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後,譚嗣同等人被押到了天津碼頭,周鼎接到了慈禧太后的懿旨。
懿旨大意就是:譚嗣同等人膽大包天,矇蔽聖聽,愚弄百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六人發(fā)配到瓊州,詔令瓊州知府周鼎,嚴加看管,不得令其出瓊州一步。
周鼎領(lǐng)旨謝恩,帶著六人上船,返回瓊州。
這六個人雖然有些二,但是,都是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同時很有能力的才俊,若能收入彀中,必能成爲他的壁助。
艦隊當即從天津出發(fā),周鼎見六個人的聲望,都已達成了友好,心情非常高興,設(shè)宴款待六人!
很快,周鼎開始後悔:後悔對這六個人太好!
好傢伙,這六人自從落坐之後,整整多半個小時過去了,席間的酒菜基本沒動。
幾個人就像鴨子一樣,呱呱呱說個不停,先說日本天皇倒幕成功,日本的快速發(fā)展史,接著描述中國變法成功之後的種種美好前景。
宗旨大意就是:要求周鼎救出光緒皇帝!
周鼎一直沒有搭腔,衆(zhòng)人有些不滿,言詞也難聽了許多,言下之意就是:周鼎要是不救皇帝,就是薄情寡義,就是枉負君恩。
不僅如此,周鼎還發(fā)現(xiàn):除了譚嗣同以外,其他的五個人聲望竟然又變成了中立!!
周鼎後悔:早知如此,應該先讓他們過一過囚徒生活。
衆(zhòng)人說了這麼久,周鼎心裡已經(jīng)清楚:想要收服這些人爲己用,必須要說服他們放棄那不實際的想法,否則的話,他們只能給自己添亂,有還不如沒有!
這個時候,譚嗣同制止了衆(zhòng)人,說道:“大家靜一靜,聽聽周大人有何高見!”
耳邊清靜下來,周鼎心道:既然如此,我就試試說服他們,有了歷史的先知先覺,有超出他們一百多年的見識,不信說不服這些傢伙。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周鼎站起身道:“衆(zhòng)位剛剛說的我都聽到了,你們方纔所言,多少有些道理,但是不合時宜!”
衆(zhòng)人又是一陣辯駁,譚嗣同揮手製止了衆(zhòng)人,問道:“請周先生明言!”
周鼎淡淡的道:“日本倒幕成功,天皇掌權(quán),日本的確進入了高速發(fā)展時期,短短的三十年,日本從一個貧困荒涼的島國,變成力壓大清的強國,皆賴此功!”
衆(zhòng)人見周鼎認同他們的想法,心裡非常高興,紛紛示意周鼎繼續(xù)。
“然而!”周鼎話音一轉(zhuǎn):“大清目前的狀況,看上去跟三十年前的日本很像,實際上,卻是大大的不同!”
康廣仁問道:“有何不同,日本之所以變法成功,皆是因爲有一個勵精圖治的天皇,如今我大清光緒皇帝,比之日本天皇,有過之而無不如!”
周鼎淡淡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天時、地利、人和,一條也不佔!”
幾個人紛紛反問:“怎麼個天時、地利、人和?”
周鼎依舊風度翩翩,有條不紊的道:“咱們先說說人和!
當年日本的掌權(quán)者是幕府,只要推到幕府,天皇就能掌權(quán)。
可是大清呢?大清掌權(quán)的是慈禧太后!
其實,你們從一開始就錯了,諸位選錯了敵人!
諸位捫心自問:你們是否打算,變法成功以後,讓慈禧太后乖乖的呆在後宮養(yǎng)老?
當今皇帝是太后的親外甥,太后若不喜歡他,焉能讓他做皇帝?
你們的對手並不是慈禧太后,而是頑固的封建勢力。”
“怎麼,難道周先生以爲,太后不該把皇權(quán)還給皇上嗎?”問話的人是林旭。
周鼎搖搖頭,道:“事分輕重緩急,大清的頑固守舊勢力太過龐大,諸位若想變法成功,必須要拉攏分化頑固勢力。
但是你們卻在這個時候奪權(quán),如此一來,只能讓太后和封建勢力站到一起。
太后輕輕一招手,諸位費盡心血培養(yǎng)的袁世凱,當即站到了太后一方!沒有了軍權(quán),諸位焉能不敗?
諸位仔細想想:若非太后有意縱容你們試行變法,諸位以爲:你們有機會開始嗎?”
衆(zhòng)人雖然不認同周鼎‘拉攏太后’的說法,但不可否認,恰恰是太后出了手,才導致袁世凱反叛,而袁世凱反叛,是變法失敗的主要原因。
楊深秀站起身來,道:“周先生方纔所言種種,不過是‘事後諸葛亮’,不過,我還想聽聽,閣下的地利和天時之說!”
周鼎端起酒杯,自飲一杯,接著道:“日本的國土就那麼大一點,勉強抵得上咱們一個省,君王的意志很容易就能抵達百姓中間。
但是大清呢?
對於大清來說,皇帝的旨意必須通過全國各地成千上萬的臣子,才能得到執(zhí)行。
大清的官場就像一片樹林,品級低一些的官員就像樹葉,必須依附樹枝,而樹枝,必須依附樹幹,樹幹,又要依附樹根。樹根與樹根之間,盤根錯節(jié),牽一髮而動全身。
維新變法的內(nèi)容很好,學習西方先進技術(shù),大力發(fā)展工業(yè)和商業(yè),若是真能施行,中國富強指日可待!
但是,變法沒有照顧到……說難聽點,是損害了多數(shù)官員的利益。
諸位的作用,僅僅是提倡而已,沒有官員的支持,誰來組織學習?誰來建立工廠?誰來開展商業(yè)?”
衆(zhòng)人一片沉默,譚嗣同站起來道:“重德賢弟這番話,震耳發(fā)聵,若是大清官員都能夠睜開眼看看世界,國家何至於斯?”
周鼎端起酒杯,與譚嗣同碰了一杯,道:“復生兄剛剛叫我周先生,我還以爲你不認我這個兄弟了呢?”
譚嗣同一飲而盡,赧赧的道:“愚兄慚愧!賢弟還沒有說天和,不妨繼續(xù),我等洗耳恭聽!”
周鼎喝乾杯中酒,放下酒杯道:“今時今日,世界其他強國,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大清,對於他們來說,大清國土遼闊,人口密集,若非技術(shù)落後,當是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國。
大清如今是很多獵強國家口中的肥肉,一旦大清崛起,這塊肥肉必然要飛走,甚至還會變成老虎,對啃咬它的國家進行兇殘的報復。
因此,諸國列強並不願意讓大清變強,據(jù)我所知:獵強國家已經(jīng)達成默契,要對大清實施技術(shù)封鎖,所有的先進技術(shù)、先進武器,都不會賣給大清!”
劉光第起身道:“如今日本已經(jīng)可以自主生產(chǎn)洋槍洋炮,我們再差,也不會比日本人差吧?自己不可以變強嗎?”
周鼎點了點頭,對劉光第道:“裴邨兄說的好,不過,諸位有沒有想過,日本是學會了西洋的技術(shù),才慢慢的強盛起來。
甲午戰(zhàn)爭以前,日本的軍艦,都是向其它國家購買而來,爲此,日本欠下了鉅額債務!
若非日本打贏了大清,得到了鉅額賠償,這個國家早就破產(chǎn)了!”
衆(zhòng)人一陣沉默,良久,譚嗣同問道:“不知重德對於中國出路,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