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強帶著秦風穿過樹蔭,沿著河堤走了一截路,很快便看到眼前豁然開朗,有一處向河心伸進去的沙洲,上面也加固做了河堤,并沿著河堤做了仿古的圍欄扶手。
沙洲被做成了一個小廣場的模樣,上面修了一個涼亭,周圍錯落有致的砌了幾座石臺,每個石臺都圍著四個石凳。
此時天色將晚,正是傍晚時分,每個石臺前都或坐或站的圍了一堆人。
謝小強熟稔的分開人群,把秦風帶到了華老的面前。
華方穿著一身白色絲綢唐裝,正和一個穿著褪色軍裝的老頭下著象棋。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下一步棋的空隙,嚇唬對方的時間,倒比思考的時間還長。
“華老頭,你認輸吧,我這臥槽馬可是來者不善,你沒幾步可活了!”
“胡扯!老葉子你就吹吧你,你倒是臥槽試試,對了老將,你就輸定了!”
“就算我馬臥不了槽,我還有這翻山炮,我把你的車給你敲掉,你還有什么咒念?”
“你敢吃我的車,我就敢踩你的炮,沒了這個炮擋著,我這匹馬可就活了,我一下底,嘿嘿,死的可就是你咯!”
秦風聽到兩位老人說的這些話,險些忍俊不禁。
兩個老人一般的小孩脾氣,斗嘴的時間比下棋的時間還長,也難怪這個石臺周圍圍觀的老人最少,哪怕是圍觀的那幾位,也是在站著聊天,也沒怎么注意他們的戰況。
旁邊有位老人可能是實在忍不住,說了句:“我說華老頭、葉老頭,你們倆倒是下還是不下?不下趕緊讓位置!就數你們倆最墨跡,一盤棋下了一個小時,還是個不死不活的局面!”
秦風定睛一看,不由得樂了,兩位老人說的狠話倒是殺氣騰騰,仿佛決戰華山之巔,自己一出手就是絕世的高手風范,哪料想,一個小時,才走了幾步,平均下來,一人還沒動上三顆棋子。
也難怪周圍耐心最好的幾位旁觀者,都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如此一來,秦風倒也不介意打攪一下華老,想必老人家其實也并不是愛下棋,只是愛和那位葉姓老者斗嘴。
秦風轉著念頭,還沒付諸實施,卻見華方看到了謝小強,他詫異的道:“小強,你怎么跑我這兒來了?難不成,咱們藥店又遇到了什么疑難雜癥?”
謝小強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華老您可千萬別誤會,我就是一帶路的。您的老相識,秦先生讓我帶他過來找您,他找您有事!”
“哪位秦先生?”
華方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尋思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認識什么姓“秦”的先生,還是什么“老相識”!
“華老,是我。”
眼見謝小強提到了自己,華方還是一臉的茫然,秦風好笑之余,主動站了出來。
送出了水犀角這么貴重的東西,卻連秦風這個得到好處的“秦先生”都給忘的一干二凈,顯然老人家壓根就沒把水犀角,沒把秦風許的報酬給放在心上。
華老這樣的表現,倒是頗有幾分視錢財如糞土的古風。
“咦?你是秦小兄弟?”
華方仔細打量了秦風幾眼,眼中陡然射出兩道精光,猛的站了起來,
上前兩步,一把抓住秦風的手臂,替他把起了脈。
“嘖嘖!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膚白如玉,脈相強勁,有藥之妙,而無藥之毒。秦小兄弟,這么說,你的藥劑,已經煉制成功了?”
秦風不知道華方為什么要給自己把脈,還如此的激動,不過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幸不辱命,華老請看!”
說著,秦風從口袋里取出光腦空間剛剛挪移出來的“張貴妃面膏”,交到了華方的手上。
這份“張貴妃面膏”,純度為百分之九十,正是秦風早就準備好,送給華方的成品藥劑。
華方接過這瓶“張貴妃面膏”,眼中奇光閃爍,依舊嘖嘖不已,上下打量著秦風,道:“秦小兄弟,你身上的變化,莫非就是這美容品的功勞?它叫什么名字?”
秦風這才知道,華方為何一看到自己,就為自己把脈,還激動成那個樣子。
華方會產生這樣的誤會,秦風卻不好解釋自己身上的變化,含糊的答應了兩聲,便糊弄了過去,道:“這瓶藥膏名為‘張貴妃面膏’,有延緩衰老,美白肌膚的特殊功效。”
華方聽到秦風這番話,笑瞇瞇的點頭道:“不錯!不錯!看的出來,的確能美白,哈哈,有了這瓶藥膏,我那丑孫女兒,可是有福氣咯!別的不說,能有你秦小兄弟一半白皙,我也知足咯!”
“華老頭,你說這小子這么白,都是你手里這瓶東西的功勞?”
葉姓老者聽了半天,此時忍不住插了一句。
華方哈哈一笑,道:“這還用說嗎?你看,這小子就是活生生的實驗品!我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皮膚可沒這么好,也沒這么白。你看現在這副模樣,嘖嘖,活脫脫一副小白臉,要是擱在古代,夏天連水果都不用買,一出門就能被大姑娘小媳婦們砸滿一車!”
“長得白出門還會被砸?那不是有性命之憂?可見,長得白沒什么好處!”
葉姓老者沒聽明白華方掉的書袋,有些不以為然。
華方忍不住反駁道:“切,你這老葉子大老粗一個,連‘擲果盈車’的典故都沒聽過,要不怎么說你不學無術呢?”
葉姓老者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有術,還不是生出一個黑炭似的丑姑娘。哪像我家晶丫頭,嘖嘖,那可是十足十的小美人一個!”
被葉姓老者戳中了痛處,華方忍不住暴跳如雷:“我家秋香才不是丑姑娘,她只是天生比較容易黑色素沉淀,稍微黑了那么一點,一點也不丑!”
葉姓老者嘿嘿一笑,道:“是不丑,是不丑,只是長得跟非洲小姑娘似的,天天躲在家里,大門都不敢出,這么多年,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怕悶出病來,哪像我家晶丫頭……”
“切!你家晶丫頭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十八歲了,長得還跟十歲小女孩似的,天生發育不良,在醫學上,這叫侏儒癥,我看啊,她長得再漂亮,這輩子也找不到婆家!”
“胡扯!你家秋香才找不到婆家!敢不敢跟我練練?”
“練不練你家晶丫頭都不到婆家!”
眼見兩位老人月吵越是激烈,一個個捋起了膀子,似乎有打起來的趨勢。
他們兩位讓開了石臺,在這邊吵的熱乎
,旁邊也不見有人勸,顯然是早就習以為常,自顧圍著石臺,看新坐下的兩個老人下棋。
秦風見狀不妥,連忙拉開兩位老人,道:“二位老爺子,有話好好說,你們先消消氣!”
旁邊有人見秦風做和事老,忍不住調笑道:“小伙子,你出手太早了些,這兩位大內高手氣勢還沒有積攢到十成,你這么做,會壞了他們的內力的!”
“大內高手?”
秦風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華老和葉姓老者跟大內高手有什么關系。
那人見秦風居然還不知道此事,忍不住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華老頭自稱‘大內御醫’,家傳的武學十分了得。那位葉老頭更是了不得,自稱‘大內一品帶刀侍衛’,家傳的武功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們兩個因為孫女的事,天天吵,也沒見誰受什么傷。我看啊,這大內高手,多半是自封的!”
“胡扯!我這‘大內御醫’的名頭,可是祖傳的,我家從一代初祖就是了不起的神醫!”
“老頭你不懂就不要瞎說,我們祖上,那可是出過‘屠龍手’的!‘葉公好龍’的典故聽說過沒?那位葉公,就是我們先祖,屠過龍的!”
葉姓老者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不但那人在笑,其他圍觀的老頭也都笑了起來。
“葉老頭,你一個大老粗,就不要賣弄文化了,‘葉公好龍’說的是一個姓葉的喜歡龍,可真看到龍的時候,卻嚇的要死,可不是用來吹噓你那子虛烏有的先祖的!”
“切!和你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糟老頭沒什么可說的,老華,我們走!”
葉姓老者被堵的一陣氣悶,哼了一聲,拉著華方就要離開。
聽華老和葉老爭吵了半天又和別人吵,秦風好笑之余,隱隱感覺自己好像把握到了點兒什么。
這位葉姓老者所說的“晶丫頭”,怎么聽著有些耳熟,很像是今天自己碰到的某個女孩。
就在秦風思考這件事的時候,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卻原來是華老臨走的時候,還拽住了秦風,讓他跟著一起走。
“小強,接著!”
秦風不敢用力掙脫,害怕傷了老人家的骨頭,只好讓他拖著往前走。原本打算悄悄把車費塞給謝小強的,這下沒辦法,只好把兩張紅壹佰疊在一起,摔向了謝小強。
“啊?”
謝小強看到眼前紅光一閃,又聽得秦風的聲音,忍不住抓了一下,展開一看,卻是兩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秦先生,用不著……”
“我說過要幫你報銷來回路費的,怎么能說話不算?剩下的也是你應得的,下次還找你幫我抓藥。”
“謝謝你,秦先生!”
謝小強望著秦風被華方抓住胳膊,拖的踉踉蹌蹌的背影,眼角不由得微微有些濕潤。
兩百塊對別人來說可能算不得什么,對他來說,卻是老娘一次透析的錢,說是救命錢也不為過。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沒什么尊嚴可言,別人還可以脖子一硬,說一聲“我是有骨氣的”,偏激些的,甚至會做出撕碎紙幣,丟在地上狠狠踩幾腳的舉動。
謝小強心中沒這么多的想法,有的就只是對秦風深深的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