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三年十月初六,大明北海艦隊一萬名官軍、三千名輜重營青壯,搭乘由四十艘各型戰艦組成的混編艦隊,自登州港出發,駛出渤海海域后以縱隊陣型浩浩蕩蕩進入黃海,艦隊將在穿過濟州海峽后直驅日本九州島。
經過一個多月隨船出海操練,朱慈烺以及一千名護軍大體上適應了海上的顛簸,加上現在黃海海域已過風暴期,海面浪濤不大,所以他們這群旱鴨子并沒有太多暈船癥狀發生。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張文耀召集北海艦隊的主要將領會商數次,最終拿出兩套作戰方案供太子及兵部隨員選擇,謹遵父親“切勿干涉主將指揮”教誨的朱慈烺,直接將相關權利當眾賦予了出征的主將李定國,消息傳揚開來,頓時迎得了北海艦隊全體官軍的衷心愛戴和歡迎。
自古以來,幾乎所有帝王將相都對軍權視作不可旁落之物,尤其是親身參與到戰陣之中的貴人們,更是將其看作是獲取政治資本的最佳手段,而以大明太子如此高貴的身份,竟然將指揮全軍的大權毫無保留交給手下將領,這種對軍隊無條件信任的事例實為極其罕見之舉。
在確定了作戰方案后,張文耀不管是當眾還是私下,數次找到主將李定國,以最嚴厲的語氣一再囑咐他,無論如何都要確保太子毫發無損的平安歸來,若有何差池,你李定國直接自殺就行。
在得知太子要隨軍出征的消息之后,張文耀的心就懸了起來。
能親眼目睹太子真容,這當然是榮幸之至的好事,畢竟就算他和劉國能都獲封爵位,但是連皇帝的面也沒能見得上,這回終于有機會與大明儲君相處一段時日,將來可是有無限的好處。
可是張文耀深知,戰陣之上隨時都會有意外發生,更何況這種跨海遠征,萬一老天爺不給面子,海上突然來一場大風暴,到時候不管你是太子還是凡人,能不能渡劫就全憑運氣了。
可是事已至此,誰都無法改變太子隨軍出征這一事實了,除了焚香禱告,祈求各路神仙保佑太子平安歸來,其他啥招都沒得。
張文耀之所以再三嚴厲要求李定國確保太子人生安全,其實更像是在尋求一個讓自己覺得心里踏實一些的理由。
大明官軍戰無不勝的觀念已經深入全軍,全軍上下都渴望能夠有出戰的機會,因為這意味著升遷和獎賞。
對付一個彈丸島國,并且據說其軍隊還在大量使用刀槍弓箭等冷兵器的落后國度,就算最底層的士卒也是信心滿滿,太子上不上陣都無所謂,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對其構成威脅。
可這海上的氣候就不知道咋回事了。
“圣上的心可是真大呀!
唉!”
已經看不見艦隊最后一艘戰船的身影,站在碼頭上送別的張文耀依舊是心神不屬的望向遠方。
張伯爵知道,太子要是出了意外,包括他在內的北海艦隊主將們將會一個也跑不了,輕則丟官去爵,重則抄家砍頭。
被張文耀惦記著的朱慈烺此時正在遠征軍“昆侖”級旗艦客艙內,與主將李定國等人商討研判著即將到來的戰事。
“殿下,據兵部送達種種情治來看,九州島聯軍既是大量持有我朝援助之軍械,只要其主將指揮得當,幕府軍就算人數多出數倍,短時間內也無法將其聚殲。
是以,臣以為我軍進抵九州島附近海域后,當與朝廷留駐島上人員取得聯系,以獲取雙方最新戰況,之后再據此作出相應布置!”
經過這段時間的頻繁接觸,李定國等人與朱慈烺之間也變得熟絡起來,內心的敬重之意雖并未稍減,但日常相處時的語氣和舉止卻不再緊張和生疏。
太子平易近人,性格溫和,事事處處體現著一種久居人上的雍容大氣,這種非凡的氣度令人折服,但卻并不讓人產生疏離感,李定國思想半天,覺著用“如沐春風”來形容最貼切不過。
“定國將軍之意是坐視其內斗,我軍收拾殘局?”
對眼前這位氣質沉穩、儒雅的年輕將軍,朱慈烺好感度很高。
之前在宮中閑談時,他也曾經聽父親幾次提到過這個名字,并且每次似乎父親的語氣中都藏著某種遺憾之意,這讓朱慈烺深感莫名。
從抵達登州一直到現在出征這段時間里,朱慈烺與李定國接觸越來越頻繁,有機會從各個角度來細心觀察這位曾經被父親夸贊過的將軍,結果也是讓他非常滿意。
李定國無論從戰略眼光還是臨陣指揮上,都表現出高人一籌的超卓能力,平時為人處世也是謙和低調,從來沒有任何驕狂粗魯的舉動,這一點尤其讓朱慈烺感到欣慰。
“殿下,此正為臣之意。
據臣所知,日本軍力雖并不強盛,無法與我大明官軍相提并論,但臣以為,若是能趁其兩敗俱傷之際給其一擊,盡量減少我軍將士傷亡豈不是更好?”
李定國的這番言論引發了艙內眾人一片附和之聲,包括朱慈烺也是含笑不語。
在眾人眼中,日本人在那打生打死,哪怕狗腦子打出來,與大明一點關系也沒有,官軍沒義務去充當救世主,等他們消耗的差不多了,官軍以雷霆之勢奮力一擊,啥子幕府軍眨眼灰飛,到時朝廷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嗎?
朝廷只是想找一個征伐日本的名堂而已,只要大明官軍登陸日本,那這個島國所有的武裝力量最終都會被消滅掉,包括所謂的倒幕聯軍在內。
一個沒有牙齒的鄰邦才是最好的鄰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