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
隨著炮營把總的一聲令下,左側的五門佛郎機炮依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聲。
被清軍從后營趕來準備上前拆卸明軍拒馬的千余名包衣,包括五百名清軍弓手,在還沒有靠近拒馬的時候便遭到了當頭一擊。
五顆彈丸先后落在密密麻麻的的包衣以及清軍弓手的人群之中。
由于人員密集的緣故,這次彈丸的殺傷效果非常明顯,五顆彈丸分別犁出了五道血路,四十余名包衣和弓手或死或傷,鮮血殘肢遍地都是,重傷未死者的慘嚎聲讓聽上去分外的瘆人。
沒等清軍反應過來,迅速更換過子銃的佛郎機炮再次打響,又是五枚彈丸在心膽俱裂的包衣人群中趟出五條血路,一片鬼哭狼嚎聲中,又是幾十名包衣死傷倒地。
在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面臨崩潰的包衣們開始四處躲避或是向后逃遁,外圍的清軍則是催馬射殺并驅趕他們繼續向拒馬靠攏。
在佛郎機不斷發出地巨響聲中,周遇吉一聲令下,五百名刀盾手邁步向左翼而去,準備在必要時給長槍手提供遮蔽,防備清軍弓手的重箭。
明軍使用的佛郎機炮是一種鐵制后裝滑膛炮,整炮由三部分組成:炮管、炮腹、子炮,開炮時先將火藥彈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裝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門進行射擊。
佛郎機炮采用了母銃與子銃結構,母銃即炮筒,子銃實為小火銃,每門母銃配四到九個子銃,每門子銃事先裝填彈藥以備使用。
作戰時,先將一個子銃裝入母銃的彈室中,發射后,將空子銃退出,換裝另一個,由于可以輪流換裝子銃,減少了臨時裝填彈藥的時間,大大提高了射擊速度,因此又被稱作“子母炮”。
佛郎機炮還安裝了瞄準具,即增大了射程,又提高了精度,顯然,佛郎機已初步具備了現代火炮的基本特點。
但限于當時的鑄造水平和技術水準,佛郎機炮也有個致命的弱點:子炮與炮腹間縫隙公差大,造成火藥氣體泄漏,因此不具備紅夷大炮的遠射程。
在左側五門佛郎機炮不間斷的打擊下,死傷慘重的包衣們再也顧不得清軍的怒喝與砍殺,一窩蜂似的四散而逃,有數十人甚至向著壕溝這邊的明軍拼命跑來,但在清軍弓手精準的射殺下紛紛倒地斃命。
在佛郎機炮的打擊下,一千名包衣死傷達到近兩成,而清軍弓手也是二十余人傷亡在彈丸下。
隨著包衣們的潰逃,清軍拆毀拒馬的第一次行動宣告失敗。
“繞余貝勒,這樣怕是不行!明人的大炮太過厲害!若是那群包衣再往前靠近,死傷會更重!那些拒馬也沒法毀掉!”
打馬趕到阿巴泰身邊的蒙八旗梅勒章京格日楞無奈的開口道。
“本貝勒早就看見了!這群該死地尼堪簡直膽小如鼠!來人,傳我的話,把剛才率先逃跑的尼堪全部就地斬殺!格日楞,你可有好法子破了明人的拒馬?”
阿巴泰沉著臉下令后轉頭沖著格日楞問道。
“貝勒,我倒是想了一個好主意,貝勒可吩咐手下找些長繩來,就讓我們蒙古騎士用最拿手的套馬法子,用繩索套住拒馬拖開,雖是麻煩一些,但定能管用!”
“好法子!真是個好法子!不過,為防明人大炮轟擊,一次只遣幾人騎馬跑過去就好,這樣就算明人開炮也打不著咱們,快去快去!”
格日楞的法子讓阿巴泰喜笑顏開,他趕忙吩咐手下去后營找到繩索給右翼的馬隊送去,格日楞也隨即打馬馳回了本隊。
小半個時辰后,從后營找來的數十根長長的繩索送到,幾十名躍躍欲試的蒙八旗騎兵接過長繩,挽好繩頭圓圈后,幾名騎兵率先向三里開外的拒馬沖去。
在明軍大隊人馬的注視下,幾騎蒙古騎兵飛奔而至,在隔著拒馬還有十余步地地方,幾名蒙古騎兵同時放緩馬速,然后舉起繩子在頭上快速轉動數圈后揚手甩了出去。
由于只有幾名騎兵奔至陣前,明軍的炮營把總沒搞清楚清軍到底要做什么,待看到幾根繩索穩穩地套住幾具拒馬并將其拖拽開后,這才知道清軍在搞什么鬼。
但就算知道了也根本無濟于事,大炮是用來轟擊密集目標的,對于這種移動的個體卻是無可奈何。
就這樣,在明軍大隊人馬的注視下,蒙八旗的幾十名騎兵往來奔馳,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將明軍左翼的拒馬全部拖走。
看著遠處無遮無掩的明軍長槍方陣,格日楞心里暗自得意的同時下達了命令。
第一隊五百騎兵自大隊中踏著碎步出列,在領頭的一名牛錄章京的招呼下,五百騎兵排成了松散的錐形,開始打馬跑了起來,第二隊五百騎則是出列后下馬原地等待,隨時等待命令發起第二波的沖鋒。
由于懼怕明軍大炮的傷害,清軍弓手并未跟隨,只能遠遠地看著騎兵逐漸加速向前沖去,五百名步卒則是在佛郎機的射程外列隊,等候命令殺向明軍。
隨著周遇吉的吩咐,親兵揚起一面黑旗來回搖動幾下,左翼明軍長槍手向左轉身后,迅速組成了四個五百人的密集方陣,前排長槍手把槍的尾部插入地面后用腳踩住,彎腰躬身,雙手用力攥住槍桿,將雪亮的槍頭斜指向前。
后排的長槍手則是將長槍架在前排肩膀上向前探出,整個方陣頓時變得像一個刺猬一般。
就在清軍第一隊五百騎兵馬速剛要起速的時候,霹靂般的巨響聲震四野,左側城頭上的兩門紅夷大炮再次打響,兩枚彈丸從城頭撲向兩里之外的清軍馬隊。
雖然早就對明軍的大炮有所防范,并采取了松散隊形沖鋒的清軍騎兵,還是沒能躲過彈丸的覆蓋,兩枚先后落地的彈丸威勢驚人,先后將數匹奔跑中的戰馬直接撕裂或擊殺,馬上的騎士因為身披鎧甲騰挪不便的原因,紛紛從疾馳的馬背上被甩了出去,輕者骨斷筋折,重則頭頸折斷當即斃命。
但紅夷大炮發射后,沉重的炮身會因巨大的后坐力而發生偏轉和挪移,再次發射時必須由十幾人合力將炮身復位后才能再次裝填發射,所以雖然威力巨大,但發射間隔需要數百息的時間,因此只適合與城頭防御。
清軍騎兵并未因幾人的折損而產生慌亂,反而紛紛將馬速提到了極致,眨眼之間,沖在最前的的騎兵距明軍長槍手只有百余步的距離,再有十余息的功夫便要撞入方陣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