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急促地將車開走,相反他找一個可以看見韓雪伊的地方停下了車子,然后靜靜地坐在駕駛室里看著蹲在那里哭個不停的小女人,他甚至有股沖動想下車跑過去將小女人攬入懷中。
但他還是將這種沖動克制住了,直到韓雪伊突然接了一個電話后,抓起地上的包包跑向地鐵站,繆黍凡才開車離去。
七年后再次相遇已經(jīng)是奇跡了,繆黍凡心里很是興奮,他原本想打電話告訴郝云,但他卻覺得這樣做好無聊、好幼稚。
七年過去了,他們都已經(jīng)步入而立之年,已經(jīng)不再年少,當年的賭注不過是年少時無趣的調(diào)侃和捉弄,又何必認真。
繆黍凡以為奇跡已經(jīng)發(fā)生,就不再會有奇跡了,他與小丫頭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小丫頭不僅沒有認出他來,就更別提叫不叫大叔、打賭的事了。
轉(zhuǎn)眼一周過去了。
那天,繆黍凡帶著白雪和三少去精神病醫(yī)院走訪調(diào)查李國強,政府大樓倒塌事件的重要證人。
去住院大樓時,要經(jīng)過醫(yī)院的花園。
白雪突然驚喜地說道:
“快看,那個病人跳得真美。”
于是,繆黍凡和三少的目光都隨著白雪的目光朝花園那邊望去。
最先映入他們眼里的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在花園的草坪上翩翩起舞,雖然他們并不知道這個女病人跳的是《貴妃醉酒》,但他們覺得真的跳得很美,即使沒有華麗的舞蹈服,即使是穿的色彩單一的病號服,但那舞姿卻婀娜多姿,行如流水,一看就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
三人一邊走著一邊看向花園欣賞著舞蹈,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繆黍凡的眼里,他不由地一愣,腳步也慢慢地放慢了。
“小丫頭?!”
最先出現(xiàn)在繆黍凡腦海里的是這三個字,緊接著就是那尖尖的小下巴和那顆靈動的小黑痣。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韓雪伊,他看見韓雪伊走到那個正跳著舞的女病人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而那個跳舞的女病人似乎并沒有看她,目光呆滯地看著遠方。突然那個女病人冷冷地一把推開了韓雪伊。
沒有防備的韓雪伊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女病人卻毫無察觀地繼續(xù)癡癡地跳著舞。
繆黍凡立刻停住了腳步,冷戾的眉頭輕蹙了一下,他似乎看見韓雪伊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女病人似乎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便見韓雪伊心疼地爬了過去,一把抱住女病人的小腿似乎在苦苦地哀求著:
女病人將空洞的目光緩緩移向跪在地上的韓雪伊,沒有一點慈愛與溫暖。她突然用力蹬著腿,使勁將腿從韓雪伊的手中抽了出來,然后繼續(xù)沉浸在她的舞蹈中。
繆黍凡眸子里的寒氣越來越濃,他的目光盯著花園里的兩個人,沉聲地說道:
“白雪、三少,你們?nèi)ゲ樵L李國強,我過去看看,怎么都不見護士過去制止?”
“是!”
白雪和三少應聲后走向了住院大樓,而繆黍凡卻一步一步地走向花園,他一邊走,一邊在猜測著,這個女病人應該是小女人的母親,雖然他看不清韓雪伊的眼睛,但他還是可以看清她臉上那心疼的表情,是對親人的一種心疼和難過。
這時,韓雪伊站了起來,只見她擦去臉上的眼淚站了起來,走到一旁拿起一盒蛋糕走到女病人的面前,露出甜甜的微笑說道:
“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快來切蛋糕,我給你唱生日歌。”
說著將切蛋糕的叉子遞了過去。
繆黍凡已經(jīng)能聽到韓雪伊說的話了,果然這個女病人是她的母親,她是來給患有精神病的母親過生日的,可見她是個很有孝心的女子,繆黍凡的心里對韓雪伊的欣賞又多了一成。
汗水從她母親的臉上滴落,但舞步卻沒有停。
韓雪伊心痛地說:
“媽,別跳了,爸看見了會心疼的。”
她母親突然停下了舞蹈,極度的悲痛在那失神的眼中聚積,她的身體開始顫抖,眼里露漸漸出了絕望,突然一把搶過了韓雪伊手中叉子,迅速劃向自己的手臂,嘴里喃喃地說著:
“他看不見,他看不見……”
她母親的手臂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血口,韓雪伊嚇得扔掉蛋糕撲了過去:
“媽,不要啊!”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正在朝這邊走來的繆黍凡心里一驚,可惜的是他離這一對母女倆還有五六步的距離,他已經(jīng)來不及制止,他只能拔腿朝她們飛奔而去。
韓雪伊護住母親受傷的手臂,而那揮舞著的叉子卻沒有停止,仍然朝這邊刺了過來,而且方向直逼她的脖頸。
就在尖尖的叉子即將觸碰到韓雪伊那纖細的長頸時,繆黍凡飛身一躍,瞬間抓住了那只拿著叉子的手。
只見那尖尖的叉子輕輕地劃過韓雪伊白皙的纖頸落入了繆黍凡的大掌中,他迅速將韓雪伊的母親抱離了韓雪伊。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韓雪伊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地站在那里完全傻掉了。
幾名護士已經(jīng)跑過來,她們從繆黍凡手中接過韓雪伊的母親,并將她強行按在輪椅上。
母親的掙扎和尖叫聲立刻驚醒了韓雪伊,她心疼地沖了過去推開護士,大聲叫喊道:
“你們走開,不要這樣對她,不要……”
一名護士馬上拉住韓雪伊說:
“韓小姐,我們要送你母親去手術室,她手臂上的傷很嚴重。”
看到母親手臂長長的傷口,韓雪伊雙腿一軟,繆黍凡立刻大跨一步伸手摟住了她,她本能地反抗道:
“放開我,我不許你們這樣對待我媽!”
“別動!”
繆黍凡低沉而冷冽的喝道,語氣中帶著霸氣、帶著威嚴。
韓雪伊一震,她似乎被他的聲音給震住了,不再掙扎。
看著被推走的母親,韓雪伊悲戚地垂下了雙手,白皙的牙齒已將紅唇咬出絲絲血痕。
“別擔心,你母親的傷包扎一下就沒事了。”
看到韓雪伊那悲痛而無助的樣子,繆黍凡的心再次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