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重蓮臉上笑意漸漸僵住,目光轉暗,直直看著雪衣燦爛的笑臉。
忽然,他一把將她拉向床榻,也不顧身上銀針,傾身將她壓在下面,
“膽敢戲/弄小王,妳好大膽子!”
雪衣卻不似之前慌亂,反而是鎮定的看著他,手卻停在他腹下,“小王爺,我數三下,若你不起來乖乖躺好,這針可沒長眼睛。”
眶上官重蓮一愣,定定的僵住,眼眸越漸越濃,似著迷的看到入了神。
這樣柔弱堅忍的她,固執倔強的她,竟也有可愛頑劣的一面。
那雙眼睛一笑,似乎天上的星子也不比不過她的璀璨。
澡再美的珍珠也不及她的光彩。
那張丑臉,該死的越看越......順眼......
他想,他莫不是真瘋了。
與此同時,廂房外響起腳步聲、輪椅碾壓的轱轆聲。
雪衣臉上笑意登時僵住,動手將上官重蓮推開,慌張的就要拔針,可聽聲音幾乎到了眼前,她慌亂間雙手皆抖了起來。
糟了,聽外頭的聲音,那一下一下的頓地聲,似乎除了景王師傅,難道還有老太妃?
若讓他們看見上官重蓮在她屋子里,而且還孤男寡女,裸著上身,她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的驚天動地!
廂房外,穩穩的腳步聲不一會到了門口。
‘嘭!’
廂房的門被馮管家推開,轉身又扶了老太妃入了屋子。
轉進寢臥屏風后頭,只見帷幔晃動,雪衣正坐起在床上,被衾搭在胸前,迎著闖進屋子里的幾人。
玉蟾目光微訝,速速于空蕩的屋子里掃了一眼。
老太妃嚴厲的目光亦循著屋子里掃了一圈,狐疑的蹙起眉頭。
除了雪衣,并不見什么男人。
只是......
此時雪衣怔怔的看著他們,開口:“老夫人、先生、馮管家......這......,可是園子里出了事?”藏掖在被子下的手悄悄使力的摁了一把。
“既然睡了,怎么還點著燈?”老太妃上前幾步又在屋子掃視一遍。
雪衣握緊的手握緊又松了松,回道:“哦、是,是我剛又點上的!”
“......”老太妃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一轉,落在梳妝臺前,順著望到了地面,走上去幾步,“這、這血是從哪里來的!?”
雪衣顏色微微一驚,腦子里靈光一閃,一邊披了外裳,一邊上前回道:“是剛才發現這廂房里有老鼠,我這才起身點了燈,這血......是老鼠被我逮到時流下的血漬!”
老太妃越發狐疑的蹙起了眉頭,冷漠不悅的盯著雪衣。
雪衣余光一瞥,只見剛才在老太妃身后的上官鳳瀾推著輪椅轉到屋子里,雪衣見他目光似有意無意落在帳幔上,心里重重漏了一拍,頓時覺得手心里都是汗。
“玉蟾,幫著王妃四處看看,若是還有老鼠在這屋子里驚嚇了王妃,妳們這些奴才明天就都去管家那領罰。”上官鳳瀾淡然道。
“是。”
玉蟾一邊領了吩咐,腳步已經從后轉了上來,直接奔著床榻而去。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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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焦灼間攔下玉蟾,“不用了、老鼠已經被我趕走了,夜深了,讓你們為了只老鼠勞師動眾,雪衣實在不敢承受,雪衣要就寢了,敢問老夫人深夜來我房里是有事吩咐么?”
雪衣一急,話也沒多想。
誰知老太妃聽了甚是不悅,雖然沒有看到玉蟾所說的,但心中早已是對雪衣心存芥蒂,拄著拐杖轉身向著香案走過去,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怎么,老身想要來看看我兒的靈位,給他上炷香也不成了!”
雪衣閉嘴沒有接話,目光一晃,對上金面。
心一怔,只覺那雙狹長幽暗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冷色凍人,諱莫如深的神情看得人心中陡然七上八下,難以安定,而他,始終面對帳幔的方向坐著。
“混賬——”
寂靜的夜晚,沉靜的屋子里陡然一喝,走了神的雪衣冷不防嚇得一顫,下意識對上老太妃,只見老太妃勃怒非常,面色冷聶似要將她吞噬下腹。
余光早已瞥到那牌位前方,只瞧見那口青銅小鼎里頭香火少了三炷。
糟,今晚只記著針灸這回事,把靈前上香這事給忘了!
“還不給老身跪下!”
雪衣握了握十指,走到香案前,跪下。
“妳以為皇上要妳進宮給太子診病,妳就當自己是個人物,有了靠山,狂得連自己的本份也忘了、本以為妳生著一張丑臉,怎么也是公主出身,起碼應該懂得什么是禮義廉恥,什么是婦德婦容!誰知妳如此的沒有教養、今日老身若不好好教教妳,他日還不反了天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過是忘了一炷香,何須如此辱罵,老夫人罵的不是忘了上香,罵的是心中另外有氣吧。
沒想到上官重蓮藏起來,她還是免不了又挨一頓打。
只是她不敢想象若此時上官重蓮被他們發現,她會是挨鞭子,還是挨板子。
雙拳握緊。
雪衣的心驀然轉冷。
毫無預警的拐杖當頭捶了下來,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只覺膀子上疼痛難忍。
方才只匆匆披了件單薄的外裳,這紅木拐杖即使隨意捶在身上也是痛得讓人難以忍受。
沒想到等不到明天的鞭子和板子,等來的是老太妃手里的虎頭拐杖。
拐杖如雨落下,毫無方向感的用力捶打,重重的將她捶得幾乎趴在地上。
緊咬唇,眼底隱隱的有濕潤的光澤。
這一次,淚水忍住,還未涌上來就已然被忍了回去。
肩上、膀子上、背上,腿上,一下下捶得生疼。
她一語不發。
老太妃已經是氣喘沉重,身形搖晃幾乎站不住,哼了一聲,手里的虎頭拐杖也差點摔下,馮管家慌忙上前扶住了,老太妃冷厲的目光狠狠瞪著垂頭不言不語的雪衣。“看見妳這張臉,老身就頭疼!管家,罰她一日的伙食!——”氣怒哼了一聲,在馮管家的扶持下念念叨叨的走出了冬暖閣。
玉蟾推著輪椅,上官鳳瀾亦隨著老太妃出了廂房。
“玉蟾,妳送老太妃回園子。”
()。
玉蟾快速看一眼金面下冰冷的眼神,忙又收回,欠身去了。
上官鳳瀾回頭看一眼燈影搖曳的暖閣,扶在輪椅上的手不自覺的緩緩收緊,骨節泛白。
廂房內。
雪衣睇一眼伸過來的手,別開臉,手抓在疼痛的膀子上,低聲道:“你聽見了,以后別再來了。......不論是藤鞭還是拐杖,打在身上,沒有不疼的,我再受不住了。所以請你不要輕易闖進來,讓我夜夜在這香雪園里活得心驚膽戰......”
抬頭,一顆淚珠跌落。
“真的......,真的很痛......”舊傷未愈新傷又添,她不是不痛,而是痛在了心里.....
眼里印著她嬌弱卻又故作堅強的樣子。
上官重蓮目光漸漸黯淡,掠過一抹心疼,緩緩收回手。
轉身。
“......謝謝。”雪衣低低道了一句。
他腳步微微一僵,復又邁開步子走出冬暖閣。
雪衣撐著疼痛的身子起來,關了門。
幸好,阿碧住的下房離她這主屋有一段距離,大一點的動靜也無法傳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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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陽暖暖照耀宏偉的帝京皇城。
碧色琉璃瓦一片金光粼粼。
宮車內,雪衣心中有些不安。
沒想到今天一早還是被阿碧發現了她身上的傷,連她自己給自己扎針的事也被阿碧一眼看穿。
令她沒想到的是,阿碧生氣了,她知道阿碧在氣什么,氣自己無力保護她,氣她事后的隱瞞,但是阿碧從沒有像這次一樣,一氣之下出了府。
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偷偷抹淚傷心,一邊氣她,卻又一邊擔心著她。
阿碧是耿直的人,在這復雜的帝京,她無法不擔心。
宮車一路轱轆行駛,耳旁響起流鶯的聲音:“王妃一路上似乎都心事沉沉?”
雪衣抬頭輕搖:“大概是昨晚沒能睡好。”
流鶯道:“是因為太子,因為那三天的期限?”
雪衣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流鶯此時掀開布簾子,“王妃快看,前頭是帝京最高的樓,天月樓。”“聽聞在天月樓放天燈許愿,能飄到有菩薩的地方,許下的愿望就能實現,不如今天出宮后,奴婢帶王妃來這放天燈,興許菩薩保佑,三天后王妃施針順利,太子的病也能治好了!”
雪衣也探出脖子向外看,只見前方漸漸浮現的一座樓閣高高的矗立在那,顯得威嚴堂皇。
放天燈?
許愿......
“什么是天燈?”雪衣不解的看著流鶯。
流鶯笑道:“奴婢忘了,北蒼國是沒有這東西的,天燈是百姓許愿用的燈,不如,王妃今晚來放一次,那時就知道這天燈是什么樣子了。就當......是為了太子來求菩薩,求菩薩保佑。”
雪衣又看著那天月樓,想了想,點頭:“嗯,聽妳說,我也很想見識見識。”
許愿,真的會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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