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有很多話想說,最后只抿了一下唇角,對他的問題淡淡啟唇回答道:“你就當我任性驕矜,不識抬舉好了。”
多說無益,兩人的縫隙已經(jīng)開始蔓延,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可以補救的方法,回蕩在她耳邊的,一直就是那天他怒聲質(zhì)問的那些話:
“你這么倔強給誰看?!那個小白臉已經(jīng)跑了,你抗拒我是要為他守身如玉嗎?”
“你們在金沙灣同居一室?聽人說你們還接過吻?呵呵,是不是除了破身,該做的你們都做了?!”
“說,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他有沒有脫掉你衣服,有沒有碰過你?!”
這樣的懷疑過之后,怎么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
她不是神,她只是個女人,她無法忍受這樣的污言穢語,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有多么抽痛,像被一只大手挖出了心臟,丟在寒冷的雪地中,有來往的腳不停地踐踏,踩成渾濁的爛泥。
蝕骨疾痛。
“當真想離開嗎?”
“嗯。”
楚之凌見她神色認真,不由得抿緊了唇,隨后唇微張,眸間帶了一抹烈焰般的色澤:“我不會讓你逃離。”
心里的波濤洶涌顯映不出一絲在臉上,辛越平靜淡然地揚了揚嘴角,仿佛在嘲笑他的固執(zhí)與霸道,又仿佛一切已帷幄心中,她說能離開,便是能離開。
她又撿起被楚之凌丟在一旁的書,靜靜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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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大人。”
天空很高,亦很藍,晏湛一襲月牙白的長緞佇立江邊,他負著手,微微皺著眉頭,聞言回過頭來,低聲地問道:
“是成垣啊,何事?”
成垣恭聲道:“昶州來人了,皇上說希望你早日回朝。”
晏湛似乎有些累,揉了揉太陽穴:“夏川伊織大病初愈,如今便帶他行船,我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你也知道,若他出事,一切計劃便無從施展。”
成垣點頭:“晏大人一向深謀遠慮,處事縝密。”
“過兩天再歸朝吧,待他能下榻行走,我們便準備歸程事宜,以免節(jié)外生枝。”
晏湛說完后,便又問道:“小致怎么樣了?”
“我問了昶州的來使,他說小致少爺仍舊啼哭不止,無論怎么用藥,皆是不見好轉(zhuǎn)。”
晏湛清俊的面容間掠過一抹憂色,江邊的風掀動他如墨的頭發(fā),他極低地嘆了一口氣:“小致啊。”
“依屬下拙見,”成垣動了動唇,“小致少爺需要有人好好照顧。”
晏湛放眼曠遠的江面,啟唇道:“我有心無力。我常年漂泊在外,府里的人,大多都心屬三哥,你們幾個心腹手下又必須陪我到處跑動,現(xiàn)在能照顧小致的,就只有程映與長安了。”
“屬下是說,晏大人可以娶個妻子,畢竟,孩子是需要母親關(guān)愛的,程映和長安再貼心照顧,也無法給予小致少爺母親關(guān)懷,若是有人傾心照顧,相信小致少爺會快樂很多,身體疾病亦會減散不少。”成垣繼續(xù)道,“更何況晏大人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應當好生考慮才是。”
晏湛搖頭:“國之未定,安能講個人之樂?”成垣還要說,晏湛笑笑道,“更何況,我不曾有心儀之女子,成垣你就別操這份心了,這種事情也要講究機緣。”
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有灰色的鳥撲朔著翅膀穿行過薄薄的云層,晏湛負著手站在江邊,長衫磊落,頎身玉立。
忽然間有一個稍顯突兀的聲音闖了進來:“晏大人不好了。”
一群在水邊棲息的白色鴿子頓時拍著翅膀,受驚般地跑遠了。
晏湛微微皺起眉頭,干凈的陽光打在他如玉的臉上,他側(cè)眸問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誠惶誠恐地道:“夏川伊織……跑……跑了……”
“你說什么?”晏湛眸子間掠過一陣波瀾,很快他又穩(wěn)定下來,沉聲道,“想辦法去追,他身受重傷,跑不遠的。”
“已經(jīng)派人去追了。”那人見晏湛并沒有很生氣,于是微微地放下心來。
“你跟我說說,他怎么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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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月光非常的清透,庭院中一地積水空明。
辛越一個人睡在房里,她內(nèi)急想去上廁所,打開了門,便走了出去,待她去完廁所回來之后,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夫人。”
辛越只聽見聲音,并沒有聽見具體說的是什么,她有些睡意朦朧地望向聲源處,只見大樹下站著一個衣袂飄飄的男子,黑眸如玉,朝她淡淡地望過來。
他張了張唇,又喚了一句夫人。
辛越快速地移開眼睛,腳步?jīng)]有停滯,就朝自己的房里邁去,紙槅門被打開,發(fā)出一聲吱嘎的暗響。
楚之凌疾步而來,在她將門關(guān)上之前,硬生生闖進了她的房內(nèi)。
這幾天來,兩人一直分開著睡,辛越拒絕與他共處一室。他已經(jīng)失眠很多天了,白天要忙著生意上的事情,晚上卻能徹夜不眠。他在她房前游蕩了很久,走來走去,仿佛這樣,心才能安定很多。
辛越似乎知道和他抵抗是徒勞,于是沒有說什么,她轉(zhuǎn)身倒了一杯茶水,準備喝下去,卻被男人搶去了杯子:
“水涼,喝了不好。”
辛越也沒有去搶他手里的杯子,又拿起壺旁的一小杯子,倒了杯水,直接就喝了下去。
楚之凌隱隱皺起眉頭,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辛越身上只著一件單衣,這陣子她越發(fā)瘦,衣服穿在身上略顯寬大,更顯得她人小小的,臉跟巴掌一樣大。
楚之凌拉住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十分的纖細,也十分光滑,稍不注意,她的手就從他手中滑了出去。
見她漠然著神色,他想開口,她卻張了張唇:“如果你覺得孤單,我不介意你去找其他女人。”
楚之凌愣在那里,久久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外面的風沙沙地吹過,連室內(nèi)也變得清冷。
她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要走,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后低沉地響起:“你預備生我氣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