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書香睡得及其不安慰,一下子夢到雞鴨都死了,一下子又夢到前世出車禍時那種驚恐又空白神經(jīng)的感覺。
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渾身卻滿是熱燙的汗液,都粘在衣服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消化著夢中的一切驚恐場景。
窗外,明月當空,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滲入屋內(nèi),照亮一方明亮。
書香微微低頭,抿了抿嘴唇,良久,才緩和了呼吸,慢慢的再度躺下,卻始終睡不著。
長長的嘆息后,書香終于忍不住的起了身子,然后下床,接著輕悄悄的打開門,呼吸著微涼的空氣,夢中的陰霾似乎在這涼爽的氣氛中漸漸消散。
“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
驀地,書香竟然聽到有人低吟讀書的聲音,莫不是這么晚了大哥還在讀書?
思及此,書香忙踏開了腳步就朝著西邊書豁和書生兩人的房間走去,這都大半夜了還讀書,這讀書也讀不出效率啊。
可當她轉(zhuǎn)了個彎看到那個修長的背影時,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月色如水,穿著粗布麻衣的書生將書籍給高高捧起,對著那月光,讀得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事物對他來說都不存在,而他,是那個沉溺在書籍里的書生,是真正的讀書人。
書香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只覺得,那個在月光下讀書的少年比她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堅強。
那低吟朗朗的讀書聲仍舊在她的耳邊響著,可她卻慢慢的進入了睡眠。這次的夢,她做的是好夢。
翌日,書香像是平常一樣的做事,可兩只眼睛卻是一直朝著書生看去。她從來就沒有仔細的看過書生的臉色,此時他笑容掛在了臉上,仿佛有無限的精力,仿佛昨晚在月光下奮發(fā)的少年不是他。當然,如果忽略了他眼角下刻意掩飾的疲憊,他真的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少年。
書香的視線實在太過灼熱,書生終于忍不住問:“阿香,你盯著我干嘛?難道三哥臉上有什么東西?”說著,他放下手中的刀片,然后伸手在臉上摩挲起來。
書香一頓,卻是忙道:“我三哥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我這是看呆了?!?
這一連串的成語,讓書瑟忍不住額頭冒黑線,頗有深意的看了書生一眼,然后‘嫌惡’道:“也就一般般吧,臉是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個人?!?
書生這還沒得意就被書瑟這么一打擊,刻意壓制想要暴動的沖動,“哼,二姐,你要這么說的話,你見過的哪個不是人了?!?
“呵呵…”
書香笑了起來,阻止道:“別又吵起來了,這李子今天得弄完呢,不然明天茶館就沒得賣了。”
書瑟和書生兩人絕對是屬于越吵感情越好的姐弟,只不過書香不能讓他們浪費時間,得干事啊。
她此時的腦子里想著書生偷偷讀書時的神情,又想著書生為什么從不再他們面前顯示他愛讀書的事情,更想著,是不是三哥書生比大哥書豁更適合去考舉做官。
大哥心里沒有那么多彎彎,人雖然仔細、認真,卻不夠精明,最主要的是大哥志不在此。而官場,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斷送一生。
就像是沈君的事情來說,明明知道秀才爹對沈君一家多么的反感,大哥卻找了最下下之策想來緩和。這點足以證明大哥的坦蕩,但是在官場上的這種坦蕩很可能就附送一生。
三哥就精明多了,與人交際也好,對人做事也罷,他都懂得進退,懂得為自己留一條后路,懂得怎么樣還是對當下最好的。
他不當眾讀書,表現(xiàn)出的不愛讀書,肯定是擔心家里的負擔,寧愿壓抑著,也不愿意公開。
經(jīng)過心里這樣一分析,書香覺得,還真是三哥去考舉可能會更好,這樣的話又不會耽誤了大哥,也不會讓三哥壓抑,也可以光耀門楣。
只是,離童試才還有一個多月,差不多兩個月而已,而童試的報名是截止在了前一個月末,難道要讓三哥再等三年?
不行,這絕對不行。
書香想著,卻不想她卻是將想的大聲的說了出來,驚得書瑟和書生忙停了手,齊聲問:“阿香,什么不行?”
書香整個人一驚,卻很快的反應(yīng)過來,笑道:“我說的是小雞小鴨這樣下去不行,三哥,你有什么好方法?”
未料書香反應(yīng)那么快,書生怔了怔,然后有些遲疑道:“本來兩天前我就想說的,但是怕你們怕,就沒說。其實…”
書生接下來說的是書香前世模糊的記憶中仿佛有的事情,就是用蟲子來喂小雞小鴨,這樣既營養(yǎng)又省糧。
“我昨天問過張嬸了,張嬸說蟲子是可以喂小雞小鴨的,特別是蚯蚓,我看你們肯定是怕那蚯蚓的,所以我才沒在你們面前說,正想著明天去河邊看看比較肥沃的土壤下有沒有蚯蚓,然后帶回來?!?
書生說得有條有理,讓書香悶了聲,這三哥書生才是穿來的吧,怎么感覺他什么都知道。
書香不知道,雖然書生已經(jīng)認命了自己不能用讀書來光耀門楣,他卻也在書中得到了很多的知識,比之書香,他少的是一世的經(jīng)驗而已,但卻多出了真實的一面。
不過,佩服歸佩服,要讓書香去抓那滑溜溜的蚯蚓,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一萬倍。而書瑟,縱使她力量大,膽子也大,卻也是猛地搖頭、慘白著臉說她才不去抓那蚯蚓。
書生向來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扛著鋤頭,手拎著一個小桶,然后就朝著河邊去了。
今日不要做李子汁,書瑟又上了山,書香以要去和茶館人說事去了安東縣。
一入縣城,書香便朝著東南方向走去,她要去找居然,然后她想要親自見鳳九。
有些事情已經(jīng)慢不得了,在家里她不能問秀才爹,不能問大哥,她就只能來問鳳九了。
鳳九背景不凡,官場上也吃得消,最主要的是鳳九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安東縣的縣官,安東縣的童試報名,就要經(jīng)過縣官。
不管有沒有機會,她都必須要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