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那花豹如猛虎下山,殺氣騰騰地沖進人群中,居然連碰都沒碰那個渾身是血的老者,甚至連看都沒看其他的礦奴一眼,而是直接撲向了那個監工,一巴掌拍翻了他之后,一口就咬斷了他的咽喉。
監工甚至連叫都沒叫完一聲,就當場斷氣。
那些礦奴先是驚駭地四散跑開,可沒跑出多遠,就被其他的監工鞭打著驅趕回來,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噬人的野獸,幾乎魂飛魄散的時候,只見那花豹再次一躍而起,如閃電一般,沖向另一個手持長鞭的監工,同樣迅猛無比的一撲一拍一咬,干凈利落地咬斷了第二個監工的咽喉。
當花豹咬斷第五個監工的咽喉時,礦奴們終于發現,這只可怕的巨獸根本無視他們的存在,它的目標只有那些手持長鞭白胖有肉的監工,而不是干枯黑瘦的他們。
他們放下心時,礦場剩下的監工卻驚恐地圍在了一起,沖著他們怒吼起來。
“攔住它!你們這些賤奴!攔住這畜生!衛兵!快放箭!快來人!——”
礦場的四周,都有用巨木搭建起高聳的箭塔,那些粗糙簡陋的護欄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阻擋作用,可這些高達丈余的箭塔卻可以居高臨下地看清楚周圍的一切,上面只有兩三個箭手,就足以控制箭塔周圍方圓百尺的范圍。
幸存的監工圍在一起,一邊揮舞著鞭子驅趕著花豹,一邊抱團朝箭塔的范圍內跑去。
花豹像是有靈性一般,圍著他們跑了幾圈,躲過長鞭,趁著他們分心朝箭塔跑去時,一撲一拍,又咬死了跑在后面的一個監工。剩下的人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朝箭塔方向逃去。
那些礦奴卻連動也沒動,昔日連他們一個口令都不敢違背的奴隸,如今一個個的眼中都冒著火苗一樣的光彩,熱切地望著那只威風凜凜的花豹,恨不得它大展神威將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監工們全都咬死,哪里還會聽他們的吩咐去阻攔它。
“山神顯靈!一定是山神顯靈了!”其中一個年紀大的礦奴甚至朝著花豹跪了下去,熱淚盈眶地連連叩首,“一定是山神爺爺看不下去這些人,派出靈獸來救我們了!”
“山神大人!”
“靈獸大人!”
礦奴們紛紛跪倒在地,朝著花豹和它身后的大山叩拜不已,全然無視身后那些扔了一地的背簍和礦石,激動得涕淚橫流,除了呼喊山神之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和崇拜之情。
花豹在撲倒一個落后的監工時,差點被箭塔上射下的飛箭射中,幸好它聽得風聲靈巧迅捷地一躲,那些飛箭沒能射中它,反倒將那監工活活釘死在地上。這次的監工比之前那些被花豹咬死的監工還慘,那些人好歹是一下就斷了氣,他卻被箭釘在地上,慘叫哀嚎怒罵了半天,才慢慢地咽氣。
花豹似乎也被他的慘狀嚇了一跳,在他的面
前來來去去跑了幾圈,靈活地避開了箭塔上射來的飛箭,終于退到了箭圈之外,看著箭塔下幸存的最后三個監工,似乎有些懊惱地低吼了一聲,一扭頭,將方才被它咬死的那幾個監工,一一拖到了箭圈外,堆成了一堆。那花豹擺放好了監工們的尸體,像是展示自己的狩獵成果一般,圍著尸堆轉了一圈,昂起頭來,朝著山頂的方向長嘯三聲,震得箭塔上下的衛兵和監工們都渾身發抖,膽戰心驚。
礦奴們則是更加振奮,朝著花豹咆哮的方向一個勁地叩拜,似乎想要跟那花豹一起,召喚出能夠拯救他們的山神來。
監工們見那花豹終于沒再沖上來,驚魂乍定,為首的頭目名喚魚安,本是太湖漁村的一個混混,后來走了門路來這礦場當了監工,憑著心黑手辣幾年間升為頭目,原本想撈夠了油水跟前任一樣買個小官兒去享福,可沒想到今日這惡獸下山竟咬死了這么多人,若是讓上面知道,別說升官發財,他的項上人頭也未必保得住。
魚安一定神就想到此節,看到那些礦奴跟著花豹一起大喊大叫,心中更是恨極,沖著箭塔上的衛兵吼道:“還不點狼煙?速速召集外面的士兵回來,不過一頭豹子而言,大伙兒一起上,宰了它今晚吃肉下酒!”
他身邊一個監工卻戰戰兢兢地說道:“頭兒……這豹子……豹子會不會真的是山神派來的?哪有會躲箭的豹子……咱們在這山里三年了,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大的家伙?要真宰了它,山神……山神會不會發怒啊?”
“呸!”魚安一腳踹倒了他,怒沖沖地說道:“死到臨頭了你還管山神?誰見過山神?你要是怕,不敢動手,我就把你丟出去喂那畜生,看它會不會看在山神的面子上饒你一命!”
“不要!頭兒饒命啊!”那監工趕緊抱住他的腳,哭著喊著不肯撒手。
箭塔上的狼煙已經被點燃,一道筆直的黑煙直沖天際,就算幾里之外也可看得一清二楚。山下駐扎的一營士兵,原本就是負責看守此山和押運山中運出來的礦石,正因為有他們的存在,這方圓百里之內,都嚴禁村民和獵戶上山。此刻營中的守將一看到狼煙升起,頓時大驚,立刻派出了兩個小隊五十名士兵朝山上趕去。
秦國的狼衛也發覺了吳國的士兵,只是他們的追蹤隱蔽之術都遠勝這些尋常士卒,一開始只是躲著他們,并未露面,等看到山上居然燃起了狼煙,也嚇了一跳,隱隱覺得十有八九跟青青有關,趕緊派了一人回去報信,剩下的三人一邊清理著外圍的吳國士兵,一邊小心翼翼地朝山上趕去。
魚安看到狼煙升起,知道山下的守衛營很快會趕來,心下大定,干脆召集了箭塔上的六個士兵下來,連上幸存的八個監工,一起拿起弓箭長槍,朝著站在尸堆上的花豹走去。
“該死的畜生,我看你這次怎么死!”
魚安第一個將手中的長矛狠狠地朝花豹
擲了出去,其他八個監工幾乎同一時間也擲出了自己手中的長矛,六個箭手手中利箭齊射,朝齊齊朝著那只花豹射去。
那些礦奴們見狀,齊齊尖叫起來,離得近的幾個礦奴,甚至沖上前去,想要擋在花豹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魚安興奮得大叫一聲,看著那些長矛飛箭就要刺入那只花豹的身體時,忽然看到它站了起來,舒展了下身體,發出一聲歡快得咆哮聲,一雙黃褐色的大眼中,望著他時,居然流露出一絲近乎輕蔑的冷笑。
魚安當時只覺得自己眼花,一頭野獸,畜生而已,怎么會有這種類似人一樣的眼神表情。
可他立刻就知道錯了,那些長矛飛箭還沒到花豹的身邊,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綠色的身影忽然飛掠而來,如天外飛仙般落在花豹的背上,隨著那綠影一轉,只聽得不多不少叮叮當當十四聲脆響,一連串幾乎分不清先后,那些堪堪要刺入花豹身體的長矛飛箭竟然像是中了妖術一般,驟然反彈回來,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反射向魚安等人。
“啊!——”
魚安慘叫一聲,被自己擲出的長矛刺穿肩頭,硬生生釘在了地上,
其他的監工和士兵或是中矛或是中箭,就算僥幸有一個全身而退的,也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干脆跪倒在地,朝著花豹痛哭流涕地叩拜。
“山神饒命!山神饒命啊!”
“山神顯靈了!參見山神大人!”
“參見山神大人!”
不光是那些撿了條命的監工和士兵魂飛魄散地告饒,那些礦奴終于看到了站在花豹背上的女子,雖然穿著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淺綠衣衫,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可那清麗靈秀的容顏,那翩然若飛的身形,那讓猛獸俯首聽令,讓兵刃倒飛的“神跡”……誰敢說她不是山神?
就連魚安,也第一次覺得,這世上原來真的有鬼神報應之說。
想到昔日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的心若死灰,看到那位“山神”眼中冷冽的寒光,知道自己求饒也無用,心一橫,干脆一咬牙一伸手,拔出插在自己肩頭的長矛,指著她顫顫巍巍地叫道:“這不是是山神!你敢在這里裝神弄鬼,一會兒我們大軍殺到,定然將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他身邊那個沒受傷的監工忽然爬了起來,一把抓起地上掉落的腰刀,用盡全身力氣插進了魚安的胸膛,然后興奮地朝山神叫道:“山神大人,魚安膽大包天,居然敢對大人不敬,小的替大人殺了他,算是將功折罪,求大人饒小的一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這樣一來,旁邊那幾個監工像是得到了提示,一下子也精神起來,搶著拿刀拔劍,朝著身邊的同伴砍過去。
“我也要將功贖罪!我也要贖罪!”
“我也要……”
“山神饒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