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是一條變色龍,沒有人知道它下一刻會變成什麼顏色。
正所謂世事無常。
前段時間,蕭家老太爺睡眠時間與日俱增,極爲(wèi)反常,不少御醫(yī)陸續(xù)前往西山一號別墅爲(wèi)蕭家老太爺檢查、診斷,結(jié)果出奇的一致:蕭家老太爺沒有病。
這個結(jié)果讓蕭家上下暗中鬆了口氣——蕭家老太爺多活一天,蕭家的地位就多穩(wěn)固一天。
這也是紫禁城權(quán)貴圈流傳的一句話:豪門家族的強盛和家中老人的健康指數(shù)是呈正比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這纔過去沒幾天,蕭家老太爺便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最先發(fā)現(xiàn)蕭家老太爺離去的是他的生活秘書。
早上的時候,蕭狂要前往部隊,但知道蕭家老太爺最近睡得時間很長,所以沒有去與蕭家老太爺告別,不過……蕭家老太爺卻告訴自己的生活秘書,讓生活秘書早上八點鐘叫醒他——他想送送蕭狂。
八點鐘的時候,生活秘書按照蕭家老太爺?shù)姆愿狼庙懪P室門,見沒有反應(yīng),猶豫再三,最終推門而入,發(fā)現(xiàn)蕭家老太爺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停止了呼吸、心跳,身體已經(jīng)冰冷。
蕭家老太爺走了。
含笑離去。
沒有病魔的折磨,沒有不捨和心願未了,只是幸福地‘睡’了過去,踏上了前往天堂的列車。
老人安詳?shù)仉x去,蕭家卻是如同被丟入了一顆重磅炸彈。直接炸開了鍋——蕭家老太爺離去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蕭家家主蕭源清那裡,然後由蕭源清挨個通知蕭家的核心成員。
不到一個小時,凡是在燕京城的蕭家核心成員全部趕到西山一號別墅,身在外地的則是罕見地享受特權(quán),乘坐直升機急速返回。
除此之外,蕭家老太爺離去的消息也傳到了權(quán)力金字塔頂端那些大佬的耳中,反應(yīng)不一。
西山一號別墅裡。蕭源清得知一號率領(lǐng)幾名身在燕京的大佬要前來,率領(lǐng)蕭家核心成員在別墅外等待,而婦人們則是擠在蕭家老太爺?shù)呐P室裡。不斷有哭聲傳出。
悲涼的氣息,以西山一號別墅爲(wèi)圓心,朝著蕭家上下蔓延……
距離西山別墅區(qū)五公里的地方。裴東來駕駛著蕭狂那輛掛有軍方牌照的悍馬,飛馳而行。
汽車裡,已經(jīng)從悲傷和打擊中回過神的蕭狂,不停地吸著香菸,沉默不語。
對於裴東來而言,他剛出孃胎,母親便離開這個世界,除此之外,他也沒有見過那位曾在上世紀那場戰(zhàn)爭中殺得小鬼子哭爹求饒的傳奇爺爺——他只看到了兩個土包。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裴武夫是裴東來唯一的親人。
裴武夫死訊傳來的那天。裴東來深深體會到了親人離世的那份痛苦和無力,爲(wèi)此,他能夠體會蕭狂的心情,並沒有與蕭狂交談。
嗯?
即將抵達西山腳下的時候,裴東來赫然發(fā)現(xiàn)前面出現(xiàn)一羣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位於道路兩旁,五十米一個,依次站立,沿著西山公路,一眼望不到盡頭。
眼看悍馬車駛來,最前方那名士兵連跨兩步。走到道路中間,伸手,示意停車。
“茲“
裴東來踩下停車,汽車輪胎與地面經(jīng)過一系列刺激摩擦,留下一道不算清晰的痕跡。
“您好,請出示您的證件。”
攔停汽車,那名士兵看到是掛著軍方牌照的悍馬,當(dāng)下快步跑到汽車前,敬禮,衝著車裡的裴東來和蕭狂道。
“蕭萬福是我老太爺。”
蕭狂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名士兵一眼,聲音嘶啞道。
“您好,我們接到緊急通知,各位首長正在前往西山別墅的路上,上級首長要求我們在這裡警戒。”
耳畔響起蕭狂的話,那名士兵微微一呆,隨後猶豫了一下,道:“各位首長很快就到了,請您先將車停到路邊,等各位首長通過後,您再驅(qū)車前往別墅。”
“我他媽再說一遍,蕭萬福是我爺爺!”
蕭狂原本因爲(wèi)蕭家老太爺離世的消息心情十分低落,此時見士兵讓他將汽車停到路邊,給即將抵達的首長們讓道,當(dāng)下怒了。
“狂哥,我們稍等一會好了。”
眼看那名士兵一臉爲(wèi)難的表情,再通過反光鏡一看,後方一輛經(jīng)過改裝的中巴車在幾輛警車的保護下呼嘯而來,裴東來開口道。
“東來,你……”
“我知道,你心裡迫不及待想見到你老太爺,根本不怕得罪那些大人物。至於我,比這過火十倍的事也做過,自然沒什麼可怕的。”
不等蕭狂的話出口,裴東來嘆氣打斷,“可是你應(yīng)該明白,你老太爺?shù)碾x世對蕭家而言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若是你做出這種不懂規(guī)矩的事情,對蕭家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相反會給蕭家添亂。”
蕭狂沉默不語,一直一來,他雖然爲(wèi)人張狂,可是卻不是腦殘的狂,否則,他也不會在與葉崢嶸的爭鬥中次次站得上風(fēng)。
儘管所謂的上風(fēng),只是大人物眼中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遊戲,不值得一提,可也證明了他的智商、情商和張狂是呈正比的。
“謝謝。”
眼看蕭狂沉默,裴東來對著那名士兵敬禮、道謝,然後將車開到一旁。
士兵還了一個禮,返回到路邊,等候著前方那輛中巴車駛來。
片刻後,經(jīng)過改裝後防御係數(shù)堪比裝甲車的中巴車在警車的保駕護航下,飛快地從悍馬車旁駛過。
中巴車中,四名身在燕京的大佬各懷心思。倒也沒有去注意那輛悍馬。
待中巴車駛出將近一公里後,裴東來才重新啓動汽車,朝著西山一號別墅駛?cè)ァ?
隨後的道路上,裴東來發(fā)現(xiàn)了四處哨卡,不過卻沒有士兵再對悍馬進行阻攔,悍馬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駛到了西山一號別墅門口。
別墅門口的道路上。停了不少汽車,幾乎全部掛的都是軍牌,車牌號一個比一個嚇人。
下了車。裴東來陪同蕭狂進入別墅,赫然看到別墅主建築門口站了一羣人,基本都是蕭家的核心成員。其中有幾個肩膀上扛著金星。
金星閃爍,他們的表情卻是一臉肅穆。
看到裴東來和蕭狂一同進入別墅,衆(zhòng)人紛紛將目光投來,目光中有驚訝、疑惑,還有憂慮。
“小狂,爺爺和首長們在裡面,你待會再進去。”
稍後,不等有人開口質(zhì)問裴東來爲(wèi)何會出現(xiàn),深受蕭家老太爺疼愛的蕭楠上前迎上裴東來和蕭狂兩人。
話音落下,她忍不住看了裴東來一眼。目光隱隱流露著幾分擔(dān)憂。
她已聽蕭家老太爺說了連續(xù)兩次爲(wèi)裴東來出頭的原因,知道其中哪個原因最爲(wèi)重要,如此一來,蕭家老太爺?shù)碾x去,不但將會對蕭家造成影響。對裴東來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
察覺到蕭楠眼中的擔(dān)憂,裴東來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蕭狂的肩膀,與蕭狂走到一旁。
幾分鐘後,那位站在權(quán)力金字塔最頂端的大佬,在葉石、秦鴻山、蕭源清和另外一位大佬的陪同下。走出別墅。
幾人剛一出門,等候在門口的大內(nèi)侍衛(wèi)連忙跟上,一臉警戒的表情。
“源青,節(jié)哀順變。”
隨後,爲(wèi)首的大佬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蕭源清,道:“追悼會那天,我們一起去爲(wèi)老首長送行。”
“謝謝xx。”蕭源清道謝。
爲(wèi)首大佬不再多說什麼,帶著葉石、秦鴻山和另外一位大佬,在大內(nèi)侍衛(wèi)的保護下,朝著別墅大院門口走去。
走著,走著,他們都看到了身穿一身運動服的裴東來。
可是……
卻沒有一個人正眼去看裴東來。
爲(wèi)首大佬沒有。
葉石沒有。
蕭源清也沒有。
秦鴻山更沒有!
他們似乎將裴東來當(dāng)成了空氣。
只是——
秦鴻山那一閃而過的複雜表情和葉石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冷芒,證明著,相比那些肩膀上扛金星的蕭家將軍而言,裴東來更值得他們關(guān)注。
眼看蕭源清將爲(wèi)首大佬和葉石、秦鴻山和另外一位大佬送出別墅,蕭狂邁起腳步,朝著別墅主建築走去,裴東來跟在他的身後。
“唰!”
剎那間,大院裡所有蕭家核心成員將目光投向了裴東來。
“我知道我是個外人,沒資格踏進這棟別墅,也沒資格去送老人家。”
察覺到那一道道疑惑而凌厲的目光,裴東來停下腳步,緩緩開口道:“因爲(wèi)擔(dān)心蕭狂心情糟糕開車會在路上出事,所以我開車將他送到了這裡。”
“沒事,東來,你跟我進去!”
耳畔響起裴東來的話,察覺到家人凌厲的目光,蕭狂停下腳步,皺眉看向家人。
“不過……既然來了,我覺得我需要對老人家表示一下。”
沒有理會蕭狂,裴東來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一干蕭家成員的臉上,輕聲道:“請允許我在門口爲(wèi)老人家鞠躬、敬禮。”
似乎沒有想到裴東來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干蕭家核心成員稍顯愕然。
裴東來收回目光,超前跨出一步。
沒人出聲阻攔。
兩步。
依然安靜。
三步,四步……
十步過後,他停下腳步,身子宛如鋼槍一樣筆直。
稍後。
他彎下沒有被困難壓垮的脊樑,對著別墅裡那位已經(jīng)安詳睡著的老人,深深鞠了三躬。
“唰!”
三鞠躬過後,他雙腳併攏、擡頭挺胸,手臂猛然擡起。
陽光下,他做出一個標(biāo)準的敬禮動作。
“老首長,我不會忘記對您的承諾——七月,我會跟狂哥拿著全球特種兵大比武的冠軍獎盃去看您。”
話落,禮畢。
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那孤寂的身影,與肅穆的別墅大院,顯得是那般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