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4 就你吧
因此,梁永和不得不問:“那邊的幾位同學,有什么問題嗎?如果覺得老師講得不夠清楚,可以先寫到紙條上,等下課后統一來問老師,上課時就不要為一兩個人耽誤集體的時間了。”
他覺得自己這段話足夠溫柔了,那些桀驁不馴的壞小子們應該不會張嘴罵自己,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來臺吧?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學生都唯唯諾諾地說:“沒事,老師,對不起……”
梁永和不由長舒了一口氣,他現在也明白了,自己對這所學校的恐懼,其實并不在學生這個群體之中。這所學校的孩子雖然比外面別的學校的學生頑劣和野性,但他們最多像是猛獸一樣,他們害怕的,還是管理員,也就是教職工階層。
這就好比監獄里的罪犯們再怎么兇悍,見了管教也得老老實實,不然就有他受的。
梁永和很慶幸自己的教師身份,這身份令他最起碼能獲得學生們的一致敬畏,就連問題學生們也都概莫能外。
班長當然知道后排男生們的惡作劇,但也不能直說,便打了個報告起來說:“梁老師,冷廣濤腿疼,可能是關節突然發病了,我們找幾個同學送他去學校診所吧?”
梁永和點點頭。
那個叫冷廣濤的壞小子被抬了出去,其他的學生看于果的眼神又變了,但顯然,因為于果并未真正展示身手,所以這些孩子眼睛里的敬畏程度不夠,而是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血勇。
于果到了最后一排,就要坐下,本來他的同桌想要橫過一條腿讓于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驀然感到一陣恐懼,只能收回腿來,但還是有些不甘心,便兇狠地悄聲說:“小子,新來就別那么猖狂!咱們下課了以后再好好算算剛才的賬!”
于果此刻的想法,跟之前的想法大相徑庭了。他明白,在這里如果當一個默默無聞的本分學生,那么盡管不會被人注意,但也一樣被管理得十分嚴格,毫無任何可能有機會去搜集證據。
相反,引起曹校長為首的學校領導層注意,才能有機會被賞識,正如劉磊一樣。
如果用催眠更方便也更容易,可是于果發現,在這所學校,不知什么原因,被催眠后的令招娣竟然引起了學校這么大的反應,看來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真不能隨便使用這種方式,以免引起校方的懷疑。
所以,于果轉過臉來,朝那小子一笑,吐字清晰地問:“等到下課干什么?就現在吧。”
那小子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于果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輕輕松松地提到了半空?,F如今的青少年發育好,高一超過一米八的比比皆是,于果沒有一米八,但卻把這一米八六的小子直接架到了墻上。
整個教室都驚呆了,即便是全校最強的不良少年——三個級部的老大,也不敢違反學校規定,在上課期間動手??!
那小子的臉嚇綠了,盡管于果還沒真正動手,可當于果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時,他忽然有一種不是同一物種的沉重無力感,隱約猜得到,即便拼命掙扎,也是不可能掙脫的。
于果將其摁回座位上,依然若無其事地看著桌上的課本。
全場都在看梁永和的反應,按照學校規定,只要老師發現了上課打架的行為,愿意處理的話,那無論多么重的處理,學校高層都是同意的。
在教師有這么高權力的學校里,梁永和卻沒有絲毫高人一等的感覺。與此同時,他也絕不可能去懲罰于果,便裝作沒看見,含糊其辭地說:“各位同學,平時多鍛煉,注意營養,注意睡眠,別像剛才那位同學似的忽然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見新老師不打算懲罰新學生,眾人的情緒也都漸漸平復下來了。
很快,下課了。梁永和作為新老師,不想第一堂課就拖堂,給大家不好的印象,便只是簡單快速地將很多有疑問的同學們的字條收集起來,留等到自習課的時候統一講解。大荒中的自習課形同虛設,全都平均分配給數理化和英語這四大學科了。
當然,梁永和真正的目的還是趕快逃離這個教室,生怕一下課就打翻了天,到時候自己就會處在十分尷尬的境界,要不要懲罰于果?那就太難抉擇了。
果然,梁永和前一腳出了門,那個一米八六的小子便將一腔怒火發泄出來,大吼一聲:“我讓你猖狂!”卯足了勁兒一拳砸過去。
于果順手拉住他的拳頭,倒送進他的肚子,那小子的胃腸翻江倒海,頓時內褲被屎尿擠滿了,臭不可聞,弓著腰所在地上渾身顫抖,并且嘔吐不止。這還是于果手下極其留情,生怕一不小心威力顯示得太大,引起恐慌,也引起校方的驚疑。
其他五六個后排男生并沒有親自體會于果的厲害,迅速將于果團團圍住。為首的家伙是冷廣濤的同桌,冷冷地問:“新人,咱們這兒不能群毆,就講單挑,你選一個吧!”
于果笑道:“就你吧?!?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情況,誰不得認慫?多少自認為是好漢的新人都被打得屁滾尿流?誰能想得到,新人敢說出這樣的話?
因此,冷廣濤的同桌大怒,雙拳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于果卻極其精準地將手深入他雙拳劇烈揮舞的空隙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向外一甩。
雖然是甩著玩兒的,可這股力道一般人還是承受不住,也幸虧冷廣濤的同桌是壯實小伙子,這才只是橫著飛出四張桌子,將如山般堆積的書本盡數砸落,一直到狠狠撞到講臺的講桌才停住,緩緩地滑下來,眼冒金星,舌頭耷拉下來。
其他幾人都是心中一寒,不由自主也不約而同地向后倒退一步。
于果卻不依不饒,他是故意高調,因此略微詫異地說:“哦?怎么都不動手了?我不是非要等別人動手,才還擊的。既然你們都有這個意思,那么就一起吧。”
說罷,他又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領,沒等那人驚叫,整個人就被甩到半空,先是撞到教室上空的電風扇,接著連帶著電風扇被砸了下來,一頭撞到堅硬的木質書桌上,額頭出血,昏了過去。
這所學校的裝備古老得像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不但沒有中央空調或者地暖,甚至連暖氣片也沒有,夏天靠每個教室的兩個電風扇,冬天靠燒火的爐子。也幸虧不是夏天,否則電風扇一旦運作開來,那小子就會被削得血肉模糊。
剩下三個人開始了不同的反應,其中一個下定了決心拼死一決,怒吼著撲過來,于果一腳輕輕送到他的肚子里,那小子橫著飛了出去,撞到了大黑板上,將梁永和布置的預習作業粉筆字全部抹掉,落地暈厥。
余下兩個在另一個動手的同時就想朝外跑,于果一把一個夾住,拖了回來。其中一個是一米八多,兩百三四十斤的大胖子,卻像一只小兔子般被輕松拖走。
于果將他們拖回來后,伸出手來各自掐住兩人的半邊臉頰,輕輕一扭,頓時兩人便面部腫脹,淚花四濺,哭喊著大聲求饒。
于果淡淡地說:“我這個人喜歡簡單痛快,誰要是有什么不滿可以直接來找我,用刀子也行,但有一點,誰扎我一刀,無論扎沒扎中,我都要還給他的,到時候求饒沒有用。咱們都沒滿十八周歲,殺人不犯法,不怕死的歡迎來試試。”
這段話內容平平無奇,可是霸氣橫生,教室里的桌子七零八落,大部分的學生都嚇得縮在教室的后半段里瑟瑟發抖,沒有人敢正視于果。
于果笑了笑,回到原本的座位上,繼續看書。
看在這些學生都是些十六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孩子,跟那些黑社會分子不同,于果也就下手非常輕了。
但是,于果還是對這些孩子太輕蔑了,他所站的高度,是食物鏈的終級頂端,因此,關于公安局刑警大隊對這所大荒中學關于打架斗毆的描述,看得并不仔細。
他總覺得,孩子就是孩子,輕輕打幾下教訓教訓,也就是了,他也是從孩子長大ChéngRén的,知道這個歲數并不懂事,而且特別容易沖動,本質上并不壞。
可是,他真錯了。任何年齡段都有無法拯救的個例。這所學校里的相當一部分學生,只是因為年齡所限,因此看不出什么破壞力來,但如果踏入社會,個個都是黑社會里的頂尖兒好苗子。
這學校每年都有因為打架斗毆致傷致殘甚至致死、被逼自殺的例子,只不過于果縱橫歷史數載,對于生死看得云淡風輕,所以也沒有過多注意。
因此,當他看到第二節課下課后的課間操長休息時分,教室外面迅速堆滿了橫眉冷目的不良少年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把他們想得太好了。
壞人既然有變老的時候,自然也有年輕的時候,自己真沒必要區別對待。如果這幫孩子不嚴格加以管束,那么未來變成了劉磊,甚至變成了鄧長發、仲老四,也都極有可能。
大荒中學對學生的唯一管束,只在于讓學生服從教職工的一切命令,不敢對教職工有任何不敬,這跟監獄非常相似,是很偏頗的教育。而學生與學生之間,正如監獄的犯人與犯人之間,則可以盡情發泄被上層管教后積蓄的怒火。
這真是邪惡的規矩。
“新來的傻逼!你給我出來!”外面的不良少年們,開始大聲叫囂起來,他們的人很多,膽量又壯大了起來。雖然該校學生圈子不成文的規矩是單打獨斗,但自己這邊人多,總能在士氣上振奮人心,以壯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