爲自己擔心,不是嗎?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渾身上下都被冰雨澆了個透,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一灘水漬。咬咬嘴脣,在衣櫃裡隨便找了一套過去穿過的衣服,拖著腳步走進浴室。
溼透的衣服緊緊的粘在身上,脫下來就想拔了一層皮。她冷得發抖,紅潤的指甲都泛出不健康的紫色,抖抖索索打開花灑,滾燙的熱水傾瀉下來,落在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種強烈的衝擊感。
足足衝了半個小時,皮膚都紅的像蒸熟的螃蟹,才感覺刺骨的寒意稍稍退卻。
閉著眼睛在滿是霧氣的浴室中泡到大汗淋漓,才慢慢起身,擦乾身上的水滴。
也許,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傷心。
至少,還能有條不紊的把車開回來,用合理的方式驅寒,保證自己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生病,不會因爲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太多人。
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按下洗滌程序,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絕望不是將人打到,就會讓人變得從未有過的堅強。她不是不傷心,只是被打倒一次後,蛻變得成熟許多罷了。
不是不難過的,但是難過又有什麼用?難道還可以去死嗎?
白警官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嘩嘩流水洗衣機,找出拖把把進門時留下的水漬清理乾淨。
人每每期望自己能在困境中擡頭的時候,都是因爲已經跌落到了谷底。她以爲只要有足夠的清醒,就可以把所有情緒壓制下來,卻沒想到看似堅強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內心的無所適從,焦灼不安。
她沒有發現,洗衣機裡忘了放洗衣液。只是有些焦急的轉悠,必須找點什麼事做,才能讓高速旋轉的多腦子停下來。
一夜未睡讓她的身體很疲憊,精神卻是出乎意料的好,那是受到太大打擊,神經緊繃的緣故。
她必須讓自己放鬆下來。
用手機玩了兩把*,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腦子就跟糊了一層漿糊,矇蔽了當機立斷的魄力,也吞噬了她引以爲傲的腦部分析系統。
拿了一手好牌,打出個渣,不被罵才叫奇怪吧。
有些氣餒的從遊戲中退出來,手機一震,手指的動作比大腦的思考還快,連來電名稱都沒看清楚,電話就接通了。
她怔住,看著通話時間上的數字一個個的往上跳,即將湊成整數的時候,才揣揣不安的把手機貼在耳邊。
喂。她的聲音很沙啞,有點鼻音,有點低沉。
還有點似有若無的激動。
沒想過他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夜沒有想過接到他的電話,自己該要有什麼樣的反應。
既然接了,總不能掛掉,不能讓人看出端倪來。
又或許她一直都抱著手機玩遊戲,就是心裡還在隱隱期待,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電話那頭是溫陽如水的聲音:素婉,你感冒了?
沒由來的感到失望,預想中低沉有力的磁性嗓音被他人取代,此刻的心情比忐忑不安的時候更爲難受。
小感冒而已,不礙事。輕描淡寫的略過終點,她懨懨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問候一下。那邊的男人有些羞澀:你忙嗎?如果不忙,出來坐坐?
有些累,不想開車。她說的有些敷衍。
那邊卻很堅持: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眨了眨眼,望著窗外逐漸收弱的雨勢,沉吟幾秒,報上地址。
反正睡不著,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事做做。
就算不能排解心中的憂悶,也不至於被寂靜給逼瘋。
銀色的本田緩緩滑行到她身邊停下,沒有驚起一滴水花。車窗搖下,露出裡面溫暖俊逸的容顏。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腫,也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擔心,但是他什麼 都沒有問。
溫醫生爲人處事的方式,總能帶給人說不出的輕鬆自在,彷彿在他面前,自己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不需要受到質問,哪怕那份質問是來自於關心。
若是換做別人打這個電話,她肯定不會出來。
一上車,就打了兩個噴嚏。有些狼狽的抹去因爲噴嚏溢出來的淚水,一隻修長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感冒藥,這兒有水。
從手心中拿起那顆小小的膠囊,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溫醫生只是笑笑,踩下油門,緩緩駛離了小區。
沒有問他要去哪裡,他也沒有說。有些人,哪怕是不出聲,都能讓人覺得安全感十足。不可否認,他給人的感全感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爲職業,當然也和他表現出來的人品脫不了干係。
到目的地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好多了,鼻子也沒有那麼塞。雨過天晴的天空佈滿了水洗的藍,只有幾縷很淡的白雲飄浮。
臨近中午的太陽明晃晃的,在地面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她一陣眩暈,晃了一下,手臂立刻被人扶住。
你沒事吧?溫醫生憂色甚重,問出了常年不變的金句。
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有些想笑,搖了搖頭。
沒事兒,大概是沒休息好,不礙事。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放開了她的手臂,保持並肩而行的距離: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臉有點紅,語氣也有點不自在,不過對方心思都不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沒有發現這點小細節。
這是一個新起的小區,大部分住戶都還在裝修,到處都可以聽得到衝擊鑽打牆的突突聲。
他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難道這裡有案子?
帶著這樣的疑惑,跟著他坐電梯上了二十八樓。
一梯四戶的樓梯口,過去,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樣式,畢竟住慣一梯一戶,四個大門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不過這個小區的設計很不錯,雖然有四戶人家,但是大門錯落有致,捱得並不緊密,完全沒有壓迫感。
溫玉陽打開了其中一扇門,邀請她進去。
三室兩廳的套房並不大,只有約莫一百個平方,空氣中還帶著新裝修的味道。
傢俱都採用了原木色,配以米色和淺咖啡的布藝,鏤空的窗簾阻斷了外面探索的視線,又可以接受傾灑而入的陽光。
牆上同樣是原木色的牆格,還沒有放上飾品,但是風格清新自然,小小的空間居然都給人一種輕鬆愜意的感覺。
進了這間房,彷彿塵世所有的喧囂都隨之遠去,讓人捨不得離開。
這是你家?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由衷的讚美:很漂亮。
他笑的有些靦腆,又有些神秘:跟我來,上面還有個小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